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武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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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被“折磨”了好久。

    等到他再次自然蘇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從太陽停留天空的位置,基本可以判斷出來,現在已經是下午6點多,已接近黃昏時,他這一覺,最少睡了8個小時。

    用這個世界話說,就是4個時辰。

    他到底被查寶殺了多少次?

    數不清了。

    那種不斷死亡的體驗,也許最開始還伴隨著痛苦,越到後麵,那種痛苦也還在,但沈秋的精神已經麻木了。

    就如待宰羔羊。

    好在,他隻要不動,查寶便也不動,這給了沈秋喘息休息的機會。

    “這到底是噩夢?還是厲鬼索命?”

    他稍顯艱難的盤坐在床上,查看了一下腹部的傷口,查寶的上好金瘡藥瘀傷效果不錯,傷口已經基本愈合了。

    再等幾天,結了痂,再休養數日,就能完全康複。

    沈秋活動了一下肩膀,下了床,穿上千層底的黑布鞋,又把那粗布外套穿在身上。

    江湖兒女為了行走方便,他們的衣物樣式和現代人沒有太大區別,但這套衣服船上,就和沈秋記憶裏的江湖俠客有很大區別。

    毫無瀟灑可言,更像是農人耕作時的打扮。

    寬鬆的褲子用繩子係住,就權當是腰帶了。

    沈秋注意到,這件外套被漿洗過,在衣物撕裂的地方,還被針線縫合。

    補丁雖然很難看,但沈秋卻稍感溫暖,這應該是青青做的,那丫頭雖然有些碎嘴,但確實是個好孩子。

    床鋪上土布被子還在散發著黴味,應該是常年沒人使用的緣故。

    沈秋伸手拍打了一下薄薄的被褥,將它卷起來,帶出屋子。

    打算趁著還沒入夜,將它曬一曬,結果剛出門,就看到青青正站在門口的草地上,動作緩慢的打著一套拳。

    小丫頭也看到了沈秋,她哼了一聲,肥嘟嘟的小臉崩的緊緊的,似乎還在生氣。

    但打拳的動作沒停。

    沈秋也不甚在意,丫頭片子嘛,都是這樣的,稍微哄一哄也就開心了。

    “青青,山鬼去哪了?”

    沈秋一邊搭被子,一邊回頭看著自家小師妹。

    哪怕他不通武藝,也能看出來,青青的這套拳就是強身健體用的,類似前世大爺大媽們打的太極拳,毫無殺傷力可言。

    麵對沈秋的詢問,青青別過臉去,不理這壞師兄。

    “別生氣嘛,小青青。”

    沈秋邁著四方步,慢悠悠的走到青青身邊,他的眼珠子轉了轉,對青青說:

    “師兄知道錯了,我給你變個戲法好不好?”

    “嗯?”

    青青回頭看了沈秋一眼,大眼睛裏明明有感興趣的光,但這嬌傲丫頭又突然別過頭,還哼了一聲,繼續打自己的拳。

    “等會哦。”

    沈秋走入屋子,片刻之後拿著幾枚銅板走了出來,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丫頭身邊。

    “看好啦。”

    他將手裏不甚圓的銅錢攤開在手心,給青青看了看,然後那四枚銅錢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樣,在沈秋手指間來回“跳動”。

    四枚變成三枚,三枚變成一枚,最後突然全部消失,又在青青的驚呼中,再次變回四枚。

    這是個很簡單的小戲法。

    本是沈秋當年輪崗實習,在兒童科學會用來逗生病的小孩子們的。

    事實證明,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孩子們的注意力確實很容易被影響。

    “氣消了吧?現在可以告訴我,山鬼去了哪?”

    “山鬼下山去啦。”

    青青學著沈秋的樣子,把銅錢夾在手指間,她語氣輕快的回答說:

    “一早就下山了,還帶著劍,肯定是去殺北朝狗賊了。”

    “這麽拚的嗎?”

    沈秋低聲說了一句,讓青青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沈秋沒有注意到這個眼神,他站起身,回頭打量背後的幾間房子。

    都是茅草屋,用黃泥鑄的牆,木板做門。

    五間房子排成一排,沈秋住那間應該是放雜物的,現在雜物都被堆放在門口。

    青青住那間不知道是放什麽的,最後一間應該是山鬼本人的。

    在最左邊的房子外掛著風幹的肉,還擺著兩個粗瓷大水缸,那是廚房。

    最右邊的房子在後排,距離住房也比較遠。

    應該是廁所了。

    沈秋還注意到,在這個平緩的山坡上,房子前麵還開了幾畝地,有交錯的柵欄保護,裏麵種著像是小麥一樣的作物,還有些菜。

    他認不全,但最少認識茄子和黃瓜。

    這山鬼雖然獨自居住在山中,但隻從這房子和田地來看,他行事應該頗有章法,並非是野人一樣。

    沈秋微微點頭。

    有章法就好,會蓋房,會種地,還懂做飯洗衣,就證明山鬼有正常人的生活習慣,是可以交流的。

    還可以請求幫助,甚至可以成為朋友。

    如果真是個不服禮法的野人,沈秋反而要擔心了。

    “是你求了山鬼來救我?”

    沈秋收回目光,他盤算片刻,對玩銅錢玩的高興的小師妹說:

    “也是你求山鬼把我帶到這裏的嗎?”

    “是山鬼救了我。”

    青青如實回答到:“也是他主動把我們帶到這裏來的,山鬼是個好人,雖然和啞巴一樣不愛說話,哦,對了,師兄,山鬼有名字的。”

    碎嘴小師妹湊過頭,就像是說秘密一樣,神神秘秘的低聲說:

    “他說他叫公孫愚。”

    “是嗎?”

    沈秋點了點頭,這再次印證了他的猜測,山鬼有姓有名,應該本不是生在山中,肯定是發生了事情,讓他保持著如此孤僻的生活。

    不過現在山鬼下山去了,沈秋也沒辦法詢問。

    從之前那個山洞就看得出來,山鬼在山中的居所不止這一處。

    他常年在太行山裏四處追殺北朝人,甚至在附近都形成了山鬼的傳說,其行動就好似獵戶,遊擊作戰。

    這樣的人蟄伏山中十幾天,都是尋常事。

    沈秋暫時放下了和山鬼“交朋友”的打算,他看著玩銅板的青青,又想到了青青剛才打拳時那像模像樣的姿態,便又問到:

    “青青,你會武功嗎?”

    “當然會啊,你不也會嗎?”

    青青站起身,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沈秋。

    她將銅板放到自己兜裏,揉了揉小肚子,對沈秋說:

    “師父教過我們練武的,隻是我呢,氣力弱小。”

    青青有些不甘的說:

    “師父說,我除非有奇遇,能習得技藝精深的上等武學,以技來彌補氣力缺失,否則武道這一途,我是走不通的。”

    “至於你。”

    青青看著沈秋,她嬉笑著說:

    “師父說你天生魯鈍,筋骨不開,體魄昏聵,說是中人之姿都差點。瑤琴姐姐也說了,你去從文當官,都比練武有前途的多。”

    “師兄,你做點飯唄。”

    小師妹說完,又揉了揉肚子,對沈秋說:

    “山鬼的廚房裏有米糧呢,隻是我不會做飯的。”

    “好吧。”

    沈秋聽青青一說,自己肚子確實也有點餓了。

    他跟著青青去了廚房,裏麵黑洞洞的,但還好,鍋碗瓢盆,柴米油鹽都有。

    還有個黃泥砌城的灶台。

    應該也是山鬼自己弄得。

    他挽起袖子,打發青青去摘幾根黃瓜蔬菜,自己開始淘米做飯。

    這些粗苯的廚具用起來有些不合手,但習慣了也就那回事了。

    沈秋拍了盤黃瓜,沒有辣椒,就隻能用醋和油鹽調味,又取了些風幹的肉,做了個拚盤,他把淘好的米放在灶台上蒸煮。

    青青則乖巧的拿了個小板凳坐在灶台邊,為師兄生火。

    沈秋抓著粗苯的菜刀,很費力的切著一塊風幹的肉幹。

    剛才青青提醒了他,確實,這具身體本身是會武藝的,那些零散的記憶裏,似乎還有練武的記憶碎片。

    隻是需要沈秋重新溫習一下,這個過程非要形容一下。

    就像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重做了係統的電腦,從其他盤裏找回那些“動畫片”一樣。

    但這不看則已,一看驚人。

    沈秋發現自己腦海裏的記憶,不但有便宜師父教的武藝,居然是套斧法。

    而且除了斧子武功之外,竟還有一套內功心法。

    名字有些怪,叫江湖心法。

    隻是那心法記載中多有些沈秋不太理解的名詞,穴位他倒是知道,中醫課上學過呢。

    “青青,你也會內功嗎?”

    沈秋一邊切菜,一邊頭也不回的問了一句。

    一邊燒火,一邊玩錢幣的青青隨口回答說:

    “當然會啊,師父教過的嘛。師兄怎麽總是問這些怪問題?”

    沈秋切菜的動作停了停,他說到:

    “我摔下山崖時撞了腦袋嘛,一些事情記不住了,之前不是給你說了嘛。青青,你說,這江湖裏的內功都是誰想出來的啊?”

    “是仙人!”

    青青仰起頭,興致勃勃的說:

    “我聽師父說,千年來,自末法時代已降,修行日漸艱難,便有仙門人物改進仙家吐納之術,走武道以圖突破桎梏。”

    “目前江湖所有流傳的心法秘籍,都脫胎於此呢。”

    “啊?”

    沈秋詫異的回頭,看著青青,他說:

    “你們這,真有修真者啊?”

    “人家不叫修真者,就是仙門中人。”

    青青糾正了一下師兄的說法,然後眼巴巴的看著鍋子裏正在煮的飯,沈秋也不和她辯論,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小師妹聊著天。

    借著失憶的名義,總算是把自己該知道的信息,打聽到了一些。

    一炷香後,飯做好了,青青端著一個粗瓷大碗,歡天喜地的吃著熱飯,沈秋卻不急。

    他從廚房前的木墩子上拿起一把砍柴斧,在手裏把玩了一下。

    那個夢中查寶陰魂不散,自己得熟悉一下武藝,好在夢中教訓一下他,就算打不過,抵擋一二,少受點苦,那也行。

    沈秋揮了揮手裏的劈柴斧,他歎了口氣,輕聲說:

    “師父啊,用這奇門武器,就注定你成不了一代大俠,這時髦度太低了。就連查寶的指法,都比你酷炫多了。”

    “而且你還很不會起名字。”

    “黑風斧十八式...這神奇的名字,真虧你老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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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之時,太行山麓。

    索命山鬼自夜裏浮現,悄無聲息的走入北朝遊騎的小營地,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又背著一個包袱走了出來。

    手裏提著的黑色鐵片劍上,還有新鮮的血滴滴落。

    在他身後,那小營地裏已經再無聲息。

    山鬼帶著麵具,但在麵具之下的臉頰上,也有一抹不解之色。

    以往時刻,這些北朝狗賊被他殺散一次,便會狼狽退出太行山,

    但這一次卻非常古怪。

    自昨夜起,死在他劍下的北朝狗賊已有十五六之數了。

    但他們不但不退,反而有召集同夥的意思。

    想到這裏,山鬼不由的抬頭看向山中某處,在麵具之下的雙眼裏,有一抹疑惑與探求。

    那兩個被他救回去的師兄妹手裏,到底有什麽東西,值得這些北朝狗賊們,如此大動幹戈?

    山鬼不是喜歡多事之人。

    既然救人都已經救了,再思慮這些便沒有意義。

    更何況,眼下的情況,對他而言也不算是壞事,以往追獵北朝狗賊,還需要翻山越嶺。

    現在,他隻需等在太行外圍,便可以守株待兔。

    來得好啊!

    麵具之下,公孫愚露出一絲獰笑。

    他雙腿用力,整個人便輕飄飄的跳上樹枝,如鬼魅一樣在林間穿行,那姿態,竟真如太行之鬼一般。

    來得好!

    來的越多越好!

    月明星稀,夜梟飛騰。

    今夜,正是開殺戒的好時候...

    入睡之前,再去獵殺幾個狗賊吧。

    看他們鮮血流淌,想必今晚也一定會睡得很香。

    隻是不知道,那對師兄妹現在如何了?

    這救人之事,還真是麻煩。

    隱入黑夜的山鬼在麵具之下,皺起眉頭,他暗自想到,隻是殺人多輕鬆?

    下次再也不做這等麻煩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