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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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686年,齊襄公遭連稱、管至父、公孫無知等人所殺, 公孫無知自立為君。公元前685年, 雍癝殺公孫無知,齊襄公之弟公子小白即位, 是為齊桓公。
薑瑾雯坐在昏暗的房間裏, 不曾命人掌燈,也不知在想什麽,總歸美人敢靠近。
這幾年幫著姬同治理著魯國, 在薑瑾雯的強勢下魯國的軍事不知強大了多少倍,姬同對於薑瑾雯還是感激的, 否則以他自己斷然無法讓齊國成長至此。
當然魯國能成長也要感激薑諸兒的自大, 根本不把姬同放在眼裏, 然而九年的時間已經足夠薑瑾雯將姬同教成一個合格的君王。
自登位便受盡屈辱的姬同是在比姬允要更加想要一個強大的魯國。每日陪在殺父仇人的身邊言笑晏晏, 那個中滋味除了姬同自己大概沒有誰能明白了。
“大王。”門口值班的侍女看到姬同惶恐的行禮。
“為何不掌燈?”姬同看著漆黑的殿內, 不自覺的皺眉。
“夫人不讓。”原本她是想要進去掌燈的, 隻是薑瑾雯說不用,便又出去了, 好久不曾見到夫人這般消沉了, 大概還是在好多年前見過夫人這般模樣,也不知今日是不是想起了那位大王的死。
“掌燈吧。”姬同原本是來請教薑瑾雯一些事的,看向屋內的時候帶了些擔憂。
屋裏亮堂起來,薑瑾雯有些不適應, 剛想嗬斥抬頭卻看到了姬同。
姬同呆在原地半晌, 這個他最佩服的長輩此刻臉上正掛著淚痕, 絕美的容顏卻帶著令人的神情。
仿佛意識到自己的冒犯,姬同恭恭敬敬的對著薑瑾雯行禮,弓下身子再起身,恰好給了薑瑾雯調整的時間。
薑瑾雯擦幹臉上的淚痕,恢複往日的模樣“大王前來可是有事?怎的也不叫人通傳一聲,好做準備。”
“同路過此地便過來看看,本是同的不是。”姬同認錯到。
薑瑾雯想對他笑笑,卻發現實在困難“以後的路大王要自己走下去了,凡事記得多加考慮。”
姬同抬頭看著薑瑾雯,這話分明是辭別之意,姬同不自覺皺眉“母親前日說許久不曾見過姨母,姨母可要回去看看?”欒磬與薑瑾雯情同姐妹,私下裏姬同便管薑瑾雯為姨母。
至於薑瑾雯和瓊玖的事,姬同多少知道點,那年無故消失的瓊玖或許是薑瑾雯心裏永遠的痛,隻是這個中的過程姬同卻是不知道的,薑瑾雯和薑諸兒之間的恩怨,姬同也隻是了解一點點。
“不了,哪裏還有顏麵回都。”薑瑾雯的嘴角微微勾起,卻是一股淒涼的味道。
“齊國不日易主,大王還是早做準備,不論是公子糾或是公子小白上位都要防備,日後齊魯之事我便不再插手了。”薑瑾雯背過身,看不到姬同臉上驚訝的神色。
“大王若無大事,便請回吧。”薑瑾雯下了逐客令姬同縱有再多的問題也無法詢問了。
姬同走後,薑瑾雯低低的歎了口氣“阿玖,我終究還是殺了他。”
在禚地這些年薑瑾雯謀劃的東西可不是一般的多,薑諸兒擁有整個魯國的兵力,再殘暴他也是一國之君,想要一舉將他出去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挑起公孫無知的野心,收買薑諸兒身邊的人,還要躲過羊度的懷疑,若殺了薑諸兒公孫無知便會自立為王,薑瑾雯隻要薑諸兒死,不等於要將父王的江山拱手讓人,除掉薑諸兒更要除掉公孫無知,又不能讓齊國動蕩被他國趁虛而入,這些都不能一蹴而就,九年的時間,薑瑾雯費盡心思在齊國布了一盤大棋。
如今這盤棋也該接近尾聲了,薑瑾雯坐在宮殿的屋頂遙望著齊國的方向,那裏是生她長她的地方,也是和阿玖相識相知的地方,如今她卻要在那裏掀起血雨腥風,父王知道怕是會對她失望吧。
可是這是薑諸兒欠了她的欠了姬允的,用阿玖的生命換來的幾十年的生命也該還回來了。
薑瑾雯仰頭喝了一口酒,特意從齊國弄來的酒,味道和多年前有些不一樣了,酒都變味了這世間的人,更是變了。
薑諸兒也不知道怎麽心血來潮想去姑棼遊玩,玩夠了又說要去貝丘狩獵,其實有時候一個諂媚的小人的獻媚,比忠臣的十句勸誡要有用的多,將一個自傲了多年的君王騙去展示一下他的威嚴,更不是什麽難事。
薑瑾雯比薑諸兒更了解他自己,權力的浸染下,薑諸兒曾經的雄心壯誌早已經消磨的寥寥無幾了,剩下的隻是狂妄和享樂。
狩獵場上,薑諸兒正意氣風發的追逐著著他的獵物,卻不想被突然衝出來的野豬驚了馬,從馬上摔落,扭傷了腳。
隱在暗處的公孫無知微微皺眉,難道真的是上天助他,原本按照他們的計劃,薑諸兒一直追逐那獵物定會跑進他們的埋伏,如今受傷定然會打道回府,重重的守護想要下手卻著實困難,無奈之下隻得先行撤退。
薑諸兒想著自己英明一世竟被一隻野豬傷了,越想越氣,而這時派去尋找他丟失的物品的宮人竟和他說未曾找到。
本來就在氣頭上的薑諸兒眸光一冷“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自己去領三百鞭。”
那人跪在地上抖了抖,三百鞭可不是什麽簡單的刑罰,可轉而一想曾經那些被直接處死的人,或許他該慶幸才是。
薑瑾雯收到齊國的來信,眸光變得幽暗,天助麽?偏不,他要讓薑諸兒死在自己的手上。
公孫無知收到薑瑾雯的來信“夜襲行宮,借費之力,必成。”薑瑾雯要公孫無知說服那日那名被打的名為費的宮人,如今是他在掌管薑諸兒身邊的事,有他開方便之門,殺薑諸兒的難度可就下降了太多。
靜謐的夜能隱藏太多的殺機,羊度是薑諸兒貼身的護衛,自然最是警惕。
今日的夜晚總覺得太過沉悶,羊度隱隱的覺得不安,外麵的雪又開始飄了,整個天地都染上了一片素白。
屋頂上穿梭的人影,猶如鬼魅。
“誰?”羊度本是來薑諸兒的宮外巡視一番,卻隱約看到那人影閃過。
原本打算進屋的黑衣人立馬轉頭殺向他,羊度手下的也是薑諸兒最精銳的護衛,這些人曾經是羅生堂最好的殺手。
為首的那人悄無聲息的將羊度越引越遠,而這邊公孫無知的人也開始闖入行宮,原本安靜的夜晚開始處處透著殺機。
當薑諸兒看到公孫無知帶著的人馬,才恍然自己在怎樣的處境。
可是手上的他,手中又無半分兵器,著實不是公孫無知的對手,羊度此刻都不曾趕過來想必是遇上麻煩了,思及此饒是薑諸兒也不禁流下冷汗。
“你終究還是輸給了我。”公孫無知得意的說到。
薑諸兒卻是不屑的冷笑“這般周密的計劃恐怕你還沒本事想出來。”
被薑諸兒嘲諷了的公孫無知頓時惱羞成怒“給我殺。”
薑諸兒雖然受傷了,可還不至於毫無反抗之力,可是公孫無知帶來的人甚至控製了整坐行宮,薑諸兒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白雪上染上鮮紅的血,公孫無知看著倒在雪地上的薑諸兒,終究心情複雜不已,薑諸兒這一生都高高在上,可最終也不過這般下場。
那遠在禚地的女人是她的親妹妹,也是謀劃了這一切葬送了他的人。
薑諸兒死去,公孫無知自立為王,這一切都如薑瑾雯所料,姬同聽到消息的時候,才明白薑瑾雯說的易主是這般。
薑瑾雯在這件事中扮演了什麽角色姬同不想知道,他隻知道父王的仇已經報了。
羊度在察覺中計的時候已經晚了,田寂摘下麵罩安靜的看著羊度“羊度主上說若你願走從此不參涉齊國任何事,此刻便可以走。”
看著田寂羊度才明白這一切都是誰的功勞蒼涼的笑了笑“羊度此生手上沾染的鮮血實在太多,可各為其主羊度無可選擇,勞煩替羊度向公主轉告一句話,衢山之上有她要找的。”
隨後手中的劍橫過,那把曾經殺人無數的劍,也終究了結了他自己。
齊國易主,天下局勢頓時混亂,這些薑瑾雯已經不想去管了,衢山之上,她要找的,薑瑾雯思索著這句話,多年不曾有過緊張的心情了,此刻站在山腳下,手心卻冒出了虛汗。
然而等薑瑾雯上去看到的卻隻是一座空置了許久的小屋,滿地的灰。
期待最終成了失望,這般的落差,薑瑾雯的心好像都空了,隨意的在屋裏看了看,東西都一應俱全,確實有人居住過,似乎不甘心一般,薑瑾雯在沒一間屋子都翻找著。
看著那竹簡上刻著的名字,那一瞬間薑瑾雯積蓄了許久的眼淚終是落了下來。
禚地行宮外一名女子,靜靜的站在門外,守衛看著她終究是出聲詢問了。
“便說故人來尋,懇求見夫人一麵。”瓊玖站在雪地中,那滿頭的白發站在雪地裏絲毫不見突兀。
“夫人也是你能見的,去去去。”
田寂從殿內出來,看到那站在雪地的人,恍然有種做夢的錯覺。
對視了良久,田寂才出聲到“衢山,主上在等你。”
“多謝。”
薑瑾雯終是選擇留了下來,她想阿玖或者便總會回來的吧。
近鄉情怯,瓊玖站在小屋的門口,竟躊躇了起來,終究還是踏了進去。
“這般寒冷,來這山巔做什麽?”
熟悉的聲音,隻一刻便讓薑瑾雯潸然淚下。
那人緩步走著,一如當年。
“阿玖,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看著薑瑾雯的眼淚瓊玖自責的擁著她“對不起。”
茫茫天地相擁的兩人,互相給予著彼此溫暖。
“阿玖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薑瑾雯靠在她懷裏,低聲詢問。
瓊玖拍著她的背,能去哪呢,這些年不過都是在這衢山之上呆著罷了。
當年的那場墜崖不過是羊度刻意而為,他從不曾想過將自己帶回去給薑諸兒。
假死不過是讓薑諸兒死心罷了,原本將自己送來這衢山隻是權宜之計。
葛全花了半年救活她,可便是如此她那身子也沒幾天好活了。
瓊玖不願意薑瑾雯再次經曆一次失去的痛,便央著葛全救她一命。
她尚且記得那時候葛全看著她說,若是選擇安穩的活過那一陣至少無病無災,可要試便是每天的生死徘徊。
如果試試能換來與她相伴的機會,痛苦又當如何,瓊玖知道自己不想死,可是沒有把握的時候終究不曾告訴薑瑾雯。
前幾年每天都是與藥為伍,很多藥葛全都是初次嚐試,多少次徘徊在生死邊緣。
師父耗盡心血才將她這條命撿回來。
回到魯國聽到的消息,讓瓊玖的心也沉到了穀底,按照薑瑾雯的心性瓊玖不難猜到她要做什麽。
薑瑾雯要做的,瓊玖同樣非做不可,潛入齊國,配合著薑瑾雯的部署,如今才會放心的來找這人。
“瑾雯可還願意讓瓊玖陪著,此生不離。”
“你已經食言過一次了,還要再食言嗎?”
“不了。”
瓊玖低頭在薑瑾雯輕顫的睫毛上落下一吻,此生斷不再食言。
至於薑瑾雯想知道的那些過往她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去說。
或許會埋怨瓊玖不曾告知自己,可如今有什麽比她安然歸來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