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十萬火急【6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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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
仇不平正和小鐵說話間,被浪僧打斷。
後者對仇不平低聲說了一句,這是非寨寨主便猛然起身。
他臉色陰寒,接過浪僧遞來的紙條,看了一眼,那紙條便在仇不平手心碎成漫天紙屑。
南朝軍隊開戰了!
是非寨正在被圍攻,按照這河洛幫商隊傳來的消息,在仇不平離開山寨一天之後,那邊就開始了戰爭。
而且是非寨一開始就落入了下風。
疑似是...出了內奸?
仇不平眯起眼睛,他感覺這事情不太對勁。
是非寨是他一手建起來的。
他對自己的老兄弟們絕對有信心,而且寨中親信,大都和南北兩朝有些恩怨,若不是被逼得活不下去,誰會上山當土匪?
說是出了內奸,他絕對不相信!
“仇寨主。”
浪僧在一旁轉著佛珠,他看著仇不平的表情,他邊輕聲說:
“貧僧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師說了便是。”
仇不平回了一句,浪僧便把自己之前的想法,輕聲說了出來。
“貧僧並不是在挑撥仇寨主和你等兄弟之間的關係。
但貧僧想,那鬼書生說是為寨主和小鐵的親情謀劃,寨主剛一離開,是非寨裏便有大變。”
浪僧搖了搖頭,他說:
“這很難不讓人產生不好的思慮。也許,這寨中混亂,便是由此而生。”
沈秋等人也知道出了事,便圍了過來。
在浪僧說完之後,花青公子搖了搖頭,他搖晃著手中折扇,對其他人說:
“我倒不那麽看,我覺得吳世峰和劉俊山,都不是那等賣主求榮的人,雖然接觸尚短。
但我認為,這內亂之事,和他們兩人應該無關,或者說,其中有我等不了解的內情。”
花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對其他人說:
“還記得我說過嗎?我看人很準的。”
“小鐵。”
沈秋想了想,看向折鐵少年,他問到:
“那吳世峰給你出謀劃策時,都對你說了什麽?
不要遺漏,都說出來!”
小鐵也知不妙。
他便立刻原原本本的,將自己記住的所有對話都說了出來。
說到最後,仇不平的臉色已經有了變化。
折鐵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又低聲說:
“三叔還讓我若有可能,便勸服父親,不要再回是非寨了。
說是上天給父親尋得一個理由,自此便從江湖紛擾中解脫出去,尋一條逍遙路。”
“老三還對你說了什麽?”
仇不平閉上眼睛,他輕聲問到:
“他可說了,他以後打算如何做?”
“這個倒是沒有。”
小鐵想了想,又說到:
“三叔那一夜離開時,就像是突有感慨,對我說他與是非寨橫行綠林十四載,生前之榮辱,人間之繁華也都已經曆盡,死便死了。
還說,齊魯若沒了是非寨,興許就沒那麽多紛爭殺戮了。
我當時以為,三叔隻是心中感慨...”
眾人一片沉默。
除了小鐵和青青這樣的少年人魯鈍一些,不通人心之外,這裏的每個人都是人精。
連山鬼也都算精明之人。
他們聽到這話,便知道這是非寨中的亂子,大概都是那位三當家吳世峰搞出來的。
“隻是,他為何要這麽做?”
花青公子擺著折扇,一臉疑惑的說:
“他既然能和仇寨主當年一起辭官,那也不是貪戀權貴之人,又在是非寨過了十四年,肯定也是義氣之人。
這說不通啊!他為何非要親手毀掉是非寨?”
“他是為了我。”
仇不平提起亮銀槍,走向自己那匹馬。
他一邊走,一邊說:
“老三是聰慧之人,又與我相交二十多年。
他大概,是猜出了我的心思吧。
是非寨啊,緣起緣生,我想要斷盡天下不平,卻又引了更多恩怨,讓這齊魯大地不得安寧。
數年前,我便知曉,靠一個是非寨是不可能讓齊魯安定的。
那時我便想散了是非寨,讓兄弟們下山好生過日子去。”
仇不平翻身上馬,拉起馬韁,對其他人說:
“但我不能,我若說了那話,這是非寨怕是早幾年就被那些‘同道’火並了。
老三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要借著小鐵這事,讓我從那江湖苦海中得脫自由。可惜,他做錯了!
諸位好漢,照顧好我兒,若日後還能再會,我仇不平定然感謝諸位!”
說完,戰馬嘶鳴一聲,載著仇不平往青龍山的方向奔去,還有那是非寨主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
“這是我是非寨之事,你們不要插手了!這便帶著我兒,離了齊魯去吧。”
馬蹄聲漸漸遠去。
小鐵咬著牙背著劍,就要跟上去,卻被沈秋一把攔住。
“大哥,你放開我!”
小鐵掙紮著說:
“那是我父親!那是我爹!我不能看著他就這麽...”
“別傻了。”
沈秋大聲喊到:
“你靠雙腿去追嗎?你追上的嗎?”
小鐵聞言一震,他雙眼中盡是欣喜,看著沈秋,後者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袋,轉頭對浪僧說:
“恨命大師,我這傻兄弟要去救他爹,我也不能看著他一個人去送死。你能不能為我等尋幾匹好馬,越快越好。”
“我這就去送信。”
浪僧宣了聲佛號,對沈秋說:
“此地距離我河洛幫商號並不遠,諸位少俠且等待片刻,最多半個時辰,便有良馬送來。”
見浪僧轉身離去,沈秋回頭看著山鬼,他一臉抱歉的說:
“兄長,此番又要...”
“無妨。”
山鬼倒是雙眼平靜,他說:
“自家人,不說這些。隻是,你身邊的麻煩事,也太多了些。”
沈秋聳了聳肩。
這話讓他怎麽接?
他又扭頭看著花青,他雙手抱拳說:
“這位花青公子,這是我等之事,也不敢勞煩,之前已經蒙你助我,我實在是...”
“哎呀,果然如蘭兒所說。”
花青還是那副老貓一樣笑眯眯的臉,他伸手在秀禾機關人臉蛋上摸了摸,扭頭對沈秋說:
“你果然是個機靈的少俠呢。
明明想要我幫忙,卻還要說這麽多彎彎繞。我幫了就是,反正也是紅塵洗心,要經曆世間種種。
這是非寨之事,我也頗有興趣呢。”
沈秋心裏這才微微放心。
那位浪僧看上去像是有心計的人,而且之前也對青青表明了身份,是雷詩音請他來援助青青和小鐵的。
必然也是要參與這事中的。
再加上山鬼和這神秘的花青公子,就是三個地榜!
自己也算是人榜前列,還有秀禾機關人,改造之後也能匹敵人榜高手。
小鐵雖然武藝差一點,但也有一戰之力。
這樣算來,自己這方的實力還是挺強的,隻是...
沈秋扭頭看向青青,後者也看著他,臉上滿是小貓即將被遺棄時的可憐表情,這丫頭...
居然還學會裝可憐了!
“算了,這次帶你去吧。”
沈秋對青青招了招手,小師妹發出一聲歡呼,跳到師兄身邊。
“但約法三章,不能亂跑,要聽話,不能離開秀禾身邊,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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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沈秋等人一夜縱馬,越過一處丘陵。
眼神最好的花青拉住馬韁,對身邊人說:
“看前麵!”
眾人聞言看去,在前方丘陵下,滿地的屍體,簡直是屍山血海。
隨便一數,那人數最少也過了300人!
那些人都還穿著行伍衣甲,遍地都是刀槍,血液的味道衝的人頭暈目眩。
在遍地屍體中,還有個穿著盔甲的人。
被長矛刺穿下巴,拄在原地,身邊是一匹被打裂腦袋的戰馬。
從他的盔甲樣式來看,這應該是個官。
“是南朝軍的衣甲。”
浪僧觀察了一下,說:
“應該是南朝軍專門派了人,在回程路上堵截仇寨主。
我聽聞指揮這齊魯南朝邊軍的,乃是南朝威侯趙廉,早就聽聞他是沙場老將,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為啥這麽說啊?”
青青扭過頭,不去看那些慘烈的屍體,她看著浪僧,問了一句。
浪僧是出家人,宣了聲佛號,這才解釋說:
“青青姑娘,你覺得麵對一位天榜高手,來再多普通軍士,有用嗎?”
“自然是沒用的。”
青青拉著馬韁,跟上師兄等人的腳步,他們繞過眼前血氣衝天的山坡,她對浪僧說:
“就仇寨主那挪移的速度,這些普通軍士連他的衣服都碰不到。”
“是的。”
浪僧搖了搖頭,他說:
“你這少年人都知道的事,難道打了一輩子仗的威侯趙廉不知道嗎?
他派這些軍士過來,就是要用他們的命,拖住仇寨主回返的速度。若不是前線戰場焦灼,且有很大的取勝希望。
想來那趙廉就算心再狠,也不會出此下策。”
沈秋接話說:
“是非寨,估計危險了。破寨之時,可能就在這兩三日中。我等必須加快速度!”
沈秋對身後眾人說道:
“仇寨主被這些南朝軍士以命拖住,速度必然比我們慢一些。
我料想那趙廉肯定不可能隻派三百人來,前方必然還有堵截,大家快馬加鞭!”
“馬撐不住的。”
花青搖了搖頭,說:
“這畜生也不能飛起來啊。”
“用真氣!”
走在最後的浪僧說:
“將真氣注入馬匹體內,溫養血肉,祛除疲憊,能讓它們跑的更遠,這是蒙古那邊的漠北刀客們長途奔襲的做法。
雖然會傷馬,但短期很有效,我等都是良馬,撐上三天,不成問題。”
“那便走!”
沈秋揚起馬鞭,一行人速度更快了些。
後方還跟著十幾名河洛拳師,倒也威風凜凜。
另一邊,距離是非寨還有一百八十裏的地方,仇不平眼前,又是一支南朝軍隊。
大當家眼睛裏已經是盡是寒意。
這夥南朝賊子,真是不要命了!
他已經擊破兩股阻攔的軍隊,都是三百餘人。
而眼前這支,卻有近千人,而且還在兩側丘陵上,架起了大隊的強弓弩機,封死了這驛道。
在仇不平眼前三十丈外,有個穿著盔甲,戴著頭盔,提著宣花大斧的南朝都尉。
他拉著馬韁,將大斧提在手中,對眼前仇不平大喊到:
“仇寨主,我家侯爺讓我替他向你問好。”
仇不平不發一言。
隻是握緊了手中百鳥朝鳳槍。
若是真殺起來,這一千多人,也就是兩柱香的功夫就能擊潰,若是下死手,隻求殺傷,那時間便更短了。
但仇不平體內還有24根牛毛小針,阻礙著體內龍虎戰氣運行。
若是強行運功,會讓那些針更深入的刺入經絡血肉,反而會讓他傷勢更重。
“我家侯爺向來仰慕仇寨主這樣的江湖高人,而且當年仇寨主在臨安為官,我南朝國主欲許仇寨主為太子太傅。”
那都尉見仇不平不說話,便喋喋不休的說:
“雖然仇寨主當日婉拒,但如今小國主已經繼位。
鳴殿下愛好聖人之學,向來仰慕仇寨主的才華文章。
我家侯爺也吩咐了,若是仇寨主能接受我朝善意,定有三公之位為仇寨主預備,這是非寨眾人也能免了生死刑罰,歸入我朝軍中。
齊魯之地便得安寧。”
這都尉還挺會說話的,他大喊到:
“如此之後,齊魯安定,國泰民安,仇寨主與眾兄弟也有好前程,豈不美哉?”
仇不平依然沒有回答。
他的耳朵動了動,聽到了自身後傳來的馬蹄聲。
在片刻之後,便有兩道身影飛掠而出,一黑一白,如鬼魅一般,殺向丘陵上的弓弩兵陣。
山鬼和花青的提縱術何等神妙,那些箭矢射入空中,根本碰不到他們。
花青公子甚至有心思擦在箭杆上,如空中奔行一般,又甩手丟出飛鐮金蟬子,隻見銳風呼嘯,便有五六個腦袋衝天而起。
在仇不平身後,沈秋和小鐵,還有浪僧三人縱馬上千,手中各持兵刃,殺向那有些騷亂的南朝隊列。
那勸降的都尉見狀,拉起馬韁,提起大斧便要上前廝殺。
隻是...
“嗖”
奪命白芒一閃而過,百鳥朝鳳槍自他脖子刺入,從後頸傳出。
帶起一縷血光飄灑。
仇不平的身影,則如幽魂一樣,閃到他伸手,隨手扣住亮銀槍,便和自家兒子一起,殺入眼前混亂的軍陣裏。
這些南朝人,愚蠢!
他們無法理解,仇不平,到底是為何而戰的。
也根本不知道,這是非寨又是從何而來。
勸降?
嗬,簡直是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