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隱形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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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北寒狠狠的瞪著張嵐,臉上全是長輩那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張嵐一臉羞愧,卻又無話可說。

    他這沒出息的樣子,讓楊北寒實在氣惱。

    七絕長老甩了甩手,說:

    “你呀,好自為之吧。

    你哥哥最近忙,沒時間管你,但你最好用心習武,免得到時候張楚找上門,你又落得一個沒下場的結果。

    當然,看在老門主的份上,本座總會護你一條性命的。”

    說完,尖嘴猴腮的長老便一躍而起,落入後方林中,他站在樹枝上,回頭對沈秋說:

    “還有你,沈秋!

    這次的事,若不是機緣巧合,那聖火教護法也不會那麽輕易死在你手裏。這次咱們就當玩玩,下一次再見麵,你這正派少俠,可就要小心點了。”

    “在下等著就是,真想看看你魔教手段!”

    沈秋回了一句,張嵐也扯著嗓子大喊到:

    “北寒叔,你還沒告訴我,張楚到底要做什麽呢!”

    “耐心等吧。”

    楊北寒的聲音自黑夜中渺渺傳來。

    “你等很快就會知道了。”

    幾息之後,沈秋和張嵐往河洛碼頭回返,他們騎在奪來的馬上,沈秋見張嵐心情低落,便問道:

    “這楊北寒,之前我見他,以為隻是個尋常人物,但現在看來,他身上,還有隱情?”

    “是。”

    張嵐甩著手中扇子,說:

    “在蘇州,沒與你說太多。

    北寒叔乃是父親心腹之人,當年父親一統魔教後,七絕門事務,都是北寒叔統管的。

    他在魔教中也算是赫赫有名,但在父親失蹤後,便不理會江湖事務,這十年裏也算是被江湖人遺忘了些。

    我兒時,母親體弱,父親為母親尋醫問藥。

    那段時間,我和張楚,都是北寒叔和苦陀一手看大的。現在苦陀死在我手裏,北寒叔大概心裏也是生氣的吧。

    但比起這個,我更擔心的是,方才還看到五行門的赤雲長老的身影,那可是赤練魔君曲邪的師兄輩人物!

    十年前就已經不問江湖事了。

    北寒叔,赤雲這種淡了江湖的前輩高手,都被重新請出,怕是魔教中將有大變。”

    沈秋抿了抿嘴,他看著眼前越發深沉的夜色,他說:

    “魔教這是在瀟湘大敗後,準備反攻了?”

    “極有可能。”

    張嵐點了點頭,他說:

    “或許中原之地,將有亂起。”

    “剛才隻是短暫交手,看不出深淺,我問你,楊北寒真實武藝如何?”

    沈秋摸了摸下肋,又問了一句。

    張嵐說:

    “很厲害!

    基本上是魔教中最厲害的那一波。

    但他們活躍的時候,還沒有江湖榜這玩意,北寒叔也近十年不動武,所以我也不能給你個很清晰的定位。

    但以我的感覺來看,若是搏命的話,他和曾經的地榜第一,赤練魔君曲邪應該五五開。”

    張嵐眯起眼睛說:

    “剛才你也看到了,北寒叔的那一手摧魂爪,很可能已經到神爪境界,這世上現在也隻有他和我父親,會使那般功夫。

    這入了神爪境界,打入對方體內的真氣就能被操縱幾分,又能長久存在。

    隻有他需要真氣爆發的時候,打入體內的氣團,才會爆發開的。

    可謂神乎其神,出其不意。

    你隻要與他近身肉搏,那你就已經輸了。

    他還會貪狼刀術,是我父親傳授的,張楚的貪狼刀術,也是北寒叔教的,他也想教我,可惜,我年少時,不喜歡刀法,就沒學。”

    “半步天榜?”

    沈秋突然說了一句。

    張嵐愣了一下,便點了點頭,說:

    “你這個說法有點意思,但差不多應該就是這樣。

    對了,剛才我見一個圓滾滾的胖子,追著一個通巫教高手往那邊跑了。我們要不要去支援一二?”

    “支援倒不用。”

    沈秋看著張嵐指出的方位,他搖了搖頭,說:

    “那通巫教人慌不擇路,跑錯了方向,不必擔心,他已死定了。走吧,我們過去看看,待事情落幕,咱們便去尋小鐵,回洛陽去。”

    張嵐說的胖子和通巫教高手,說的就是雷爺和黑川。

    這兩人一追一逃,又都有凶悍武藝,他們很快就離了渡口,往洛陽西北方去,追逃之間,還有短暫交手。

    雷爺一手凶戾的秋風刀法,破了黑川的玄冰指。

    但他自己身上也被遍布淩冽的寒霜之氣。

    寒氣加身,讓雷爺真氣運行和騰挪提縱都慢了一分,這長途追襲時,便有些落了下風。

    “呸”

    雷爺停在一處石頭上,見眼前那黑川又拉遠了距離,他伸手拍了拍圓滾滾的肚子,也不知是在罵誰。

    “咱老雷當年也是一夜奔襲一百裏的好漢,氣都不帶喘的。”

    雷爺的呼吸有些粗重,拍著肚子罵到:

    “如今卻是養尊處變成廢物了,這若是抓不到那賊子,回去定要被浪僧笑話。

    哎呀呀,氣煞我也!”

    雷爺咆哮一聲,運氣真氣,抓起一塊石頭,朝著已經眼前十幾丈的黑川砸去,灌注真氣讓飛石呼嘯,砸向對手。

    卻被黑川回身一指點碎開。

    那黑川,乃是通巫教中十三高手之一,是北朝國師真正的心腹之人,腦子靈活,而且和寬厚長相相對的。

    是一顆狡猾的心。

    他回頭看了一眼勉力追趕的雷爺,心中便有一抹放鬆。

    今夜這事,變化早在眾人意料之中。

    大家來時,就知道這是個陷阱,但卻都存了試探之意,想要看看河洛幫的底氣和實力。

    這一看之下,卻讓人大驚失色。

    自己這邊有差不多六個地榜,已經是江湖中罕見勢力,但對方卻一口氣拿出了六個地榜來做埋伏。

    雷烈,浪僧,張屠狗,這都是己方知曉的。

    沈秋,陸歸藏,東方策這三人的出現,就屬於意外,還有那個最開始擋住了兩個萬物魔人的墨家人。

    雖然隻是隨手出擊,沒有大打出手。

    但能攔住兩個萬毒高手,想必武藝最少也是接近地榜了。

    這雷烈和河洛幫,在南朝武林,排麵這麽大的嗎?

    看來以前,還真是小看了這個江湖幫派。

    此番回去,也要讓黑衣衛和教中人,用心收集河洛幫的消息了。

    黑川心裏如是想著,腳下提縱卻不停,一手落雪步寂靜無聲,就如風中吹雪,身形輕盈。

    這門誕生於白山黑水中的提縱術,最是善長途奔襲。

    “嗷!”

    隻是他再次掠出幾丈遠,將自己和雷爺的距離拉開到三十丈差不多的時候,便聽到一聲凶戾鷹唳,自黑夜天空響起。

    緊接著,便有黑影自天空掠下,一頭扁毛畜生拍打翅膀,用爪子抓向自己眼睛。

    “啪”

    黑川劈手打出一掌,寒氣森森,將那凶狠畜生逼退開,但腳下卻停了下來。

    在他眼前,一顆枯樹之下,正有個帶著鬼麵的黑衣人,抱著一黑不溜秋的劍鞘,靠在樹邊,還有一匹老馬被綁在旁邊。

    似是正在等他。

    見那偷襲的鳳頭鷹拍著翅膀,帶著寒霜,落在那人肩膀上,黑川便心知不妙。

    這雷烈!

    竟陰鴆至斯,還在此處設了埋伏?

    山鬼伸手度出一縷真氣,幫自己的愛寵化去身上寒霜,見愛寵翅膀掉了幾根鷹羽,麵具下的雙眼便多出一縷寒光。

    他上前一步,肩膀上鳳頭鷹飛起,掠入高空。

    山鬼伸手握住承影劍柄,自劍鞘中抽出,這把黑不溜秋的鐵片子劍,在黑夜中當真無影無影,揮起劍刃根本看不到一絲劍影。

    他長劍前指,看著眼前擺出拳掌姿態的黑川,他啞聲說:

    “北朝人?”

    黑川不答話。

    後背雷烈正在大喊著急速追來,那喊聲中多了一絲喜悅與濃重殺意,黑川便知不能纏鬥,務必要以極端力量,擊潰眼前這人。

    他心下思定,體內已大成的寒池決運起,寒氣森森間,便有數道淩厲的玄冰指氣刺來。

    寒氣四溢,月輪當空,讓黑川身上都升騰渺渺氣息。

    落雪步抬起,就如暴雪吹打,寂靜無聲中,黑川便扣住十指,掠入山鬼身前五尺,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無形承影劍隨風動,在山鬼抬劍之時,便有數個劍影一起行動,黑川眼前隻有山鬼一人,在下一瞬卻多了其他四個身形。

    五把承影從五個方向刺來。

    沒有什麽花哨的劍招,就是刺!

    最簡單,最直接的刺!

    但搭配上照影驚鴻劍式,這世間最簡單的刺,便成為了最鋒銳的奪命之物。

    “噗”

    幾團血光在寒月下飛起,黑川臉色劇變。

    他的護體寒氣明明可以擋住這種程度的刺擊的,為何?

    為何就好像真氣根本不在。

    那黑劍刺來的軌跡也是奇妙,自己就好似毫無感知。

    他打出的玄冰指距離山鬼軀體還有幾寸,飛出的指氣打滅了幾個劍影,卻沒能傷到山鬼分毫。

    但在山鬼眼前,黑川胸腹之上,卻已多了五個傷口。

    鮮血自傷口噴出,便被寒氣凍結,如血珠般零零灑灑,黑川全身劇痛,寒池決麻痹傷口。

    但依然有刺痛襲來,他怒吼著想要變招,用寒氣聚成寒冰,護住自己體魄。

    但...

    “吃老雷一刀!”

    “噗”

    幾道霸烈又靈巧的龍雀刀氣也打著旋,從後方襲來,正打在黑川身上,打的冰屑橫飛,黑川的身體猛遭蹤跡,便被砸飛出去。

    “唰”

    眼前山鬼的第二劍也在同時揮出。

    如秋風拂麵,寒冰既已凝結,那堅固冰塊,足以抵擋兵刃劈砍,給黑川留出搏命時機,但這一次不行。

    他的腦袋和脖頸被劃開。

    切口平滑,那些凝結的冰塊也如冰麵一般,斷裂的骨茬和血肉,都看的清清楚楚。

    “噌”

    承影歸鞘。

    長刀落下。

    黑川冰封的腦袋在地麵上跳動幾下。

    正砸在雷爺腳下。

    雷爺有些驚疑不定看的眼前,那兩劍幹死了一名地榜的山鬼。

    雖說剛才這一記秒殺,自己也幫了忙,龍雀刀氣背後襲擊也確實凶狠。

    但出手殺人的,依然是殺鬼。

    沈秋的計劃又沒給他細說,盡管浪僧對他說過山鬼的奇異,但他還不能確定,眼前這人,到底是敵是友。

    看他殺黑川的手段,若是這山鬼起了殺意,自己這手秋風刀再加上龍雀刀氣,真不一定能勝過他。

    眼前這人,殺地榜如宰雞殺羊,莫不是...路過此地的天榜劍客?

    這其實是雷爺多想了。

    山鬼殺黑川如此輕鬆,一來是因為黑川不知道承影劍的厲害,他試圖用護身罡氣抵擋一二。

    但承影專破真氣,那護身罡氣再雄厚,在承影劍下,也比紙都不如。

    二來,山鬼的照影驚鴻劍式,本就是仙家秘傳,現在日漸浸潤劍術和心決,讓山鬼對劍影的操縱更細致,才能一擊重傷黑川。

    換句話說,這兩劍秒殺,更多的是借承影神妙。

    若是黑川手中多一把不錯的刀,再會點刀術,結果就不會這麽輕鬆了。

    但若是如此,山鬼這幾個月在劍術上的進步,也著實讓人感覺頭皮發麻,這照影驚鴻劍式,配上承影劍,足以成就山鬼未來的武道。

    那是一條,刺客之路。

    山鬼也不理會雷爺的狐疑。

    他殺了人,便翻身上馬,調轉馬頭,朝著洛陽城而去,陰森的鷹唳聲在黑夜中響起,讓撿起黑川腦袋的雷爺也是目送山鬼離去。

    殺北朝人而已,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真正重要的是,沈秋和青青還在白馬寺等他一起吃宵夜呢。

    此時,洛陽城中,白馬寺。

    這乃是千年古刹了,雖不如臨安涅槃寺那般精通武藝,但論起佛法精妙,這白馬寺在天下都是一等一的。

    雷詩音正坐在寺院禪房中,這聰慧的姑娘正在和芥子僧論著佛理,瑤琴在一旁撫弄琴弦,有絲竹之音回蕩。

    而青青丫頭則在白馬寺外圍,正趴在牆頭上,一臉期待的看著牆外夜色,四名涅槃武僧就守在四周,防備任何險情。

    她下午見了山鬼哥哥,這會正等著山鬼和沈秋回來洛陽,好一起吃頓宵夜呢。

    “咦?”

    青青在牆頭上左右亂看,這丫頭眼神挺好,借著白馬寺周圍的燈火,意外發現了一個在對麵街上溜達的熟悉人影。

    “小啞巴!嗨,小啞巴,你怎麽又來洛陽了?”

    她坐在牆頭,對街道另一邊背著刀匣的憂無命擺著手,後者似是被驚動,仰起頭,便看到盤坐在牆頭的青青。

    那張清秀的臉上,頓時也浮現出一抹溫暖的笑容。

    他快步走到白馬寺牆壁下,仰頭看著青青,臉上露出傻乎乎的純粹笑容,也不說話,就從背後包袱裏,拿出個饅頭,撕開一半給了青青。

    他能感受到,十幾丈外,就有幾個悠長的氣息,也不敢驚動他們,便比劃著,輕聲說:

    “送給你,吃,好吃,噓,小聲,說話。”

    “咦?”

    青青瞪大眼睛,捏著手裏饅頭,她看著憂無命,壓低聲音說:

    “你會說話啊,原來不是啞巴。”

    “嘿嘿”

    憂無命笑了笑,自己先吃了口饅頭,青青也跟著笑了起來,她看著手中饅頭,發現這是帶餡的。

    又聞了聞,還有股桂花香味。

    “你自己做的嗎?”

    青青問了一句,憂無命使勁點了點頭。

    她有些猶豫,該不該吃這饅頭,但又看到憂無命眼神,那藍色的眼神中的一抹純粹期待讓她有些動容。

    再加上,剛才憂無命也當著她的麵,吃了半個,這饅頭應該是無毒的。

    她便將手中饅頭放入嘴裏。

    “嗯,好吃。”

    一抹香甜在青青嘴裏散開,讓她咧開嘴,對憂無命笑了笑。

    後者見青青吃了饅頭,臉上笑容便更甚,他左右看了看,低聲說:

    “你,怎麽,在這裏?”

    “我等人啊。”

    青青坐在牆頭,搖晃著雙腿,說:

    “還要陪著我朋友,有壞人要害她們。”

    “是,雷詩音,嗎?”

    憂無命聽到“壞人”這詞,眼神有些暗淡,他問了一句,青青立刻警惕起來。

    “你怎麽知道?你...你是誰啊?小啞巴。”

    “我,我,不是,壞人。”

    憂無命急忙擺著手,他聽到周圍有腳步聲,便急忙後退,又對青青說:

    “不會,害你朋友,我會,趕走,他們。

    下次,再送饅頭,給你吃。”

    說完,憂無命便後退幾步,對青青揮了揮手,如飛鳥一樣起身,悄無聲息的消失在白馬寺外的巷子中。

    青青捏著大半個桂花饅頭,看的目瞪口呆。

    她記憶中那個在洛陽街邊,餓的快死的,有雙藍色眼睛的小啞巴乞丐,居然還是個武林高手?

    這手提縱輕功,雖然比她差一點,但也很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