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整晚身心上的折騰，菁菁睡到接近中午才醒來。

    醒來後就入了浴室洗漱。

    看到鏡子前的自己，她不禁自嘲，那麽腫大的核桃眼，大概連鬼看到都會被自己嚇跑。端詳了一會兒，她往牙刷抹牙膏，開始刷牙。

    “丫頭，爹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刷著牙的菁菁差點被牙膏泡沫嗆死。

    她漱了漱口，從浴室裏大聲道：“為什麽這麽問？”

    小老頭此時坐在床邊，踢著腿，老氣橫秋地搖著頭道：“我已經不小了，有些事情豈有不知。”

    菁菁把臉抹了抹，走出來，蹲下與他雙目對視，如鯁在喉。

    憋了良久，才道：“不是的，你爹……”

    “我有沒有爹都不要緊，”小老頭摸了摸她的頭，“隻要丫頭快樂就好。”

    菁菁湊過去，點了點他的眉心，笑道：“真的嗎？”

    他正兒八經地頷首，道：“我是個大度的男人，不計較。”

    這句話來得莫名其妙，菁菁苦笑著，緊緊抱住他。

    別那麽快長大，讓我再照看你，哪怕多一分多一秒……

    周末，穆少陽家特別安靜。

    不是因為家裏沒人，而是因為主人在。他一直在自己的房間裏。

    菁菁猜想他應該是在閉關療傷。前幾日那次突如其來的劇痛，大概使他元氣大傷。她來幫傭的時候，也不敢多問，吩咐小老頭不能出聲，把飯菜留在廚房裏，打掃一下就回去。

    這幾日，沒見過他一麵。

    她跟王晨他們再三確認過，他已經沒有大礙，她心裏還是有點不安。甚至一度走到他房門前，想要敲門。

    可是，她遲疑徘徊，最終退縮。

    她已然不知可以為他做什麽。當晚有那麽一刻，她認為他會就此痛死。又有那麽一刻，她覺得自己好無能。還有那麽一刻，她以為自己被他耍了。

    她不僅僅想到他的後遺症，還想到那個隻為吻而吻的吻。

    那狂熱般的索取，讓人無法反抗，但又毫無熱度可言。

    我怎麽越想越偏了……

    她正好經過他的房間門口，門突然打開，他的眼眸惺忪，慵懶地走出來。

    還以為他閉關，原來是睡懶覺……

    她心裏鄙視一下，再看了看他的氣色，不再是那慘白的臉色，嘴唇顯出健康的紅潤。

    “感覺好點了嗎？”菁菁還是有點不放心。

    穆少陽盯著她，好像思考了什麽，道：“不好。”菁菁登時有點緊張，“我餓了。”

    她像似心裏一個皮球被刺破一樣，那道緊張的氣泄得無形。

    沒好氣地說：“我現在就去做飯。您等一下。”

    看著她轉身的背影，王晨跟他說的話又重新出現在腦裏。她抱著劇痛發作的自己一整晚，黑發散亂，滿臉似幹未幹的淚痕，浮腫的雙眼，衣衫透汗淋漓。

    他不知道王晨是否措辭中有誇張的成分，但是，看到她方才一瞬間的緊張，他覺得可信性很高。

    他未及再想，走到沙發坐下。小老頭就坐在旁邊靜靜地看書。

    真的很靜。

    若是平時他見到自己，定會大叫“大叔”。

    怎麽此時一語不發？

    然後，看到他時不時鬼祟地瞥自己。

    這種狀態維持了一會兒，小老頭終是沒忍住，開口問：“大叔，你身體好了嗎？”

    “嗯。”穆少陽眼神溫柔起來。

    他“哦”完一聲，又埋頭看書，但表情有點憋氣的樣子。

    穆少陽帶著疑惑入席，開始跟他們一起吃午飯。

    但，筷子剛動，就聽到小老頭說：“既然你們都在，我有話要說。”

    他嚴肅端坐，如同一個領導人要準備指點江山。兩個大人不約而同望了望彼此，臉上都顯出奇異神色。

    他輕歎一聲後，道：“我很大度的。我允許你們成親。”

    菁菁手上的筷子頓時掉在飯桌上，在偌大的一樓飯廳裏發出清脆響亮的嘀嗒聲。

    與此同時，穆少陽夾著的一塊肉也無聲息地掉在桌麵，滾了滾。

    菁菁瞥了穆少陽一眼，對著小老頭急道：“你在說什麽啊？我們怎麽會成親？”

    小老頭輕描淡寫地道：“那晚你們不是親親了嗎？”

    菁菁倒吸了一口氣，眼睛瞪圓得快要跌出眼眶，微微地瞥著穆少陽。後者眉頭蹙了蹙。

    “親親？”

    她確實有告訴王晨他們當晚的實際情形，但隻道出個八成，關於吻的部分完全滴水不說。因為，她考慮到後援隊的撮合勢頭之猛，若再知道這吻，那勢頭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其次，他吻自己的原因不明，也沒有任何理據可以證明些什麽，他本人更是沒有知覺，不提也罷了。

    沒想到房門虛掩，讓小老頭做了目擊證人，現在還跳了出來！

    “胡說什麽，你肯定餓瘋了。來來來，快吃快吃。”

    她死命往他嘴裏塞菜，但他一下子就吐出來，說：“我沒有胡說，明明當時就看到你跟大叔在玩親親。就在大叔房裏的大床上。”

    菁菁真的覺得坐跳樓機的心跳都不及此時。

    穆少陽眉頭一挑，輕笑道：“原來你不僅抱了我一晚，還吻了我一晚。人不可貌相。這般饑渴，連病人都不放過。”

    這些充滿戲謔的詆毀宛如一支支小針刺得菁菁直冒煙。

    “什麽饑渴啊？明明是你吻住我不放！還兩隻手死死地扣住我的臉，怎麽推都推不開……”

    菁菁的目光一對上他那副聽故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說的實在太多，眨了眨眼，閉上了大嘴。

    他竟然又再次勾唇一笑，道：“飯後，我們來商談一下，你非禮我的情形。”

    什麽！

    光明正大地顛倒是非。

    她心裏真是那個氣，怎麽在他麵前自己的智商情商都歸零。

    “我就說，我沒有胡說。”小老頭得意地說。

    穆少陽夾了塊肉給他，好像以示獎勵。

    菁菁一時氣結得說不出話。

    飯後，確實被他叫到房裏“商談”，小老頭很識趣地待在廳裏看電視。

    “我們就不能在外麵談嗎？”

    “給機會你再非禮我。”穆少陽眼眸閃著戲謔的亮光。

    菁菁不僅心跳，皮肉俱跳。這般熟悉的戲言，這般熟悉的眼神。

    他的厚臉皮又要重出江湖了！

    菁菁心裏的那個警報器響得耳朵生痛，頭腦發熱。

    千萬不要……

    再次喜歡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