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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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後,雪域高原。
準確的說,是川蜀之地和雪域聯結的茫茫雪山之上,沈蘭在一眾陰氣森森的毒師帶領下,走入了萬毒門總壇中。
這個魔教宗門擅長用毒,乃是魔教七宗裏地理位置最偏遠的一個。
這個宗門也很有意思。
它的大部分成員,都是雪域上的藏人,少有中原人能通過萬毒門的試煉,活著加入這宗門之中。
據說萬毒門的起源,和百多年前已經滅亡的吐蕃國有些關係。
說是某個遠古仙門的分支傳承,善於用天地萬物製作奇毒,還有秘傳的萬毒魔典。
那是連張莫邪都嘖嘖稱奇的奇門武藝。
如今萬毒門的首領,萬毒老人紮西次仁,也曾是張莫邪的手下敗將。
在魔教教主尚未失蹤之前,這個藏人和其他宗主一樣,對張莫邪忠心耿耿。
但在教主失蹤之後,萬毒門也隨波逐流,開始介入魔教分裂。
說實話,萬毒門其實是魔教七宗裏最安分的一個,他們比巫蠱教還要安分。
因為他們離中原實在是太遠了。
比起下雪山去中原武林鬧事,萬毒門門人,更喜歡沿著高原,去南方的次大陸上,欺負那些隻會忍讓和祈禱的阿瑜陀耶人。
那裏也是域外之地。
但封鎖域外的神風,卻沒有封鎖住通往阿瑜陀耶王國的道路。
那片炎熱的次大陸,就是萬毒門的自留地,當然那裏也有佛教傳承,但論起武力,那裏的和尚和僧兵,可比中原的武僧們好對付多了。
總之,在魔教七宗裏,萬毒門是個很沒有存在感的宗門。
甚至連隻有艾大差一人的青陽門,也要比萬毒門有名的多。
但是,默默不聞,不代表不重要。
萬毒門在魔教體係裏非常重要,它是整個魔教和所有江湖妖人最重要的毒物來源,說句不好聽的話,就連武林正道需要用毒時,第一個想起的,也是萬毒門。
在用毒這個行當裏,萬毒門的名聲,就和苗疆巫蠱一樣聞名,是當之不愧的行業老大。
因為相鄰很近的緣故,五行門和萬毒門的關係不錯,五行門刺客們出門殺人前,總要在萬毒門兄弟那裏買點毒藥用。
而萬毒門的兄弟們,都是一群沉迷毒術的家裏蹲死宅。
要配置新的,稀奇古怪的毒藥,也需要五行門兄弟們出馬去搜集材料。
一旦新的毒素參研完畢,便要拿到阿瑜陀耶王國去做“生物實驗”。
大家都是藏人,總不能在自家地盤上撒毒吧?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總之,一來二去之間,五行門和萬毒門就算是綁在一塊了。
而作為曲邪的大弟子,五行門年青一代中最著名的刺客,沈蘭對於萬毒門也是門清。
完全不需要帶路,這又換了一身藏人女子打扮的妖女,便輕車熟路的來到了萬毒門總壇的廳堂之中。
果不其然,萬毒老人紮西次仁,在這個時間點,就在廳堂中做著毒素配置的試驗。
他是用活人做實驗的。
看那人的黝黑皮膚,怎麽看也不像是中原人,不像是西域人。
嗯,大概是從軟弱而又無能的阿瑜陀耶王國掠來的奴隸吧。
沈蘭並不關注這些域外人的死活。
她知道,萬毒老人是個珍惜時間的人,便也不浪費時間,甩手丟出幾本冊子,正丟在萬毒老人身前的實驗台上。
後者根本看不都看沈蘭。
隻是將那幾本冊子打開,看了看,便來了興趣。
“寒毒?”
紮西次仁雖然是正統藏人,但當初跟著張莫邪混,也會說一口流利漢話,更是識得漢族文字。
他看著手中冊子,已經有明顯皺紋的臉上,便浮現出一抹不屑。
他說:
“遼東人用寒毒,真是門外漢,好好的寒毒,被他們用成這個樣子,糟蹋了。”
說完,他抬起頭,對沈蘭說:
“你要什麽?直說吧,別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沈蘭打扮的,很漂亮。
真的很漂亮。
就如藏族女子的一朵花一樣,也是想給萬毒老人留一個好印象。
但她在紮西次仁灰色的眼中,根本看不到任何情緒的變化。
就好像是對方看著一具會動的紅粉骷髏一樣。
這家夥
怎麽說呢,是個技術宅。
就和艾大差瘋狂癡迷機關術一樣,紮西次仁將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了至高的毒術。
除了用毒殺人外,他對其他一切,都不怎麽感興趣的。
“我要一種毒。”
沈蘭便直接說道:
“一種可以永久破壞經絡穴位,卻又不會致人死亡,也不會影響正常生活的毒,甚至還要中毒者除了變成廢物之外,還能長命百歲!”
“唔。”
聽到沈蘭的要求,萬毒老人發出一聲詭異笑聲。
在周圍那古怪綠色火柱的映照下,這藏人大毒師消瘦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表情。
他說:
“你一定很恨那個人,才要如此古怪的要求,是想讓他或者她在痛苦的悔恨,與無能的憤怒夾縫中,如卑微的蟲子一樣苟且一生。
啊,教主說的沒錯,女人瘋起來,真是可怕。
但,不夠!”
萬毒老人將那幾本從朔雪宮帶出來的秘籍隨手丟了回來,他根本不在意這幾本冊子上記載的絕等武藝。
他低下頭,繼續自己的毒素試驗。
他說:
“滾吧!
所謂寒毒,我十多年前就已經掌握了,若拿不出東西,就滾,別浪費我的時間!”
沈蘭卻沒有走。
這妖女輕聲說:
“藥王傳人出現了。”
“嗯?”
萬毒老人的動作停了停,他抬起頭,盯著沈蘭,他說:
“在哪?”
“中原,齊魯,瀟湘,都有他的蹤跡。”
沈蘭低聲說:
“七絕門策劃顛覆瀟湘劍門,便用產自西域大沙漠的烈毒,在你這裏求了一味奇毒,廢了天榜第四林菀冬。
他們差一點就成了,很可惜。
但我知道你不關心這個,你隻關心自己的毒夠不夠厲害很遺憾,萬毒老頭,你的毒被破了!”
妖女輕笑一聲,她說:
“你還不知道吧?
小半年前,林菀冬就可以下地行走了,此次瀟湘大戰,我聽說,林菀冬還持劍殺了幾個刺殺她的刺客呢。
她身上的毒,就是那藥王傳人解的!
一篇青囊經,度世間災厄。尊者,萬毒門的老對頭,又回到江湖了。”
“唰”
一個灰色小罐,被丟給沈蘭。
萬毒老人在旁邊水盆裏洗了洗手,那盆水立刻變成了紅綠相間的古怪顏色,他抬起頭,對沈蘭說:
“那人姓名!還有方位,特征,說出來!”
“那人叫馮亞夫。”
沈蘭說:
“綽號藥王鬼醫,地榜十五,當年曲邪刺殺北朝國主耶律崇,卻被耶律崇逃得一命,北朝搜羅天下名醫給國主救命。
結果那耶律崇,卻被馮亞夫一帖藥毒死。
這事可是五行門隱秘。馮亞夫現在居於泰山之下,泰安城外,被玉皇宮庇護著,他性情古怪,救人也殺人,全憑想法心情。
我隻能告訴你這些了。”
“無妨,夠了。”
紮西次仁的臉上,凝出一抹古怪而純粹的笑容。
他咧開嘴,從手邊拿起一把黑色的,精致的,點綴著瑪瑙琉璃和幾顆天珠的折扇,這扇子和萬毒老人的形象極其不配。
但這看似文氣精致的扇子,卻是天下十二器之一。
它是毒術至寶。
還有個很好聽很文藝的名字,叫“夜盡琉璃”。
萬毒尊者把玩著藏匿萬毒的扇子,露出森森白牙,笑著說:
“沒有藥王,毒術再精妙又有什麽意義?
這世間紛擾,讓我厭煩不堪,現在,總算有點樂子了。
你要的毒,我給你。
但你要負責在那人中毒之後,把他丟到藥王傳人那裏,就當是我給那馮亞夫打個招呼,送張戰帖,看看他能不能解我下的毒!
我還要用心再製出幾味毒,如我萬毒門祖祖輩輩一般,與藥王傳人好好鬥上一鬥。”——
“什麽?青青還在蘇州?”
洛陽,雷府別院。
沈秋詫異的看著眼前浪僧,他語氣古怪的問到:
“恨命大師,你不是那般不靠譜的人,我還特意叮囑過,一定不要讓青青留在蘇州的,你又為何?”
“阿彌陀佛。”
穿著灰布僧衣的浪僧慢條斯理的對沈秋說:
“沈施主請放心,青青姑娘不會有危險。
實際上,她此時留在蘇州,比留在洛陽更安全些。貧僧的一位朋友正在照顧她,那人你也見過,便是須彌禪院的芥子僧。”
“哦,芥子大師。”
沈秋點了點頭,他說:
“若是他,我便放心了,芥子大師武藝高強,又有佛家善心,隻是,青青為何要留在須彌禪院裏?
她可不是那等會去聽佛經的人。”
“因為青青在學琴啊。”
坐在浪僧身邊的雷詩音大小姐,抱著自己的鳳頭鷹,對沈秋說:
“芥子大師的琴藝極高,也願意教青青,她一直很想學琴,便留在蘇州了,前幾日還寫信過來,說自己很好,讓我等不必擔心。”
“學琴”
沈秋抿了抿嘴,他吐槽說:
“她從小和瑤琴一起長大,想要學琴,有的是時間學,瑤琴也很願意教,隻是丫頭疲懶罷了。
卻又偏偏在這個時候熱愛學習了。
好吧,那既然如此,我和小鐵便回蘇州去一趟吧。”
“咦?這麽急嗎?”
雷詩音抱著肥嘟嘟的愛寵,對沈秋和小鐵說:
“我父親大概下午就回來了,不留下一起吃頓飯嗎?沈秋哥哥在濟南可是大出風頭呢,父親連連讚歎沈秋哥哥少年英雄。
不到弱冠之年,就成地榜高手,真乃江湖奇才。”
“吃飯就不必了。”
沈秋往宅院之外走,他一邊走,一邊說:
“我接了青青之後,還要回洛陽,去太行的,到時候再和雷爺好好喝一場酒,順便感謝他收容是非寨人。
詩音,你替我向你父親告聲罪就是。
另外”
沈秋看了一眼被雷詩音抱在懷中,喂得肥胖如雞一樣的鳳頭鷹。
他搖了搖頭,打了個呼哨,驚鴻獸從天而降,在雷詩音的驚呼聲中,穩穩落在沈秋肩頭。
身後小鐵也有模有樣的打了個呼哨,小一圈的,更慵懶一些的破浪,也自天際落了下來。
和這兩隻威武凶狠,已經有了一絲天空霸主風範的鳳頭鷹一比,雷詩音懷中的鳳頭鷹,簡直就像是真正的走地雞一樣。
不但外形臃腫,連精氣神,都像極了撲騰的老母雞。
“詩音啊,鳳頭鷹不是這麽養的。”
沈秋無奈的對雷大小姐說:
“青青應該告訴過你飼養方法,但你就這麽由著性子養下去,你這隻鷹,怕是活不過明年立夏了。
你還給它剪了翅膀,帶了鈴鐺和繩子你真把它當貓養啊。”
“這樣好看啊,看著更舒服一些嘛,它之前太凶了,還是無機叔叔幫我用真氣塑養它的。
我自己又不會武功,怕它跑了,才給它帶了繩子。”
一向聰慧的雷大小姐,這會半是尷尬,半是羞愧的低下頭。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眼前那兩隻鳳頭鷹,才是真正的靈獸,雷詩音這隻,已經半毀了。
好在,還有挽救的機會。
“浪僧大師,你也不管管嗎?”
沈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向浪僧,一向靠譜的後者臉上也是一臉尷尬。
他能怎麽辦?
詩音要這麽做,他作為愛煞了詩音的叔叔,也隻能由著大小姐脾氣來。
“你太溺愛她了,這不是好事啊,大師,這雛鳥被保護的太好,可就真的廢了。”
沈秋看著浪僧,一語雙關的說了一句。
浪僧合起雙手,對沈秋微微點頭。
他知道,沈秋這是善意勸說,他便說道:
“貧僧會加以馴服的,兩位下次再過來,定能看到一隻真正的鳳頭鷹!絕對不會辜負沈施主和青青姑娘的一片好意的。”
“嘎、嘎”
在人們說話間,站在主人們肩膀上的驚鴻和破浪,也看到了雷詩音那隻“去疾”。
這兩隻雛鷹眼中有大大的疑惑。
這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為何雙方的差別這麽大?
它們不斷發出怪叫,似乎是在詢問那隻胖胖的去疾獸。
嗨,兄弟,你這是咋了?
怎麽胖成這樣?
快放下你嘴裏該死的蠱蟲!
別tm吃了!
該減肥了!
再吃下去,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