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到達虛清三界的現場，隻見帝君新加持的外層結界出現裂痕，許是內在劇烈運動引起的。

    看來那落已經按耐不住，明知此前分身被除，損耗了自己不少妖力，她還想衝出來。

    能夠讓外層破裂，那落在內層的活躍程度可想而知。但是，他們隻能在結界外圍查看，無法入內。若是那落在蓄力發作，他們會措手不及。

    事態比較緊急。

    大司命先調來一些天兵在外圍一同加持，然後，問少司命：“之前，還有幾個那落的小分身消滅了嗎？”

    “已經盡數消滅。”

    那麽虛清三界外就再無那落的分身，這次帝君可以徹底消滅她的真身了。他心裏暗道。

    東華帝君與那落一戰終要來臨。

    回到東華識海裏的冰寒絕地，菁菁被他的噬魔掐著脖子。

    他的雙手不斷用力收緊，紫色眼眸映在她的瞳孔上，蟄伏的殺氣令人寒摻。

    但，當她繼續痛苦地凝望著他的雙眼，穿過重重的殺氣後，那眼眸裏就是深邃的黑暗。

    黑暗中映出的畫麵竟在她眼前忽現：

    碧波上屹立的巨石，草木枯榮，潮起潮落，日月交替，它孤寂地看四時之變換，須臾之過隙；少年時的他夜裏站在一戶人家外麵，靜聽著婦人哼唱的搖籃曲；大戰過後，他帶著疲憊的身影，看到同僚的家眷迎接同僚時喜極而泣的模樣……

    菁菁不自覺流淚，噬魔根本不是詛咒的宿命。

    而是，東華寂寞的靈魂。

    她此時此刻感覺到他的一切感受，流淚不止。

    她喉嚨被哽，費力吐字：“我……會在……你……身邊的……”

    他的手力度不減。

    菁菁用盡全身的力氣，心念著同一句話，狠狠地抓住他的手，希望他能聽見她的心聲。

    不住的淚水慢慢浸濕他無情的雙手。

    他凝視她的淚眼，再次宛如穿透進去，看到一個女子的背影，轉身笑靨如花，朝他招手。

    他的手突然鬆了，身子開始退後。

    菁菁倒在地上，用力咳嗽喘氣，努力恢複呼吸，淚水卻還是不止。

    他的孤寂讓她痛心，如同遭受千刀萬剮。

    她抬頭一望，他很惶恐地向後退去，似乎很害怕她。

    “別……”

    她的淚滴在冰上，從這個點，冰倏爾融化，冰天雪地一下子變幻成春花漫爛的山麓。

    這……怎麽回事？

    他寂寞的靈魂顯得更加不安，看她的眼神盡是恐懼，仿佛很無助，退縮到山麓下一角。

    菁菁看到他那受驚的模樣，也生出了害怕，害怕他的逃離。他不是別人，正是東華，東華的一部分。

    他最需要被愛的部分。

    此時此刻，她又怎麽忍心殺他，隻想要把他擁入懷裏。

    “別怕我……”

    她口中念著，緩緩走過去，小心翼翼伸手觸碰他。他背靠山體，橫著移動，企圖避開她。

    “不要走。”他應聲停住，但雙眼還是充滿畏懼，“我不會傷害你的……”

    她趁機靠近，先是拉了拉他衣袖，再就緊緊抱住了他。後者慌然，身子顫了顫。

    她抱住他的那一刻，山麓下的花海浮現東華獨自屹立於碧海上的畫麵，這一次東華這塊巨石旁多了一塊小小的青石。

    遠久的記憶慢慢在她心中喚醒。她依傍在東華身邊的畫麵逐漸出現。

    她這塊小小的青石緊緊依傍著，歲月在他們麵前掠過，她曾一度以為這就是地久天長。可，後來他淬化成神，離開了碧海。

    接下來的記憶又變得模糊不清……

    “你還記得那顆陪伴你無數個須臾的小石子嗎？”泛著淚花的眼睛隻看到他模糊的麵容，“我就是那顆石子。從最開始的時候就一直陪伴你左右……”

    他的目光從那花海收回，垂眸看著她，表情趨向平和。

    “你從來不是一個人。”

    她伸手撫摸他臉龐，他沒有抗拒，感受著她的溫度，雙眸似要再次看穿她的眸子。

    “我們現在還有個孩子。”

    在她眸子裏，他好像看到無數的畫麵：一顆青石的依傍、眼前這個女子的環抱、還有一小孩抱著他的大腿、三人帶著笑容坐在一起吃飯……

    “無論以後會怎樣，我們都會在你身邊，你不會再感到孤獨寂寞。”

    她墜著瑩瑩淚珠的雙眸深情真摯，展露桃花嫣紅的微笑。

    他恍然的眼裏噙出淚水，淚自臉頰滑落，千萬年的孤寂在一滴淚中化作春曉的溫煦。

    頃刻間，他離散成一點點的亮光，飄入空中，幻化成風。

    菁菁怔住，癡癡望著隨風幻散的他。

    “恭喜帝後，成功感化帝君。”

    菁菁聞聲看去，哈財站在花海之中，雖戴著麵具，但似乎麵具下在盈盈生笑。

    “那……真的是東華的噬魔？”

    哈財負手走近，答道：“噬魔隻是一個稱呼。實乃貪嗔癡演變出來的自己。三界眾生皆不能免除。”

    菁菁詫異這二哈少年說話的語氣竟變了。

    “你選擇淚而非忿，選擇抱而非殺，完全接受東華帝君的一切，將他從千萬年的束縛中解救出來。”

    哈財昂首望向紫色的天空，笑道：“果然，相依相守實為相生相克的另一番理解。”

    菁菁聽得有點迷糊。

    “我在此的使命已經完成。”他負手轉身，“我們還會再見的，但下一次……”他仰天歎了口氣，“要看你們兩人的造化了……”

    “……依華。”

    其身體隨著他的話語逐漸碎散成紛飛的花瓣。

    山巒花海驟然間也隨著這飄飛的花瓣消失，整個空間隻留下淡淡的紫色。

    忽然，菁菁感覺到身後有人摟抱住自己，耳朵被吻住。

    “膽子真不少，偷進來，還擅自把我的洞給填了。”

    低音嫋嫋，她心頭一暖。

    “老頭子，我真的很愛你。”

    “嗯，我知道了。”

    他們相擁而吻，卻立即分開，彼此怔了怔。

    方才唇一相碰，有種通電的感覺，身子刹那間酥麻了。

    菁菁撲通撲通地心在亂跳，隻見東華露出邪邪的笑容。

    “有趣。”

    他又要開始研究之旅……菁菁心道。

    他把她撲倒在一片淡淡紫色裏。

    彼此相碰間產生的熱量似乎融化四周。菁菁感受著他的撫吻，宛如浸泡在一淡紫色的牛奶中舒暢愉悅。

    淡淡的青色在紫色的空間慢慢蔓延，彼此水乳交融。

    兩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待他們神思歸位後，外麵已光風霽月。

    兩人仍耳鬢廝磨，不舍得分離。

    “下一次，換我到你的識海去。”東華頭埋在她的心口低聲說道。

    “又要……壞老頭。”菁菁微紅著臉。

    “是研究雙修。”他又再次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