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有鳳自遠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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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寂,岐州華府。
華府的老爺子華辰,乃是管理姬國漁業的官員,司魚。
此時華府大門緊閉,如果進入府中,會令人大吃一驚。院落裏、屋舍中,有許多家仆丫環,他們都呆呆地站在那裏不言不動,仿佛中了定身法兒,顯得異常詭異。
後宅大廳中燈火通明,司魚華老爺及老妻、兒子和媳婦,還有一對隻有七八歲的娃兒,都安靜地跪坐在榻上,仿佛是極逼真的蠟人兒,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正上首一張席上,湯少祝和茗兒盤膝而坐。湯少祝對麵,王慶坐在那兒,身體左右各有一盞發出慘綠色光芒的青銅古燈。
王慶手結法印,口中念念有詞,不時對著湯少祝指指點點。
過了許久,王慶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慢慢收回手來,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左右護法從大廳左右的陰影裏飄出來,輕盈地落在王慶身後。
左護法道:“宗主,成功了?”
王慶道:“不愧是奉常寺中赫赫有名的神官,意誌如山,幾難撼動。那女娃兒,本宗日落前就已施法完畢,可這湯少祝,本宗直捱到此時,才算壓製住他的神誌”
王慶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一絲得色,道:“總算是成功了!”
左右護法聽了,頓時麵露喜色。
王慶道:“他們已經中了本宗的散魄離魂咒,接下來就好辦了,此咒需施法七天,方才成功。到時再以銅汁浸泡肉身,為他們換體。你們明日就備好材料待用。”
左右護法恭聲應是。
王慶看著湯少祝平靜的麵龐,咬牙切齒地道:“尚未舉行大事,我鬼王宗的基業幾乎就已損耗殆盡,若不盡快增強我宗實力,這數百上千年才一遇的大際遇,我宗就隻能白白錯過,更不要說從中謀取化凡為仙的造化了!”
王慶看了眼閉目盤膝,靜坐於他對麵的湯少祝和茗兒,嘿嘿一笑,道:“所以,殺了他們?那就太便宜他們了!本宗要把他們煉成銅甲屍,以他們的資質,說不定還可以進化成極品金甲屍。”
王慶得意地道:“他們毀了本宗,我就要叫他們做我的屍傀,永生永世為我效力。奉常寺的神官,赫赫有名的湯少祝啊,居然成了本宗的屍傀,奉常寺的人若是知道了,一定很精彩,哈哈哈。”
左護法遲疑了一下,道:“宗主,一旦奉常寺發現此事,恐怕與我鬼王宗從此就要不死不休了。”
王慶淡淡地道:“不必擔心。隻要姬侯一舉事,奉常寺與我們,本來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怕他何來。”
王慶頓了一頓,又道:“鳳凰山上,沒有再發生異外吧?”
右護法頷首道:“今夜非常平靜,沒有消息傳來。”
王慶點點頭道:“我就知道,殺我弟子者,必是奉常寺。老夫滅了他奉常院,鳳凰山那邊就太平了。”
王慶雙手結印,一連幾個手印,喝道:“起!”
華司魚和夫人,以及兒子、兒媳,還有一對七八歲的孩童,立即直挺挺地站了起來,蹦到他的麵前,毫無血色的臉頰,毫無生氣的直勾勾的眼神,令人毛骨怵然。
王慶道:“叫這六個屍傀看著他們吧,我們去歇息一下!”
王慶起身,左右護法立即隨之走開,隻剩下六具屍傀,靜靜地包圍著茗兒和湯少祝。
茗兒悄悄睜開一隻眼,見六個毫無生氣、僵屍一般的人直挺挺地站在她麵前,雖然看見她睜眼,卻毫無反應。
茗兒把兩隻眼睛都睜開來,再試探地挪了一下腳,已被化為屍傀的一家六口立即移動眼神,向她看來,嚇得茗兒趕緊縮回腳,重新閉上眼睛。
六具屍傀一動不動了。
茗兒一隻眼睜一隻眼閉,四下看看,又乜著眼睛瞟了瞟神色木然的湯維,暗暗叫苦:“這下糟了,師兄著了他們的道兒,我若不是一體雙魂,此時隻怕也是渾渾噩噩,任人擺布。
幸好他們不知道我是一體雙魂,如今用那什麽散魄離魂咒鎮住了師兄和我妹妹,我卻還有神智。可是如何救我師兄一起離開呢?聽王慶所言,施咒七天後,師兄就要徹底完蛋,變成屍傀了!”
談月茗曉得那王宗主道術高明,眼前這六具屍傀她雖然打得過,可是隻要一動手驚動了王慶,她就休想逃走,更不要說還得帶上師兄了。
怎麽辦呀,這可怎麽辦?
談月茗忽然想到了王慶和左右護法方才的談話,聽他們的意思,當時留在奉常院善後的鬼王宗高手全死了?
奉常院那些人不是鬼王宗眾高手的對手,所以能把他們殺個幹淨的,隻能是陳玄丘。那陳玄丘那麽厲害麽?那我我向他求救?
一念及此,談月茗頓時羞得無地自容,可是眼下她也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偌大一個姬國,她能想到的唯一救星,隻有陳玄丘。
談月茗歎了口氣,幽幽地想:“現在想來,那人也不是個繡花枕頭,這樣的話,妹妹若真心喜歡他,就就讓他們在一起也沒什麽。隻是,我得與他約法三章,在我沒有找到和妹妹分開的方法之前,他千萬千萬不能和妹妹有肌膚之親,對,就這樣。”
想到這裏,談月茗悄悄一摸腰畔,忽然發現法寶囊不見了,頓時臉色一變。悄悄四下打量一番,才發現她的法寶囊被丟在幾丈外一張幾案上,裏邊的東西已經翻了出來。
幾隻傳訊紙鶴散亂地扔在幾案上,這東西每一個門派操縱的法門都有些許不同,旁人得去全無用處,可對月茗來說,這卻是她此刻與陳玄丘聯係的唯一辦法了。
怎麽才能拿到紙鶴呢?
茗兒盤膝坐在那裏,硬生生急出一身汗來,依舊想不出辦法。
陳玄丘已打定主意,今夜不去尋那鬼王宗剩下三名弟子的晦氣了,就讓他們草木皆兵,自己嚇自己吧。
可夜色已深,他卻了無睡意。
他一直在等茗兒的紙鶴,茗兒若是脫困,沒理由不告訴他一聲,可是直到此時,依舊沒有消息。
茗兒又被鬼王宗的人抓住了,還是逃跑途中,遺失或損壞了寶囊中的紙鶴,一時無法通知我?
陳玄丘越想越是煩悶,於是出了門,在木屋附近散起步來。
接連出事之後,這山上不但有了巡弋的士卒,山間小道上還每隔七步,便安了一盞竹篾編織的燈籠。
燈籠半人多高,晚上點燃後,山間處處燈光,倒也頗有詩意。
李青蝠今晚也難以入睡,第一賽,他的對手是鬼王宗的莫青雲,九死一生。第二賽,他的對手是金陽仙宮的高岩,九死不生。
可是,第一個對手離奇死去,無法參賽,他自動獲勝了。
第二輪,由於重新編排對戰榜單,他成了唯一一個輪空的選手,再次自動獲勝。
李青蝠覺得自己一輩子的好運氣,這次都用光了。
明天,他的對手是靈元穀的蕭劍,李青蝠知道,他沒有贏的希望,也不可能再有這樣的好運氣了,他將止步於第二輪。
所以,反而淡然了。
一旦靜下心來,他反而能品味到這山風的清涼、這夜景的淒迷,這人生的美好
忽然,李青蝠發現前邊山路上有一條頎長的身影緩緩走過,李青蝠立即停住腳步,貼著一叢修竹站定。
他不好意思見人,就像科舉時代,那些“同進士”不好意思跟人家“進士”一起高談闊論一樣,混子見了學霸,底氣不足,有點虛呀。
陳玄丘沒注意李青蝠,他在山間小徑上踱了許久,心中的焦慮不但沒有舒緩,反而更加嚴重了。
茗兒不會出事吧?陳玄丘放不下。對敵人,他可以殺伐決斷,可對朋友,他做不到那麽灑脫。
高空之中,罡風凜冽。
一團澎湃百餘丈的烈焰疾速飛行著,映得天空劃過一道氤氳的紅光。
烈焰翻騰中,偶爾可以看見有金色的羽翼展翅,每一振翅至少百裏。
在那烈焰之後,緊緊躡著一團烏蒙蒙的雲氣。
雲氣之中,一個男人聲音道:“雀辭,你從東夷一路飛來西岐,整個大陸都被你跑遍了,何苦呢?我想要的人,你是逃不掉的!”
“李玄龜,人家有男人啦!你還死追著不放,真不要麵皮!”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帶著些氣急的口吻,在烈焰中響起。
烏蒙蒙的雲氣之中,被稱作李玄龜的男人冷哼道:“就是那個在你十八歲的時候,會去東夷尋你成親的未婚夫?你的血統何等高貴,隻有我才配得上!”
“呸你一臉!你怎知我男人不高貴啦?我娘給我選的男人,一定不會錯的!”
“嘿嘿嘿,錯不錯都不重要了,你是一隻剛剛十八歲的小鳳凰,天賦神通都未蘇醒呢,根本不是我的對手,乖乖跟我回去入洞房吧,哈哈哈”
後邊那團烏蒙蒙的氣團突然加快了速度,前邊烈焰察覺不妙,突然燃燒得熾烈起來,兩隻金色的鳳凰翅膀探出火焰,虛空一振,便裹挾著那團烈焰,倏然飛騰起千丈之高。
那個清脆稚嫩的聲音從烈焰中傳來:“鳳凰一脈,縱然一死,也絕不受人玷汙。李玄龜,我朱雀辭要和你同歸於盡!”
旋即,高空之中那團烈焰陡然擴大了十倍,呼嘯著淩壓下來。
烏蒙蒙的雲氣中,現出了一個身著玄甲,發束玄冠,手提銀槍的英俊男子,仰麵看到淩壓下來的烈焰威勢,他也不禁微微變色,但還是毫不畏懼地挺槍迎了上去。
“蓬!”李玄龜悶哼一聲,手中的銀槍彎了,整個人被撞得仿佛一顆激射出去的彈丸似的,嗖地一下,就不知飛出幾千幾萬裏了。
那團烈焰也在蓬然爆炸之後,迅速衰減為不過十餘丈的一團火焰,向著大地陡然墜下。
陳玄丘突然聽到天空中傳出一聲轟鳴,猛然抬頭一看,就見一顆紅色的流星劃破夜空,拖著長長的曳光從遠方飛來。
陳玄丘一下了站住了,前世他就是因為浪摧的,去看什麽鬼流星,結果一顆流星砸到了他的頭,把他送到了這個世界。現在一看流星,他本能地就有些害怕
其實他本不必擔心的,被砸到一次,就已是十萬億分之一的機會,如果再被砸到一次,那豈不是十萬億的n次方才有的概率了?
他一驚站住,隻是本能反應而已
隻是本能反應
隻是本能。
隻是
我擦!
陳玄丘拔腿就跑,那顆流星居然真的奔著他砸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