第51章考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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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一天的比試下來,算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再無機會者,隻能打點行囊,黯然離去。
鬼王宗剩下的六子,每人身邊多了一位長老,房內室外,遍布機關。
宗主王慶在大長老陪同下,坐於一間靜室之中。此處與六位弟子處都建立了直接聯係,那邊稍有動靜,這邊立刻可以赴援。
日落,月升。
月落,日升。
一夜無事。
眾長老和六位弟子都有些疲憊,好在明日才會繼續武選,他們可以白天休息。
山間一片向陽的山坡上,有一幢大屋,這裏就是文選之所。
巨大的一座軒廳,廳中有八根巨大的廳柱。
廳的外圍沒有牆,八麵通風。
廳中擺放著一百九十二張卷耳幾案,案上有文房四寶,筆山鎮紙。
一百九十二名參加文選的士子魚貫而入,按照事先定好的位次,依次落座。
一百九十二張幾案,每張幾案後邊放著一張蒲團。
幾案與幾案間隔著相當遠的距離,又有黃、王兩位大夫帶著許多小吏巡走其間,可以杜絕抄襲。
三聲鑼響後,前方一張條型木屏風上,懸掛出了今日筆試的題目:論興農之道。
在陳玄丘原來的那個時空的古代,科考也是要考許多實用之學的,如法令、術算、政論等等,八股這類東西,是明清時候才開始泛濫的。而在這個時空,根本沒有儒家一說,考實用之學就更加正常了。
而且,即便是在陳玄丘原來那個時空,農學也是朝廷極為重視的學問,儒家輕鄙工商,卻不輕農。在農學上有大成就的人,一樣被他們敬重有加,視為對國家、對黎庶有莫大功德。
古代農書中,汜勝之書的作者是一位黃門侍郎,四民月令的作者是五原太守,齊民要術的作者是高陽太守,都是高官,由此可見對農業的重視。
如今這個世界,農業一樣是最支柱的產業,所以此番選賢,第一天的論題就是關於農業方麵的試題,並不算出人意料,現場有很多人麵露喜色,顯然是押對題了。
陳玄丘看著這道試題,摸挲著下巴。他倒沒有押中什麽考題,昨兒他隻是走馬觀花,把買來的幾本書都看了一下。不過,他有造化不死經啊!
造化不死經裏第六七八卷,講的全是謀生之學,連如何荒野求生、如何做個好裁縫,如何烹做個好廚子都有,怎麽可能沒有關於種地的學問。
陳玄丘修習武功後,耳聰目明,記憶超群,雖然對造化不死經這些莫名其妙的學問不以為然,可是既然看過,心頭便記住了九成九。就連前世看過的一些學問,隻要細細一思量,也能記得起來。
陳玄丘心中暗喜,但他並不急著落筆,一邊細細研磨,一邊思量如何著筆。
這算是一篇論文,最重要的部分必然是考較應試者對於發展農業有何見解,不然寫的再如何花團錦簇,必然也得不了高分。不過開篇就入正題,未必合乎這個時代的審美。
嗯,可以先講講農事之重要,順便拍一拍姬侯的馬屁。小受受不是說,姬侯每年春耕的時候,都會穿上布衣葛袍,親自到田間去耕地播種,以為表率麽?
之後就得係統地講一講對於農業的認識了,我可以從天時、地利、田製、選種、播種、耕治、灌溉、施肥、收割、儲藏這些方麵分別講講。
可是多了一世學問的人,雖然沒親自幹過,可是紙上談兵、誇誇其談一番,應該也能唬住這些古人。
陳玄丘思量許久,開始動筆了。
他先洋洋灑灑、不著痕跡地、以極高明的手法吹捧了一番姬侯重農興農的功德,這才進入正題。
第一條寫的就是天時。寫到天時,他就弄了個二十四節氣農事歌上去。他敢賭一文錢,這個時代的人雖然注意到了農時與天時的關係,但還沒人總結歸納,弄出如此淺顯易懂、朗朗上口,易於傳播的節氣歌來。
“立春春打六九頭,春播備耕早動手。一年之計在於春,春雨最是貴如油”
天時講完了就講地利。什麽樣的土地適合種什麽,自然要詳細闡述一番
然後這個時代的人絕對不可能想到,他在原來的時代也是一知半解,但是拿出來賣弄一下,足以令人耳目一新的農業生態概念就出爐了。
桑樹果樹如何與雞鴨同養,水稻田中如何養魚肥田
陳玄丘寫到如何既省水又能充分灌溉時,停筆歇了歇,寫的太多,手腕酸了。
紙上,已經密密匝匝許多工整的小字,陳玄丘拿鎮紙壓住卷子,直起腰來活動了一下肩膀,這才看向左右。
隻見眾人有的伏案疾書,有的蹙眉沉思,那位夏潯夏公子就在斜後方一張幾案後邊,手裏拈著毛墨,緊蹙眉頭,神情凝重,嘴巴一下下地咬著筆杆頭兒,咬啊咬啊,哢嚓一下,筆管裂了。
陳玄丘嘴角抽搐了幾下,趕緊回過頭來,免得爆笑出聲。
然後他就舉起手,笑得一臉人畜無害,無比純良。
黃大夫見他舉手,便走過來,看了看他幾案上的銘牌,和顏悅色地道:“陳同學,你有什麽事嗎?”
同學可不是現代才有的詞匯,同學、家長一類詞兒,可是自古有之。
陳玄丘起身一揖,畢恭畢敬地道:“老師,學生想出恭。”
黃大夫點點頭,一招手,就有一個小吏快步走來,手裏拿了一個沙漏。
黃大夫接過沙漏,往陳玄丘卷紙上一扣,裏邊的白色細沙便開始流向下邊的漏鬥。
黃大夫柔聲道:“你去吧,沙漏可流兩刻鍾,兩刻鍾不歸,考卷就要作廢了。記得及時回來,免得誤了時辰。”
“是!學生速去速歸。”陳玄丘說完就向外邊走。
兩刻鍾就是半小時,若是“大解”,雖然方便之處不算近,古人這衣袍方便起來還麻煩,但也足夠了。
黃大夫捋著胡須,目送陳玄丘出去,又低頭看了看陳玄丘的卷子,不禁欣然讚美道:“嘖!字如其人,娟秀清麗,秀美飛動,如美人回眸,含嫣淺笑,令人如癡如醉也。”
旁邊夏潯擱下裂了筆杆的毛筆,期期艾艾地道:“老師,學生也想”
黃大夫把臉一沉,叱道:“憋著!早幹什麽去了。”
夏潯不服氣地道:“可是剛剛那位考生”
黃大夫不悅地道:“正是因為已經有人出去,你才不能走!本大夫一向公允正直,既為考官,就絕不允許串問答案的事情發生!”
夏潯聽了隻好悻悻地坐下,夾緊雙腿,扭著身子,捏著裂了的毛筆繼續答題。
山廳之側,有茅房一排,引了一道山泉水來,將汙水直接引到山外田中,所以此處絲毫不見汙穢,也沒有臭氣。
陳玄丘左右一掃,不見有人,便隨手選了一間茅房進去,將門從裏邊一閂,便從納戒中摸出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絲綢來。
這塊絲綢顏色花花綠綠,顯得十分雜亂,抖開來往身上一披,整個人也成了一副斑斕模樣。
茅房無蓋,陳玄丘搭著後壁的木板縱身一躍,輕盈地落在後邊山坡上,迅速往草叢中一鑽,身上那塊綢緞雜亂的花紋登時與四周渾然一體,肉眼難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