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仙山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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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隨著姍姍來遲的張楚,也抵達蓬萊寶船,江湖武者這邊,便是該來的人,都來了。
&esp;接下來的旅程,再無驚喜。
&esp;尤其是出了東海,入外海之後,茫茫洋麵,一望無際,入眼之處,盡是波濤,偶爾有幾座荒島,也是一閃而逝。
&esp;蓬萊人的準備工作,做的不錯,他們在寶船中準備了一餐飯食,很是豐盛,有酒有肉,還有些平日裏很難吃到的新鮮菜式。
&esp;但也不是每個人都敢動筷子,尤其是在這種前往敵方大本營的途中,敵人端上來的東西,看著再好,也得小心對待。
&esp;“沒問題,吃吧。”
&esp;夫人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肉,放在鼻下嗅了嗅,對其他人說了句,沈秋便拿起筷子,夾了份肉,送到嘴裏。
&esp;在萬毒老人之後,天下毒術邪術,就屬夫人最強,她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是沒問題了。
&esp;二層艙室裏,張嵐更是仗著夜盡琉璃,萬毒不侵的特性,吃的非常舒爽,這賤兮兮的家夥,不光自己吃,還勸說其他人飽餐。
&esp;“唉,愣著幹啥,動筷子啊。”
&esp;張嵐捏著筷子,在空中轉了轉,他說:
&esp;“如此美味在前,諸位腹中真不難受嗎?吃吧,都沒問題的,大夥吃飽了,才好上路廝殺啊。”
&esp;“晦氣!”
&esp;與他一桌的花青瞪了他一眼,但也拿起筷子,品嚐起來。
&esp;“鬆石仙釀,唔,蓬萊還真是下了血本。”
&esp;好酒的劉卓然拍開手邊酒壇的封皮,頓時有股清爽冷冽的酒氣自古樸的壇中散出,讓他眼前一亮,拿起自己的酒葫蘆,就給其中倒了一葫蘆。
&esp;還給自己額外倒了一杯。
&esp;他對其他人說:
&esp;“這酒,可是蓬萊秘藏,當年我初入蓬萊時,每逢年關春節,蓬萊道君與我師父聚在一起小飲時,用的便是這酒。
&esp;這可是千年前就窖藏的好酒,世上怕也隻有蓬萊才有了。”
&esp;“嘁,這就是無劍你沒見識了。”
&esp;花青也給自己到了杯,他搖晃著酒盅,悠然對劉卓然說:
&esp;“我昆侖山中,也有此等窖藏,我師父並非好酒之人,所以還存有很多,待我等殺敵歸來,我便回一趟昆侖,帶些仙池佳釀,來給諸位品嚐。”
&esp;說著話,他站起身來,扶著袖子,端著酒盅,對一桌的其他人說到:
&esp;“大夥,來,滿飲此杯,就祝我等破敵榮歸。”
&esp;其他人也站起身來,連林慧音這等女俠,都端起了酒杯,也並非是什麽迷信,大戰將起,一個好的寓意,總能讓大夥興致更高些。
&esp;“大夥來是多少人,回來也要是多少人!”
&esp;披著衣服的李義堅有些感慨,他本就是好義氣之人,這會踏上征途,心中激動,便大聲說道:
&esp;“就算是背,也要把同道們背回來!大夥雖不是親生血脈,但今日一行,共做大事,便都是兄弟!
&esp;諸位,滿飲此杯!”
&esp;這一席話,本是對這一桌相熟的人說的,但李義堅嗓門大,聲音傳遍了船艙,其他桌上的武者們也紛紛響應。
&esp;“李幫主說得好!”
&esp;“真不愧是河洛豪傑!”
&esp;“滿飲此杯,祝大家馬到功成!”
&esp;一時間,船艙中的氣氛就如點燃烈火般,很快燃了起來,這等反應,讓李義堅啞然失笑,但他本就喜歡熱鬧,也不以為意。
&esp;在林慧音的輕笑聲中,大家將酒盅碰在一起,一口飲盡。
&esp;這酒,確實不錯,入口柔和,待落入胃中,又有種暖烘烘的感覺,讓人精神一振,而李義堅則帶著壺酒,幹脆遊走於諸人之中。
&esp;算是打了圈官。
&esp;氣氛更熱烈了些,待吃到一半時,這船艙裏,熱鬧的就像是開宴會一樣,不管大夥認不認識,一起喝了酒,又一起做大事,那以後就都是兄弟了。
&esp;男人們的友誼,總是來的如此微妙。
&esp;女人們其實也一樣,林慧音雖不善飲酒,但這一頓飯吃下來,她也如師父當年一樣,有了好些個同為江湖女俠的友人。
&esp;這一趟,不算白來。
&esp;上層艙室裏,沈秋聽得下方熱鬧,便回頭笑著對其他人說:
&esp;“他們那邊熱鬧的很,聽得沈某都想下去湊湊那個熱鬧,不過想到沈某如今惡名遍天下,還是算了。
&esp;我若去了,他們也熱鬧不起來了。”
&esp;“你現在也算是高手了,當知這種獨屬於高手的寂寞。”
&esp;紫薇道長把玩著手中酒盅,他對沈秋說:
&esp;“武藝到達你這個層次,一舉一動,總會被他人各種解讀,就如任豪盟主,也肯定對你說過這些,但你對於這個世道足夠重要的時候,你就很難再活的自己的自由咯。
&esp;貧道今日也是有感而發。”
&esp;他撚著胡須,對沈秋說:
&esp;“這一戰打完,貧道就要辭去玉皇宮掌教之位,與我愛妻歸隱瀟湘,以後這玉皇宮就交由衝和師兄執掌了。
&esp;還希望,沈宗主,能在我玉皇宮危急時,能出手幫一把。”
&esp;說著話,道長端起酒杯,向沈秋敬了杯酒,後者一臉恍然,他與道長碰杯,飲了這一杯,說:
&esp;“難怪此次不見衝和道長過來,以往他不會錯過這等盛事的,衝和前輩,確實是個敦厚性子,乃是真正的善良之人,武藝高強,德才兼備。
&esp;玉皇宮在他手中,定不會出大問題的,想來道長真正憂慮的,是雲霽?”
&esp;“嗯。”
&esp;黃無慘歎了口氣,確實帶著幾絲憂慮,撫摸著手邊的太阿劍,說到:
&esp;“這太阿劍,乃是玉皇宮鎮派之物,它卻是頗為挑剔些,除貧道之外,宮中長老皆無法很好的契合於它。
&esp;惟獨雲霽小小年紀,卻和太阿劍相得益彰,貧道有心將他培養成下一任掌教,但如今我派中又有大弟子蕭靈素,一鳴驚人。
&esp;靈素為人寬和,深的同門敬仰追隨,雲霽年紀又小,貧道唯恐將來兩人相爭,讓我玉皇宮有分裂之憂。
&esp;衝和師兄也時常憂慮這個問題,可惜現在也沒太好的辦法。”
&esp;“我看道長是多慮了。”
&esp;沈秋搖了搖頭,他把玩著酒盅,說:
&esp;“雲霽那個性子,確實不適合做掌教,道長既然將掌教之位,交由衝和前輩,那索性不如就平穩過渡,蕭靈素身為衝和前輩的關門弟子,以後接任掌教也是情理之中。
&esp;這事看起來像是雲霽和蕭靈素的比較,實則是道長這一脈,和衝和前輩這一脈的交替,道長有心歸隱,便不要給宗門埋下禍根。
&esp;當斷則斷。
&esp;至於太阿劍,就交給雲霽執掌,把這鎮派至寶作為掌門象征的規矩改一改,以後蕭靈素做掌門,雲霽當個鎮派工具人,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esp;“你倒是想的簡單。”
&esp;一直在旁聽的純陽子搖了搖頭,插話說到:
&esp;“不是所有宗門都和你忘川宗一樣,能得天機無常,七星搖光,夜盡琉璃等等天下名刃加持,這玉皇宮掌門執掌寶器,乃是傳承千年的規矩。
&esp;哪能說改就改?
&esp;就算紫薇道友有心施為,也怕門中生變的。”
&esp;“不是沈某想得好,是兩位想的太複雜了。”
&esp;沈秋擺了擺手,他一本正經的說:
&esp;“千年末法時代的規矩,就讓它留在末法時代好了。兩位前輩既然在此地,便是要竭盡全力,打開新時代的。
&esp;待靈氣複蘇,以玉皇宮的傳承,自然是玄門道法和龍虎武道並軌而行的,宗門中修武藝和修道術,本就是兩條路子,選兩個話事人,又有何不成?
&esp;雲霽以太阿劍,做龍虎魁首。
&esp;蕭靈素道武雙修,領玄門第一。
&esp;若是兩者真不服氣,那就打一架,誰贏了誰當掌教,輸了的就老老實實的服氣,若是他們想搞分裂
&esp;嗬嗬,道長啊,不要拿老眼光看新世界。我聽仙姑所說,這靈氣複蘇後,以你我的武道造詣,加靈氣溫養軀體,活個兩三百年不在話下。
&esp;他們真要搞分裂,道長這位宗門老祖,不妨出手,把雙方拉著一起痛揍一頓,有你在上壓著,還怕他們鬧翻天不成?
&esp;這隻要第一代規矩豎起來,以後就順著規矩來。”
&esp;沈秋攤開雙手,對若有所思的黃無慘眨了眨眼睛,說:
&esp;“你看,事情一點都不難。”
&esp;眼見黃無慘不說話了,似是在思索這種可行性,沈秋也笑了笑,重新拿起筷子,不過他又想起一事,對純陽子說:
&esp;“純陽子道長,東方,情況可還好?”
&esp;“我那徒孫,正在閉關修行呢。”
&esp;純陽子笑眯眯的說:
&esp;“就算沈宗主不提他,老道也要主動問一問,那陸歸藏,可是歸你忘川宗了?”
&esp;“沒有。”
&esp;沈秋搖了搖頭,說:
&esp;“陸歸藏還要重建歸藏山莊的,陸文夫前輩,倒是有意入我忘川宗,以神魂之體,繼續修行,順便指點照看他家寶貝女兒。”
&esp;“唔,這樣啊。”
&esp;純陽子撚了撚胡須,說:
&esp;“那看來東方和那陸歸藏的緣分,就要由他兩自己去斷了,你我之間,不便插手。”
&esp;“他們兩”
&esp;沈秋也是一陣唏噓,這兩人之間,絕對堪稱虐戀了,以外人的身份,他確實祝福這兩人以後能有個好歸宿。
&esp;“哐”
&esp;就在此時,一陣巨響,從寶船下方傳來,懸浮於海麵之上的黑色鐵船,頓時向下一沉,幾欲墜於海中,劇烈搖晃幾次。
&esp;一眾蓬萊人向下艙跑去,不多時,陣法重啟,寶船又重新變得平穩。
&esp;幾息之後,五九钜子一臉尷尬的回到艙中,手裏捏著一個精致的機關器物,他幹笑幾聲,對看著他的其他人說:
&esp;“見到這寶船機關精妙,一時間有些手癢,讓諸位受驚了。”
&esp;“理解理解。”
&esp;沈秋擺了擺手,請钜子坐在桌邊,钜子這人,全身除了腦袋之後,都已經進行了機關改造,不需要吃東西也能活,平日裏餐飲都是掩人耳目罷了。
&esp;他對钜子說:
&esp;“匠人精神嘛,遇到感興趣的東西,總要研究一下,不過钜子,我有種感覺,這所謂蓬萊寶船,應該本就是你墨家之物吧?”
&esp;“嗯。”
&esp;钜子將手裏的機關零件,放在桌上,他低聲說:
&esp;“確實有我墨家機關術的痕跡,但比目前相傳的更精妙些,應該是千年前,大劫到來,墨門宗門毀棄時,被蓬萊撿去的。
&esp;這船他們用的很糟,若是能正常運作,根本不需要什麽蛟蛇拉車,就以靈氣充盈,便能讓它自行移動。”
&esp;“那,钜子能啟動它嗎?”
&esp;沈秋低聲耳語問到:
&esp;“在沒有蓬萊人協助的情況下,钜子能讓它動起來嗎?”
&esp;這個問題,讓五九钜子眨了眨眼睛。
&esp;他看了一眼沈秋,又沉吟幾息,說:
&esp;“上古墨家機關晦澀些,但萬變不離其宗,如果有靈氣的話,應該可以。”
&esp;“好。”
&esp;沈秋沒有再多說什麽,钜子也沒有再問,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esp;飯後兩個半時辰,待夜色正濃時,蛟蛇拉動的寶船,向前飛奔的速度,便緩緩降了下來,在寶船中的一眾江湖客們,立刻打起精神。
&esp;他們知道,到地方了。
&esp;沈秋等人,也從船艙中走出,站在這高層的一處露台上,四條蛟蛇拉動的寶船,停在這處海域邊緣,不進不退。
&esp;而眼前茫茫夜色下,也是空無一物,整個海麵平靜如鏡,倒映著頭頂星空。
&esp;有的性急的江湖人,已經在問那些蓬萊人,仙山到底在何處?停在這裏,莫不是在戲耍眾人不成?
&esp;但蓬萊人卻不回答,他們擺弄著特殊的玩意,很像是六分儀一樣的觀星器,似是在確認最後方位。
&esp;“爾等莫急,你們已在我仙山之中。”
&esp;為首的那個接客的蓬萊人嗬嗬笑了幾句,也不理會江湖人的喝罵,他帶著剩下的蓬萊人們,在寶船前方如儀式般跪拜,又手持一盞蓮花燈,將其放入海中。
&esp;那燈入水既沉,但奇特的是,落入水中,卻也並不熄滅。
&esp;就好似一團火光,沉入海下,照亮了水光波濤,這一幕,讓眾人若有所感,屏住呼吸,幾息之後,一圈圈漣漪,在這寶船四周回蕩開來。
&esp;漣漪泛成漩渦,起初隻是寶船四周有海水遊走,很快,四條蛟蛇也被釋放,它們發出嘶嚎聲,遁入水下,隨著漩渦搖擺起舞。
&esp;漩渦越來越大,像是海底有個海眼正在泄水,整片海麵都被驚動,平靜不再,如巨獸吞水的聲音,在這夜色中,猶若雷鳴回蕩。
&esp;“下麵!下麵!”
&esp;有趴在船舷邊的江湖人大聲驚呼,聲音中充滿了震撼與驚恐,下一瞬,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海下,那夜色下暗淡的海水,已被海中一物照亮。
&esp;就好似海底之下,有另一個月亮。
&esp;它散發著璀璨的光芒,像極了一座海底之城,在波濤滾滾中,快速上浮。
&esp;那是一座山。
&esp;仙山蓬萊!
&esp;它竟被藏在大海之下,怪不得千年中,根本無人能尋到此處。
&esp;“砰”
&esp;輕微的震動聲被淹沒在如龍吟雷鳴的海水翻滾中,蓬萊仙山,自海底上浮,如被無形之手推舉,將海上的寶船也納入仙山一處平台之上。
&esp;但它並未停留在水麵,而是繼續上升,在一眾江湖客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知中,他們真正的上天了。
&esp;從茫茫大海,直入雲層之上。
&esp;一輪皎月與滿天繁星照應,在這雲海之上,隻有一座仙山停留,那些海水從仙山四周向下流淌,倒映著星光,如銀河垂落九重天際。
&esp;仙山,現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