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碧海石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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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菁菁的超現代劍舞自推出後得到了榮城上下的一致好評。每周一三五,全場爆滿,不少看客更是不介意買站票來觀賞。

    瀟二娘一再強調,小靜的容貌美得驚為天人,不可隨便視人,這副醜臉登時顯得神秘值錢。甚至有人願一擲千金一睹小靜麵紗後的芳容。

    風頭一時無量。

    菁菁逐漸適應了表演強度,表演起來越發得心應手,心裏一塊大石終於落了下來。

    “姐姐,你累了嗎?”

    今晚表演結束,菁菁回到自己的房間,小雪拿了夜宵過來。

    “還好,都表演了兩周,習慣了。”她大字形躺在床上,望著帷帳的頂端,睜睜出神。

    如此一來,她跟小雪就可以在此安身立命。一技旁身,有了價值,就不怕無處容身。

    “姐姐,”小雪的語氣裏有點怯意,“你有想起以前的事嗎?我們是不是一輩子就要在這裏過?”

    菁菁坐起,看見她有點不安的神色,摸了摸她的頭,道:“沒有。放心,我們隻是暫居於此,等我們把瀟二娘救命的恩情還清,我們就回家鄉吧。”

    小雪頓時更慌,她沒有告訴菁菁她不是她的姐姐是因為害怕,若是她知道彼此非親生姐妹,恐會拋棄自己而去。但是,這樣的自私讓她受盡良心的責備。聽得菁菁說要一同回鄉,她心虛得慌。

    “對了,我們的家鄉是在哪裏?”菁菁拿起小雪端來的米子湯圓,邊吃邊問。

    小雪壓抑著自己心裏的慌,道:“赤砂海的紅族。就在碧海附近。”

    早知道自己不問也罷,連這裏的地理知識她都沒記起來。菁菁心道。

    “算了,我也不太懂在哪裏。到時候,我們再說吧。”繼續吃著甜而不膩的湯圓。

    小雪心裏籲了口氣,緩緩走出房。她慶幸菁菁沒有問下去,不禁抬頭看向那輪明月。

    對不起,姐姐。

    房內的菁菁正想吹熄燭火就寢,突然一個念頭生出。

    既然現在安定下來,也確實該考慮往後的事。

    她早知道自己不是小雪的親姐,她看得出來小雪一直對自己的失憶和身世問題很不安。

    兀自想想,自己的身世之謎真的亟待解決嗎?

    從自己的傷勢來看,這失憶前的人生是有多悲慘,她還是有點自覺的。如今,有人認自己為姐姐,自己也得到六藝館乃至觀眾的認同,存在感也在世界裏刷得很厲害。

    自己真需要知道自己真正為何人嗎?

    她不禁從袖袋裏掏出自己隨身的東西。

    狗麵具的設計好特別,呆呆的狗五官,傻傻的,讓人會心一笑。

    是我兒時的玩具嗎?

    打開藥瓶聞了聞,也不懂裏麵裝的是什麽丹藥。

    貓燈籠更加平平無奇。

    信手再拿起畫像,慢慢打開。

    畫中有一身著紫袍的俊美男子,如雪的銀發,紅潤的雙唇,正靠著一棵榕樹而坐,閑情逸致地手持一書在讀。

    盯著出神的菁菁倏爾感到額間有一絲針刺般的痛,繼而心頭也傳來一尖錐突刺的痛。

    隻見畫中的男子竟然忽爾動起來,嚇得她鬆手。畫卷掉落,半合在地。

    她定一定心神,再瞧了瞧畫卷,見它沒有跑出個人來,就鬆了口氣,撿起卷好,不敢再看。

    他到底是誰?我怎麽隨身帶著他的畫像?

    坐下來,又盯上那本小冊子,再仔細一瞧封麵上的小字:東華帝君傳。

    東華帝君?

    她小心翼翼地翻開冊子,怕又有奇怪的動圖出現。

    “一石生於碧海之巔,汲天地之精華,淬化成神……”

    這是一本神仙傳記?

    她慢慢讀了起來,翻著翻著,心生疑竇。

    泛黃的書上很多地方都用朱砂做了標記,寫了些小字解釋,許是讀書筆記。很多朱砂字實為簡單淺白的語言,對文章的重新釋解。做得十分細致,看得出讀者的用心。

    讀這書的人是自己嗎?若是,我怎麽對一個碧海石頭神那麽感興趣?

    盡管如此,她挑著夜燈,一頁頁地把它讀完。

    一支燭燈從閑闌人靜的長夜燃至陰沉灰蒙的天明方休。

    淅淅瀝瀝的陰雨在這個城裏落下,敲打大地的聲音像似演奏著一段讓人斷魂的哀曲。

    東華帝君正站在一樓閣上,透著細雨向遠處眺望,手裏拿著那支玉簪,不斷反複地摩挲著。

    白玉一時變得溫熱無比。

    已有月餘之久,她依然杳無聲訊。無論他怎麽在心裏呼喚她,感應她的仙氣,都沒有一絲回音回應。

    宛如她在這天地之間業已消失。

    在芹離稟告之時,他才意識到此生非她不可,她的一顰一笑在自己心裏烙下的印子倏爾清晰深刻,侵蝕著他的心頭,難以名狀的痛楚。

    若沒有那七日的分離,也許他早與她結為夫妻,永世相依。

    如今,生死茫茫何處覓,心海汪汪何處依。

    此天地最孤寂之人,恍然發現自己的孤寂,又恍然發現解自己孤寂之人。

    但,一切都遲了。

    他不禁攥著手中的玉簪。

    “帝君,二殿下與東荒神女已經召集好所有駐紮在廊橋的天兵,就等魔族派出魔使洽談聯手的事。”

    大司命從軍營回來,沿途也在打聽陸仙娥的消息,但即使活抓了幾個叛兵,他們對劫官船一事竟一概不知,劫持官船的所有叛兵都沒有回到苦城複命。

    十分離奇。

    據官船的士兵所說,陸仙娥當時已經身受重傷,再遇行劫。

    隻怕早已殞命。

    大司命從不敢把這個可能性最大的猜想說出,恐帝君又如那日,陷入魔性之中,從而成魔。雖然他不知成魔是好是壞,但就是有一種預感,不可讓他成魔。

    帝君沉默不語。

    “此外,地方的神官在官邸設宴,想邀您、二殿下和神女殿下一同觀賞藝伎表演,好為您接風洗塵。”

    帝君眉頭微蹙了一下,道:“我不想見到須蓼。”

    大司命早已料到,道:“小臣這就回絕。”

    他剛轉身,臉色慍怒的瀞宓出現迎來。

    “菁菁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會失蹤?”

    她看到懸賞令後,便即刻向驛站問個一清二楚,也知道東華本人也在廊橋。

    帝君沒有轉身,依舊麵向那一色陰鬱得讓人難以呼吸的雨景。

    “她下落不明,你竟然還處在這裏發呆!”瀞宓繼續破口斥責。

    大司命在身後,心道:全天地,大概隻有瀞宓上神會這般責罵帝君。

    玉簪在東華的狠攥中染上他滾燙的熱血。

    他緩緩轉身瞧著她,表情冰冷,眼裏除了紫色的瞳仁,空無一物。

    瀞宓登時驚異,那頭月色銀發中竟夾雜著一縷黑發。

    父神的預言應驗了。她暗自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