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血氣化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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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小娃兒,別跑!就你兩,過來!”

    長江北岸,南北雙方已是投入所有力量,這地方已經是混亂不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再分不清敵我是非。

    李報國帶著一隊天策新卒,正從軍陣前方殺來,想要加入戰場。

    不過就在他們衝過北岸時,卻被一個蒼老的聲音喚住。

    李報國停下腳步,扭頭看去,在幾丈之外的一處散亂營房中,背著個藥箱的馮亞夫,正拄著一根竹棍,氣喘籲籲的站在那裏。

    “馮醫師!你來這裏作甚?”

    李報國趕忙走過去,他說:

    “你又不善戰鬥,又年事已高,別來湊這個熱鬧了,趕緊回南岸去!”

    但走出幾步,李報國想說的話,卻被噎在喉嚨裏,再也說不出來。

    在氣喘籲籲的馮亞夫身邊,橫七豎八的倒了三四十具北軍屍體,這片營寨地麵的草莖也盡數枯死,就好像被風幹了一樣。

    營地中根本沒有廝殺的痕跡,就好像這些北軍將士,突然暴斃了一樣。

    他們個個麵色猙獰扭曲,有幾個扣著自己的喉嚨,甚至將喉嚨都扣出了血痕,好似呼吸不暢。

    毒!

    馮醫生用了毒。

    啊,對了。

    馮醫生除了藥王這個名號之外,還有個外號叫“鬼醫”來著,這老頭看上去弱不禁風,但若是真要打起來,李報國和他身後的一眾兵卒,怕是要死的悄無聲息了。

    天榜以下,毒師們就是這江湖裏,最讓人聞聲色變的一群人了。

    李報國看到馮亞夫背著藥箱,便問道:

    “馮醫師這是要往哪去?”

    “唉,盟主給老夫下了個命令,但老夫需要些人手幫忙。”

    馮亞夫伸出手,對李報國一群人一劃,說:

    “你等,都隨我來。”

    “馮醫生,我們要去...”

    李報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馮亞夫揮手打斷:

    “不管你等要做什麽,都暫時先放下,咱們要去阻攔萬毒老兒,此時大好形勢,若是任那魔人發揮,怕是要造出潑天慘事來。

    想必,那萬毒老兒,此時也在等著老夫呢,若老夫不去,他便要下手殺人,逼老夫現身。”

    說完,馮亞夫拄著木棍,朝著北朝大營前走幾步。

    他對身後跟上的李報國說:

    “不管爾等要去救誰殺誰,都得先攔住萬毒,一旦毒瘴升騰,你等根本別想救任何人。”

    他從藥箱中取出三個酒瓶,丟給身後人,厲聲吩咐到:

    “喝下去,每人飲三口,不可多飲!”

    這隊人沿著北軍大營邊緣,一路向前,若遇到北軍阻攔,馮亞夫便隨手丟出一個藥包,落在地上,粉塵升騰開。

    要麽是使人昏迷,無力再戰,要麽就是毒氣入體,索命奪魂。

    根本不用李報國和他的兵卒出手,他們就像是被大佬帶著刷副本的萌新一樣,一路上盡看大佬花式吊打這些普通兵卒。

    直待一炷香後,他們進入了營地邊緣的一片詭異營帳中。

    這裏沒有北軍防護,南軍也不來偷襲。

    或者說,他們偷襲過了,隻留下了一地慘烈爆炸的模糊血肉,就和前日在南岸,萬毒屠殺江湖人時的場麵一模一樣。

    這地方,雙方都知道不好惹,便成了這幾萬人混戰之中,一個被所有人刻意避開的地方。

    安靜得很。

    安靜到讓人頭皮發麻的地步。

    “萬毒老兒,老夫來了!”

    馮亞夫也有些緊張,但他依然上前一步,對營帳中大喊了一聲,就好似撞了鍾,宣告自己到來一樣。

    下一瞬,便有三四十個萬毒門人,從各處跳出,全身纏著灰黑毒氣,朝著這一群人撲來。

    “別怕!”

    藥王對身後眾人說道:

    “方才飲下的藥酒,能讓爾等在半個時辰內,不受萬毒真氣侵害,還能吊住性命,沒了毒物,爾等隻要小心點,這群魔人的手頭功夫,並不難纏。

    老夫不需要你等殺光他們,隻要纏住,別讓他們來幹擾老夫與萬毒的對決!

    還有...

    魔人會自爆傷敵,最近五丈,最遠二十丈,能用弓弩,便別用刀槍,纏住他們!”

    說完,馮亞夫快步走入營帳之中。

    那些萬毒魔人,也並不攔他。

    李報國呲了呲牙花,那老頭說的有理,攔不住萬毒,過來多少人,都要死的幹淨,心下不再多慮,手中長槍舞起。

    跟在身後的一眾天策新卒,也擺開陣勢,弓弩上弦,刀盾舉起。

    喊殺聲中,李報國和司長道,還有栓子三人一馬當先,衝上前去,與魔人對戰。

    他們灑出的毒氣,就算吸入,果真也被體內藥酒化解,而那些丟在地上的蛇蠍蟾蜍,更是嗅到了某種厭惡的味道,根本不願靠近這群人。

    兩相接戰之下,當即就有三個魔人大意之下,被箭矢射倒,還有兩個被司長道用鐵劍拍在地上,拍斷手腳。

    “轟,轟”

    受傷的魔人也很幹脆,二話不說就催動體內毒物,如炸彈般爆炸開來,紫黑色的毒煙所到之處,腐蝕萬物,鬧得一眾兵卒齊刷刷的後退。

    這夥萬毒門的魔人,當真是瘋狂的很。

    營寨之中,馮亞夫走入最大的帳篷裏,迎麵就看到萬毒老人,正背對著他,在木桌上用心配著各種毒物。

    就好似對外界戰事毫無興趣,也根本不關心。

    “稍等一下,藥王,老夫這味毒,就快完成了。”

    紮西次仁用衰老的聲音說了一句。

    語氣溫和,甚至不帶一絲殺意,絲毫不見前日屠殺江湖人的凶戾陰絕。

    “不用配了,烈毒與幻毒相容,隻會破壞兩種毒物的相性,想要調和使毒性更強,你隻能用寒毒中和。

    但這江南之地,又靠近江水,寒氣不盛。

    你到哪去找那味純粹寒毒?”

    馮亞夫將藥箱放在手邊桌上,將藥箱打開,取出個藍色瓷瓶,丟給身前停下動作的萬毒老人。

    藥王鬼醫輕聲說:

    “老夫便給你兩味寒毒,讓你配成那味毒。”

    “啪”

    藥王丟出的瓷瓶,被萬毒老人衣袖撥開,砸在地上,藥粉飛舞間,幾寸之地,被爆發寒氣,盡數封凍。

    萬毒老人轉過身來,那藏人特有的紅色皮膚上,盡是一抹滿意的笑容。

    他拿起手邊夜盡琉璃黑扇,隨手一拍。

    身後桌上,那味奇毒還未配成,就被盡數毀去。

    “不愧是藥王,毒理藥理,讓老夫佩服的很。這味毒,既然已被你窺破,那就配來無用了。”

    紮西次仁盯著馮亞夫,那眼神看的藥王全身不舒服。

    “毒師與醫者之間的對決,用武藝便是下等!”

    萬毒上前一步,他打開黑扇,各色毒煙纏於手中,變幻莫測,他對馮亞夫說:

    “老夫這扇子,組合千種毒物,變化無窮,既然你既然來了,咱們便好好鬥上一鬥,請你先手,毒術醫術隨便你用。

    每人各出三味,最後活下來的那個,就是贏家!可好?”

    “行!”

    馮亞夫深吸了一口氣,從藥箱中拿起一個拇指大的小瓶,對萬毒老人說:

    “那老夫,也就不客氣了。”

    “唰”

    瓶塞拔開,瓷瓶輕搖,一股渾濁液體撒入空中,馮亞夫後退一步,免得被瞬間蒸發的毒氣染上,而萬毒那邊卻一步不退。

    任由古怪的灰色氣體,落在自己身上。

    黑色的萬毒魔典真氣在他周身纏繞開來,試圖化解這味灰色氣體,但萬毒真氣覆蓋上去,便會被立刻撥開,根本不能落在傷口上。

    “這是,醫術寶藥,專破萬毒真氣?”

    萬毒老人似是完全感覺不到手腕上,已像是灼燒一樣的幾處斑點,他的臉色有些發青,但語氣依然平順。

    他對馮亞夫說:

    “這是你自己參研出的?”

    “對。”

    藥王摸著胡須,說:

    “用前人藥理,與你對搏,怎能顯出老夫本事?

    魔君還是快想辦法吧,這玉雲寶藥入體,不到半柱香,就會化掉你丹田中所有真氣,使你成為廢人。”

    “這有何難?”

    紮西次仁手中黑扇翻滾,三色不同毒煙在扇麵糾纏融合,從氣態化為墨黑色的水滴,落在他皮膚上。

    嘶嘶作響。

    就好像皮膚被點燃一般,但在灼燒的痛苦中,那一味專破萬毒真氣的玉雲寶藥,也被逼出體外,被萬毒隨手一甩,落入地麵。

    萬毒看也不看手指上可怕的,如燒傷一般的傷口。

    他歪了歪腦袋,盯著馮亞夫,說:

    “太弱了,不管是破壞,還是毒性,都太弱了。老夫開始有點失望了,接下來該我了。”

    萬毒手中黑扇旋轉一周,七色毒煙匯在一起,弄出一股如彩虹一樣五顏六色的氣團,又在黑扇搖擺間,將那氣團拍向馮亞夫。

    藥王也不躲閃,仰頭便將氣團吸入。

    下一瞬,一口鮮血便從口中噴出。

    他感覺天旋地轉,搖搖欲墜,五髒六腑都有痛苦,心竅發冷,胃部如灼燒,肝髒似要化作朽木,脖頸,手腕,青筋暴起。

    那血管中流淌的,好似已不是血液。

    “唰唰唰”

    三根針,被馮亞夫插入胸口,肩膀和腹部,讓他不至於癱軟在地麵。

    他趴在桌子上,手指在藥箱中尋找,呼吸都帶起森森蒸汽,讓他頭暈眼花,隻能艱難的尋找解毒之物。

    “老夫這七色毒龍瘴,用的是七種相性不同的毒物融合,其中四種,都是隻存在於雪域之外的阿瑜陀耶國中。

    既無毒物,自然也沒有解藥,中原根本尋找不到解毒之法。”

    萬毒老人擺著黑扇,嗬嗬笑著說:

    “馮先生,不要硬撐了。

    隻要你承認自己輸了,承認藥王一脈輸了,你也入我萬毒門中,做個傳功長老,老夫就用夜盡琉璃幫你祛毒,有天珠琉璃在,萬毒不侵的。

    你也能保住一條性命,回去看看你家孫女。”

    馮亞夫根本不回答,抓起一個瓶子,拔開塞子,便倒入嘴裏,藥水入體,便劇烈咳嗽開來,頭頂也升騰起各色煙霧,看上去就像是要升仙一樣。

    眼看馮亞夫還在掙紮,萬毒眼中閃過一絲愉悅。

    他最喜歡看這些人,在自己配置的毒物中走向末日的場景,他看了一輩子,但卻依然百看不膩。

    “其實,你在來之前,就已經輸了,馮先生。”

    萬毒老人輕聲說:

    “老夫借著那襲殺,給任豪身上種的奇毒,你不也沒發現嗎?更別提解毒...

    那任豪今日必死,雖不是老夫的毒殺了他,但那毒卻是引子。

    就像是黃泉地府大門敞開,要迎接任豪入地獄。

    你早就輸了,別掙紮了!”

    “呸”

    馮亞夫牙呲目裂,搖搖晃晃。

    左手抓著兩個瓶子,右手抓著三個瓶子,當著萬毒老頭的麵,他將這五個瓶子中的藥粉藥水,一飲而盡。

    像極了酗酒成癮的酒瘋子一般。

    再配上青囊針刺六處穴位,十幾息後,馮亞夫痛苦的吐出一口淤血,血液中帶著內髒碎片,看上去極其恐怖。

    但所謂的七色毒龍瘴。

    他解開了!

    臉色也從一臉青紅,在呼吸間變得平穩下來。

    “該我了。”

    馮亞夫語氣沙啞到極點,顯然是剛才解毒的時候,傷了聲帶腹腔。

    他從藥箱中拿起一個小酒囊,丟給萬毒。

    “喝!”

    “嘁”

    萬毒冷笑一聲,根本不帶怕的。

    仰頭就把那酒囊中的湯藥一飲而盡。

    但這剛喝下去,他瘦瘦的身體裏就像是點了爆竹一樣,啪啪啪啪的響成一片,萬毒魔典置於體內的近千種毒素同時被攪亂開來。

    平衡徹底打破,就像是開了染坊一樣。

    “噗”

    那可怕的痛苦,讓萬毒也繃不住臉,張口噴出七彩血液,踉蹌後退一步,試圖扶住木桌,卻將木桌打翻開。

    也再無天榜高手的威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氣喘籲籲間,也不用黑扇,隻用手指,在胸口連點數下,便要運起毒功,解開這難纏寶藥。

    “嗬嗬”

    馮亞夫看到萬毒如此狼狽,臉上也是一抹快意。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強行站直身體,笑的暢快,就如老夫聊發。

    剛才萬毒用語言幹擾他解毒。

    藥王是個小心眼,自然也要回報過去。

    “你說老夫輸了?愚蠢!”

    馮亞夫啞著聲音說:

    “誰告訴你,老夫沒發現盟主身上的毒?

    我問你,是不是氣血為引,隻要接觸濃厚血殺氣,那奇毒就會自經絡爆發,毀去盟主修行多年的陰陽乾坤鎖?

    使他真氣浮動,難以固持?”

    “呃?”

    正在調息的萬毒猛地睜開眼睛,眼中盡是不可置信。

    “嗬嗬,老夫說對了,對吧?”

    馮亞夫咬著牙說:

    “但誰告訴你,老夫沒解毒,是因為老夫解不了?錯!大錯特錯!”

    “盟主根本不需要解毒!

    萬毒老兒,你那一味毒,反而幫了盟主大忙,那乾坤鎖心法一旦修行,就再無法解除,除非以外力破開...

    是,你是下了毒。

    今晚你的那味毒,確實會害死很多人。

    但任豪盟主,絕對不在其中!

    你,親手釋放了一個會毀盡魔教的武者,盟主與老夫敢來這長江邊上,便是已經抱定死誌!你說老夫輸了?

    呸!

    輸得是你!

    萬毒老兒,你親手給你的狐朋狗友們,拉開了黃泉之門!

    哈哈哈,老夫這一生,從未因無法為中毒者解毒,而如此暢快過。

    你們輸了!

    你們這些魔教妖人,今夜,就在此處,就在這長江北岸,你等都要死了!一個都別想活下來!”

    ps:

    今日推本書給大夥,來自好友從心大佬的《末日拚圖遊戲》,這是一本很神奇的書,能讓人浮想聯翩。

    若是不信,大夥搜來看看,保證光是封麵,就能讓你新潮蓬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