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孤獨者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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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聖火,在燃燒。

    &esp;這於一名千年前的仙君隕落中誕生的奇異火焰,有種種神奇的效果,在千年後的這個時代裏,聖火乃是第一流的奇物。

    &esp;有幸得之的武者很少,但每一個都不可小覷。

    &esp;在金陵夜中,陽桃身纏聖火,如仙人降世,一戰力敵兩名高手,取得碾壓式的勝利,而在剛剛結束的蓬萊山中,陽桃掌教再現聖火之威。

    &esp;以凡人之力,力敵仙尊老祖,對搏那凶獸化形,也不落下風。

    &esp;張楚也有聖火。

    &esp;但他這團火焰,有點問題,燃燒時不加節製,就如失控的野火,能焚盡命脈,就如世間最可怕的毒素一般。

    &esp;隻是,這團由聖女詩音做出的火焰,除了要命之外,其威能,卻也要比普通的聖火更爆裂一些。

    &esp;在命脈燃盡之前,它能將人體化作燃料,將所有的潛能都逼出來,化作純粹的強大,張楚的命脈已燃燒到最後階段。

    &esp;他距離死亡,隻有一步之遙。

    &esp;但這種燃燒,也將張楚的力量,推到了他這副軀體所能承載的極致,短短幾年,就跨入天榜,時至今日,已不弱於一眾高手。

    &esp;這一點在蓬萊之戰裏,也體現的淋漓盡致,除了碎靈秘法之外,陽桃,張楚和小鐵身纏的聖火,是唯三可以傷害到老祖寶體的力量。

    &esp;在麵對仙人時,都有如此威能,那這股力量,落在凡人相鬥的殺場,其破壞力自然要再上幾個台階。

    &esp;黃昏下,燕京城,國師府邸所在的坊市,開戰不過十幾息,國師府邸就已被夷為平地,毒煙陣陣,烈火焚燒,寒氣交融。

    &esp;就好似三頭巨獸在此毆鬥,那破壞性的殺傷力,正不斷的向外蔓延,好在,坊市中的居民,都已提前被驅趕出去,這會也無人敢在這裏看熱鬧。

    &esp;張楚和沈秋都用刀。

    &esp;都是身居刀意之人,每每出手,便有刀意附加,而這種難以描述,難以理解的意境力量,並不會彼此碰撞,隻會疊加融合。

    &esp;於是,在這滿目瘡痍的戰場中心處,便出現一幕奇景。

    &esp;落雪紛紛,天地孤寂間,又有萬葉灑落,如寒風交融吹拂,那些樹葉打著旋落在雪地之上,竟又生出第二種變化。

    &esp;在雪地之上,落葉仿佛被火焚燒,飛快的化作金色灰燼,隨著張楚並指出刀,金色的灰燼纏繞於周身,化作一把烈焰長刃,隻朝著沈秋斬去。

    &esp;“鐺”

    &esp;卻邪擋下了這一擊,刀刃流轉將眼前火刃劈散開來,但金光乍起,隻是一瞬,沈秋便感覺到了軀體各處傳來的灼痛。

    &esp;那些飛散的餘燼,還帶著極端高溫的熱量,就像是暗器橫飛,其灼熱熾烈,讓武君寶體都有些抵擋不住。

    &esp;身上黑色外衣,更是被齊齊點燃。

    &esp;但他並未退卻,體內忘川經流轉,大成的朔雪寒氣噴薄而出,將餘燼壓滅,又帶起滔天寒氣,將四周散落的火苗撲打。

    &esp;兩人在下一瞬同時拔地而起,一人身纏寒氣,另一人烈火化身,卻邪刺入地麵,這一波兩人以拳腳對搏。

    &esp;出拳的速度快的根本看不清楚,兩人在空中挪移也更像是神仙打架,一會出現在院外街道,下一瞬又衝入高空百丈。

    &esp;速度快,反應快,力量大,每一拳一腳,都帶著若攻城錘的力道。

    &esp;兩者幾乎毫不防禦,就以攻代守,任由力道施加軀體,沈秋這方寶體堅韌,有自愈之能,而張楚那邊聖火加身,再重的傷勢都會瞬間愈合。

    &esp;兩人此時都是打不死的,但冰火相衝,會給軀體感知帶來沉重壓力,此時這種對攻,更多的是意誌層麵的較量。

    &esp;“砰、砰”

    &esp;幾聲悶響,這沈秋和張楚就像是福如心至,幾乎是在同時發動摧魂神爪的真氣封禁,兩人的武藝不相上下。

    &esp;論及內功深厚,沈秋更勝一籌。

    &esp;雙方以神爪互毆,結果就是沈秋經絡中流淌的純粹靈氣並未被斷絕,而張楚反而被暫時禁錮了真氣運作,整個人凶猛的氣勢徒然一停。

    &esp;下一瞬,便被沈秋以五色流光包裹的開天一拳,正中胸口,在讓人頭皮發麻的骨裂聲中,張楚就像是從天空墜落的隕石,帶著呼嘯,轟入國師府邸的廢墟之中。

    &esp;沈秋並未追擊,他此時也不好過。

    &esp;雖剛才在神爪對抗中略占上風,但這張楚的真氣有古怪,聖火融入其中,讓他的真氣霸烈熾熱到天下罕見。

    &esp;以神爪之能,將這等真氣打入沈秋體內,在經絡中存在,使靈氣每運轉一分,都會讓寶體承受的痛苦更甚。

    &esp;必須化解掉。

    &esp;否則再這麽打下去,就要被張楚這自動攻擊附加的烈焰“buff”疊起來,疊到高處,哪怕他這具初成的寶體,也頂不住的。

    &esp;戰場的主導權,暫時交給了另一人。

    &esp;廢墟之中,張楚從兩丈見方的衝擊坑裏跳起來,被壓製的羞憤,讓他體內燃燒的聖火更加劇烈,而胸口的骨裂在一息間,已近愈合。

    &esp;正要衝入天際,再和沈秋對搏一場,卻突聞身後惡風陣陣,張楚想也不想的回身劈手打出一掌,烈火灼燒,鬼泣陣陣。

    &esp;最高明不過的摧魂神爪,正打在撲來的白靈兒的巨爪之上,若白虎般的妖獸,被這一掌附帶的巨力,打退突襲,又在地麵翻滾幾周,這才將鬃毛上點燃的火焰撲滅開。

    &esp;以白靈兒幼年妖王的體質,確實不是張楚這等凶人的對手,不過它那一撲,也隻是為了給鏟屎官製造機會。

    &esp;“嗡”

    &esp;就在張楚打退白靈兒的一瞬,以逍遙遊若鬼魅般跳入張楚身側的張嵐,將手中夜盡琉璃拍打開,千色百光混雜的毒煙,在國師身側爆發。

    &esp;這一招百毒弑身,在蓬萊山上,張楚可是親眼見過,是老祖那寶體也無法豁免,雖然當時並未對龍虎寶體造成有效殺傷。

    &esp;但那是對於仙人而言的。

    &esp;此時毒煙爆發,隻是一瞬,便讓周遭影影幢幢,張楚急忙屏住呼吸,催動體內灼熱真氣,將毒煙蒸發焚燒。

    &esp;但這剛一提氣,便感覺到大腦一陣眩暈,混混沌沌,腦仁一陣刺痛,還有惡心幹嘔,隨著軀體四肢麻木,五髒六腑抽搐不休。

    &esp;心竅卻跳動加快數倍,體內血液似也被煮沸般,好似魂兒都要被抽出體外。

    &esp;痛苦,恐怖的痛苦在這一瞬,如潮水般襲來,壓得張楚踉蹌後退,隻得舉起燃燒雙臂,擋於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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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sp;他有聖火護身,張嵐這一記百毒弑身的絕殺,絕對殺不死他,隻要頂過去,頂到毒素被聖火褪出體外。

    &esp;不會太久的。

    &esp;但張嵐和沈秋不一樣,張嵐來此,是為了留張楚一條命,便要趕在沈秋真正下狠手前,將張楚製住。

    &esp;因而以往懶懶散散的惜花公子,這一瞬武力全開。

    &esp;左手握扇如握劍,向前連連點動,其揮劍之間,毒煙橫掃若千光化劍,每一扇打出,都有劍蓮綻放之態。

    &esp;這總是浪蕩姿態的家夥,竟也學會了東靈那一手仙劍之術。

    &esp;而右手並成劍指,帶起銳利蒼嵐之風,以萬花靈玉的指法,卻打出了天下至邪的化龍指的威能。

    &esp;在兩人身前帶起道道殘影,每一指落下,都會在張楚灼熱的體魄上帶起一道血光。

    &esp;傷口血肉內卷,若螺旋傷痕。

    &esp;下手狠毒至極,都是衝著張楚周身穴位而去。

    &esp;他要廢掉張楚,這樣才能留他一命,然聖火愈傷太過霸道,張嵐打出的傷口不過一息就會複原。

    &esp;眼見張楚不斷後退的步伐越發穩健,張嵐便知,百毒弑身的效果正在消退。

    &esp;留給他救人的時間不多了。

    &esp;“啪”

    &esp;一聲脆響,張嵐袖口飛出的瓷瓶,被他按在張楚肩膀,瓷瓶碎裂,黑色小蟲飛也似的咬在張楚脖頸,讓正欲反擊的國師,身體猛地呆滯在原地。

    &esp;似是失去了身體的控製力。

    &esp;大黑天邪蠱!

    &esp;張嵐的老婆,可是統帥苗疆巫蠱道的巫女,手裏有幾枚奇蠱防身,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esp;“噗”

    &esp;下一指帶起的血光,在張楚心竅處迸發。

    &esp;張嵐臉色表情嚴肅,將張楚胸口血肉破開,又以另一瓷瓶爆裂,欲將清心蠱打入張楚心竅,以此製住國師送死的動作。

    &esp;但蠱蟲還未接近張楚,張嵐的手腕,卻被燃燒著火光的五指緊緊扣住。

    &esp;張嵐麵色一變。

    &esp;這大黑天邪蠱製住天榜高手,最少都在三息。

    &esp;這怎麽一瞬間就...

    &esp;“小嵐,你為何不知,你哥哥我,已成蠱師們最怕的那種對手。”

    &esp;張楚抬起頭來。

    &esp;大黑天邪蠱的桎梏徹底散去,他周身縈繞的火光更甚,熾烈燃燒間,像極了被綁在火刑柱上,正在熊熊燃燒的獻祭者。

    &esp;以他觸摸之處,張嵐感覺到自己好像將手探入火焰之中,甚至已經沒有痛苦,就好似血肉要被融化。

    &esp;“你已成長為有武道的男子漢了。”

    &esp;烈焰熊熊中,張楚的雙眼,都恍若火光聚匯,他對眼前的張嵐說:

    &esp;“已有資格做張家家主,但今日這一戰,卻不是留給你我兄弟的,去吧!”

    &esp;“砰”

    &esp;張楚左手向前一揮,張嵐整個人都被丟向遠方,在這飛離中,他看向自己手腕,並沒有被焚燒燒毀,手腕上甚至沒有絲毫傷痕。

    &esp;剛才那一下的傷害,絕對不止這樣。

    &esp;以聖火的破壞力,剛才被抓住手腕那一瞬,他就該皮開肉綻,甚至連這隻手,都該保不住的。

    &esp;張楚放水了?

    &esp;不。

    &esp;不是的。

    &esp;張嵐在空中靈活的轉了幾圈,落在距離戰場三十丈外的一處破損燃燒的屋簷上,他看向前方那處,沈秋已帶著潑天寒氣,衝入火海之中。

    &esp;張楚隻是,將所有的力量都積攢在一處。

    &esp;要在今日,擊退沈秋,抱住燕京城,最後贏下一次。

    &esp;但又何苦如此執著。

    &esp;張嵐咬著牙,無視了張楚的警告,又向那處如火焰風暴吹起的戰場衝去。

    &esp;張楚贏不了的,張嵐對沈秋可太了解了,忘川宗主,在蓬萊仙山一戰裏,都沒有露出最後的底牌。

    &esp;他表麵上的實力已經很恐怖了,但這還不是他全部的力量。

    &esp;“我說了,隻要我在此地,燕京便固若金湯!”

    &esp;在那火海之中,全身包裹著聖火,就如穿著一套烈焰鎧甲的國師仰起頭來,他束起的長發飛舞在腦後,也有火光點點於長發之上燃燒。

    &esp;就如火中神靈。

    &esp;他對落在眼前,帶著滔滔寒氣的沈秋大喊到:

    &esp;“如你所見,你奈何不了我!此戰,便是付出一切,了卻殘生,我也要贏!來,再戰一場,不要留力!”

    &esp;沈秋盯著張楚。

    &esp;哪怕不用神魂感知,都能清晰的察覺到,張楚已將體內聖火送入四肢百骸,五髒六腑之中,他將自己的所有,都化作薪柴,丟入聖火裏。

    &esp;以此,來換取可以取勝的力量。

    &esp;他大概,也已接觸到那阻攔著他進一步提升的天花板了,已是這方世界的力量天花板下的至高強者。

    &esp;“你這樣,會死的。”

    &esp;沈秋散去周身寒氣,感受著周圍越發炙熱的火海蔓延,黃昏已過,夜色降下,但燕京城中,卻不見絲毫晦暗。

    &esp;隻因張楚以一人之力,照亮了這座城市,猶若白晝一般。

    &esp;還有灰燼飛舞,在這處燃燒的戰場地獄中,一切似都要融身火海,不見出路。

    &esp;麵對張楚的邀戰,沈秋活動著四肢肩膀,似乎在做某種熱身,他對張楚說:

    &esp;“你這是把一切都壓在今日這一戰裏,打算一戰定下天下大勢不成?但不管是你,還是我,都隻是雲雲天下,眾生一員。

    &esp;沒了你或者我,這天下一樣會繼續下去。

    &esp;收手吧,你我死在這裏,也不會改變既定的天命。

    &esp;張莫邪也讓我給你條路走,散去功力,我帶你去昆侖,你老爹肯定有辦法救你。”

    &esp;“不!”

    &esp;張楚的皮膚上,已經出現了皸裂,就好似失去水分的大地一樣,他眼眶中點燃的光帶起絲絲流閃,恐怖至極。

    &esp;“我要贏!”

    &esp;他如此說道。

    &esp;“行吧。”

    &esp;沈秋點了點頭,伸出手來,隨著五色流光閃現,在心竅處猛錘一記。

    &esp;“哢”

    &esp;一聲脆響,就如某種鎖起的東西,在這一瞬被打開了。

    &esp;“我已多年沒用過舍身決了。”

    &esp;沈秋抬起頭,眼角四周,也帶起絲絲流光,更有白色氣勁,從周身四處升騰起來,一股恐怖的壓力,在這一瞬,壓在眼前張楚身上。

    &esp;讓他身體周遭的火苗,都被壓得四處舞動。

    &esp;“張楚,這本不是給你準備的,我與老祖相約一年,也並非是因我武力不足,我隻是想,在離開前,為此人間,在做最後一事。

    &esp;你說得對,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esp;可惜,你卻非要攔我。

    &esp;罷了,今夜,就以此鬼神禁術為你送行。”

    &esp;忘川宗主的聲音,這一瞬也變的嘶啞幹澀,似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esp;他說:

    &esp;“你已見過鬼神任豪,今日便讓你看看,鬼神沈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