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姐弟【101/100】--為長歌莫問醉撫琴兄弟加更【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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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目山下,七裏之外,宅院之中,主廳內有燈火搖曳。
這裏算是長白山麓的分支。
就算是在苦寒的遼東之地,也是非常寒冷的地方。
因而這處山下宅院中,各個房間裏在建造時,自然就有地龍火炕之類的建築物。
這處宅院修的寬闊,內部裝飾也很精致奢華,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在主廳裏還有個壁爐一樣的火塘,此時火塘中正在燃燒著篝火。
沈秋就坐在篝火邊,如尋常人一樣,伸出雙手,浸入眼前火焰的溫暖之中。
但效果並不明顯。
即便距離燃燒的火焰隻有一尺之遙,但沈秋還是很難讓自己的身體熱起來,甚至於,他坐在火焰邊,身上都會散發出死死寒氣。
每次呼吸時,從口鼻中都會有森寒之氣呼出。
他一邊烤火,一邊內視軀體,心竅如太陽,丹田兩團氣旋一冷一暖,如太陰太陽,被點亮的穴位是星海,真氣流淌的經絡是群星之間的光線蔓延。
這些事物共同組成了璀璨的小星空。
體內星空依然是那片星空,但卻多了一絲幽寒之感。
“大哥,吃點東西吧。”
小鐵端來一碗熱騰騰的飯,剛剛煮好的粥飯裏,放了很多精致的食材。
臘腸,新鮮的魚,一些果子,還有紅豆黑豆,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沈秋伸手接過飯碗,在小鐵詫異的注視中,白色寒氣自沈秋手心湧動,待他吃下第三口飯時,這熱騰騰的飯就已經變冷了。
“味道不錯,誰做的?”
沈秋確也不在乎,呼嚕呼嚕的吃完了粥飯,他回頭看著小鐵,後者指了指正站在大廳邊緣,抱著自己弟弟,低著頭,坐在椅子上的那個黑衣姑娘。
“手藝倒是不錯。”
沈秋說了一句,將覆蓋著冰霜的飯碗,放在一旁,他並沒有太多的去關注那對姐弟。
“大哥,你這是...”
小鐵看著沈秋身上不斷散發出的寒氣,他有些擔憂的問到:
“以後都要這樣嗎?”
“不是的。”
沈秋揉著額頭,他將左手手指放在眼前,看著手指上纏繞的森森寒氣,它們纏繞在手指之間,就如縹緲煙霧一般。
他微微運起朔雪玄功,那些寒氣便凝結成一層冰甲,覆蓋在手掌上。
在手指之外,還延伸出不規則的尖銳冰棱,又在朔雪寒氣被回收時,重新從固態變回氣態。
這奇詭的一幕,讓小鐵很是好奇,緊接著他便聽到沈秋說:
“玄功已經入門,接下來便要苦修。
隻是我體內寒氣太多太盛,還需要一段時間,使它們更精純一些,複爾能聚攏於穴位經絡之中。
你不必擔心,小鐵,我並無大礙。”
“那就好。”
小鐵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他坐到桌子邊,那裏還擺著三碗粥飯,那是他的晚餐。
沈秋見烤火也沒辦法讓身體暖起來,便調整體內真氣運行,以雪霽心法的路線行走真氣。
體外寒魄寒氣雖還在縈繞,但身體總算是暖了一些。
身上那些冰封住的暗傷,也開始被慢慢撫平,那種在冰天雪地裏赤身裸體的行走了好久,再跳入溫水中的舒適感,讓沈秋全身都抖動了片刻。
“嘎、嘎”
如小雞一樣的雛鳥,自小鐵腳下蹦蹦跳跳的來到沈秋身邊,它似乎並不畏懼沈秋身上的寒氣,繞著沈秋轉了兩圈,便對沈秋仰起頭,發出怪叫聲。
這是餓了。
沈秋笑了笑,取過蠱蟲罐子,給這已近換了一身黑色羽毛的雛鳥喂了食。
他將雛鳥抱在懷中,以溫潤的雪霽真氣為它溫養筋骨體魄,那種真氣流過軀體的舒適感,讓這小鳥又叫了一聲。
便將頭貼在沈秋胸口,如吃飽了沉沉睡去一般。
沈秋抱著自己的雛鳥,他用手指撫摸著這鳳頭鷹雛鳥額頭上已經長出一些的翎羽,輕聲說:
“該給你起個名字了,自此之後,便叫你‘驚鴻’吧。”
說著話,他站起身,走向那對坐在大廳角落,低著頭,耳語著說話的姐弟眼前。
沈秋看著這對姐弟。
姐姐大概十八九歲的樣子,弟弟嘛,年紀就更小一點,十四五歲的樣子。
這對姐弟也很有意思,弟弟血氣方剛,想要保護姐姐,不受兩個“賊寇”的傷害,但姐姐卻強行將弟弟抱在懷中,不讓他衝動魯莽。
待沈秋走過來時,那弟弟對他怒目而視,很俊秀的臉上頗有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
“此番算是我和我兄弟叨擾了。”
沈秋也不理會那小年輕的挑釁,他對眼前姐弟語氣溫和的說:
“你兩不必擔心害怕,待我弟吃完東西後,我們便會離開,也不會傷害你們,隻是,我需要一件能遮擋身體的衣物。”
他看了看自己的長衫和羊毛大氅,之前和東靈君作戰時,這衣服已經破破爛爛了,又在冰封之後變得皺巴巴,滿是血跡。
讓有點潔癖的沈秋有些忍受不了。
“我家還有長輩留下的衣物,願意贈給大俠。”
那姑娘抬起頭,端莊大方的臉上露出一絲勉強笑容,她對沈秋說:
“我這就為大俠取來。”
“嗯。”
沈秋左右看了看,他說:
“你這裏,有洗漱的地方嗎?我需要淨一淨身體。”
“有的。”
那姑娘麵色微變了一絲,但看了看弟弟,她還是咬著牙,站起身,對沈秋說:
“大俠隨我來,隻是希望,別傷害我弟弟。”
“我都說了,我等不是匪寇。”
沈秋看那姑娘微微害怕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什麽,他說:
“我不需要你服侍,你去取衣物,我自去清潔就是。
小鐵,你看著這位小兄弟,別傷害他,但也別讓他離開或者疾呼之類的。”
說著話,沈秋伸出手指,若閃電一樣點在那不服氣的小年輕肩膀上,寒氣陣陣,讓那年輕人打了個寒顫。
沈秋看著他,輕聲說:
“想必小兄弟也是懂情理之人,不會做出讓你我都難堪的危險事情吧?”
寒氣加身,那年輕人臉色煞白。
他看著沈秋的雙眼,眼神溫和,卻又有一絲隱含的煞氣,他抿著嘴,看了看一直對他打眼色的姐姐。
最終低下了頭。
“好。”
沈秋放下心來,跟著那姑娘走入內廳,繞過一處亭台,在宅院後方的一棟房子裏,便見到了一個兩尺寬,三尺長的石質浴池,就和小遊泳池一樣。
“地龍還沒燒,水是冷的。”
姑娘站在沈秋身邊,有些糾結的說:
“若大俠需要,我這就去燒起地龍。”
“不必了。”
沈秋搖了搖頭,將雛鳥遞給那姑娘,便寬衣解帶,帶著全身寒氣,步入眼前的浴池中。
他身後那姑娘長到十八九歲,也是第一次見男人的裸體,臉羞的通紅。
急忙抱著嘎嘎亂叫的雛鳥驚鴻離開了浴池,片刻之後,她拿來了一套衣物,放在浴池邊。
待她要離開的時候,躺在浴池水中的沈秋,突然開口說道:
“你和你弟,也不是一般的富貴人家吧?”
那姑娘停下腳步。
她背著沈秋,抿了抿嘴,說:
“大俠說笑了,我與我弟就生在本地,隻是比起常人,家中富貴一些罷了。”
“一般的富貴人家可置辦不起這些。”
沈秋看了看這浴池,雖小,但卻營造的頗為精心,在水底還點綴著花瓣和花卉的圖樣。
浴池之外,還有輕紗幔帳,幾個石台上放著精巧的燈燭。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姑娘拿來的衣物上,他說:
“隻是隨手拿來的衣物,便是上好熊皮做的大氅,又綴以黑色貂絨。
姑娘也許不知,我從小生活在江南之地,見多了綾羅綢緞,那套黑色長衫的布料,即便是在江南之地,也是頗為昂貴的。
但姑娘也不必擔心,我之前說了,我對你和你弟沒有惡意,反而要感謝你們,給我和我兄弟有一個落腳處。
隻是隨口一問罷了。
對了,可能知曉,姑娘芳名?”
“我叫劉婉。”
那姑娘回過頭,撥了撥額頭邊的黑發,對沈秋笑了笑,她說:
“不知大俠性命?”
“我叫沈秋。”
沈秋如實回答了一句,他說:
“待我等走後,姑娘和你弟,還要收拾一下家中,也許會有追兵前來追索,不要連累了你兩才好。
好了,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劉婉點了點頭,快步走出浴室。
沈秋自浴室中站起,他走出浴池,雪霽真氣以三分舍身決,在體內崩騰一周,便將體表水漬清幹。
他回頭看了一眼小浴池,水中已經多了好些碎冰,水溫也被寒氣浸潤到接近零度,讓房中氣溫都變得更低了一些。
“凝而不散,透體寒身。”
沈秋一邊穿衣服,一邊輕聲說:
“這到底是什麽鬼祟寒氣,當真就是修仙手段嗎?”
他換好了衣服,看著浴池邊燃燒的火燭,便揮了揮衣袖,一股寒氣噴薄而出,如寒風瀟瀟,將屋中五支燭台盡數打滅。
“哈,凜風衝擊。”
沈秋怪笑了一聲,複爾將那奢華的熊皮大氅套在身上,換了鹿皮靴,又整了整頭發。
用那得自朔雪宮的青玉簪子和發箍,將頭發紮緊,束成馬尾,便走出浴室。
待他回到主廳中,劉婉已經在收拾碗筷了,而讓人詫異的是,她弟弟居然和小鐵玩的不錯。
那小年輕,正在用雙手,憋著勁,試圖抓起小鐵的巨闕劍。
但那年輕人使了全身勁,漲紅了臉,也沒辦法將巨闕抬起一絲。
這惹得小鐵輕笑一聲,見大哥回來,他便站起身,單手抓著巨闕扛在肩上,沈秋背了刀匣,帶上般若鬼麵。
又拿起劉婉準備的鬥笠,套在頭上。
“走了。”
沈秋打開門,回頭對劉婉和她弟弟點了點頭,便飛身而起,在屋簷上一個輕巧的起落,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小鐵則對兩姐弟抱了抱拳,道了聲抱歉,然後隨著沈秋離開了宅院。
待他們都離開之後,左手撫著弟弟肩膀的劉婉,這才真正鬆了口氣,她責備的看著弟弟。
後者還仰著頭,看著沈秋和小鐵離開的方向。
男孩眼中盡是一抹向往和期盼。
“你也是膽大,那兩人不辯身份,你就敢那麽親近?萬一他們是無惡不作的匪盜又該如何?”
劉婉伸手在弟弟額頭打了一下。
她弟弟抱著頭,誇張的痛呼了一聲,惹得劉婉臉上的嚴肅表情也繃不住了,今晚對這姐弟來說,確實稱得上是驚魂之夜了。
“潔男,你以後是要做大事的。”
劉婉將弟弟的肩膀扳過來,她認真的對自己弟弟說:
“以後行事萬萬不可如此魯莽,在父親離世之後,你也該學會狡猾一些,沉穩一些。”
“姐姐,你莫要說了。”
男孩撇了撇嘴,他一臉不忿的說:
“若不是那高興狗賊,使詭計廢了你我大哥,又怎會輪到我來繼承家業?他分明就是欺我年少,便於控製罷了。”
“噓!”
劉婉見弟弟口無遮攔,急忙伸手捂住弟弟的嘴,她厲聲說:
“我教過你什麽?你都忘了嗎?不許再說這樣的話,國師大人護你成年後,自會將權力交予你。
不管你心中如何想,有些話,不能說出來!
你我的身份,說這些話,便是取死之道,大哥的下場,還不足以警醒你嗎?”
被姐姐一頓訓斥,那男孩也低下頭。
他手裏把玩著一樣東西,說:
“我就是不想做這什麽勞什子國主罷了,若是可以選,我寧願像小鐵那樣,出去闖蕩江湖去。
還有,姐姐,我前幾日聽阿德說,高興想要把你嫁到蒙古去。他想用你來和蒙古部落締結盟約,一起攻擊南朝。”
提到這事,劉婉的表情也有些暗淡,她摸著弟弟的頭,輕聲說:
“父親已死,我等又能如何?這也許就是人生吧。
以後若姐姐走了,你一定要好生照顧自己,一定要隱忍,再去等待機會。咦?你手裏的是什麽?哪裏來的?”
劉婉眼尖,看到弟弟手中之物,便劈手奪來,發現是一個玉質的扳指,上麵有個“仇”字。
“是你偷得?”
劉婉的表情立刻變得嚴厲起來,那弟弟急忙叫屈道:
“不是,不是,是我剛才在廚房門外撿的。應是小鐵他兩人翻窗戶時拉下的,我剛才要還的。
但心裏畏懼…”
姐弟說話間,便聽到庭院之外有嘈雜聲,不多時,便有黑衣衛總指揮使大步走入主廳。
他挎著刀,半跪在這姐弟身前,大聲說:
“臣下聽聞有賊子闖入,救駕來遲,還望國主恕罪!”
“起來吧。”
剛才還一臉跳脫的小男孩,這會端坐在椅子上,小臉緊繃,多少有股威嚴,對那總指揮使冷聲說:
“孤知道,是國師大人調遣侍衛,前去追捕賊寇,把孤身邊的護衛也調過去了,這是軍國大事,孤自然不會怪罪。
但爾等如此粗心大意,差點使孤與長公主落入險境,爾等眼中莫非隻有國師,無有孤這個國主不成?”
“臣下不敢!”
那總指揮使口中說著不敢,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畏懼與自責。
這一幕被站在耶律潔男之後的劉婉。
不,耶律婉看到。
長公主搖了搖頭,她代替弟弟說:
“罷了。
事已至此,指揮使還是先去抓拿賊寇吧,那兩人身受重傷,潛入宅邸偷了些食物幹糧…
此刻已經往東北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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