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自古水火不相容,誰圓冰熾兩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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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陸還處於黎明前的黑暗之時,鷹嘯峰已經處在初升旭日的光照中。這裏空氣稀薄且在雲層之上,所以從這裏看去初升的太陽尤為壯觀。懿馨依靠在火麒麟化成的雕像前,感受著後背火麒麟雕像傳來的暖洋洋熱度,緩緩將視線移到洞窟之外。
隨著太陽的徐徐升起,從海天相接的地方開始,金燦燦的光照猶如擊潰一切力量的千軍萬馬一般殺向黑暗。隨著太陽的升起,地上的黑暗在一寸寸的減弱。淺語每日清晨都會依靠在這火麒麟的身上觀看日出,每天都會被這一遍又一遍的生機煥發而感動。峰頂依舊傳來隆隆雷聲,但那蕭殺的雷聲卻絲毫不能阻止這大陸上生命的頑強生長。
就在淺語還處在對這無限生機的感動中之時,身後傳來了兩人輕微的腳步聲。淺語回頭,見是炙陽君和蓉婉,趕忙上前行禮。蓉婉趕忙走上前去將她攙起,一臉憐愛的看著眼前這乖巧的女孩。炙陽君看著已經活動自如的淺語問道:“看起來淺兒姑娘的傷勢恢複的不錯嘛。”
淺語點點頭回道:“稟炙陽君,我已經完全恢複了之前的狀態。隨時可以上那絕望頂去營救熾叔叔。”炙陽君點點頭,後退兩步拱手道:“那我在這裏代我們羽人全族先行謝過淺兒姑娘了。”說完作勢就要下拜,旁邊的蓉婉也跟著炙陽君一起要彎腰拜下去。
淺語一看趕忙上前兩步攔住了兩位長輩的施禮說道:“兩位前輩萬萬不可這樣,我怎麽能受得了這種大禮。”炙陽君說道:“自然受得,如果能將熾兒順利解救,你就等於是救了我們整個羽人族。”熾忍受了二十多年的雷擊,整個羽人族想盡一切辦法也是無法參透如何救人,眼下隻有寄希望於這個小姑娘了。
淺語趕忙將炙陽君和蓉婉攙了起來說道:“熾叔叔是我父親的好朋友,我自然會試上一試。你們放心,我定然配合熾叔叔將那鵬鳥製服!”有了淺語的承諾,炙陽君和蓉婉的心裏也略略安慰。
絕望頂之上強光晃眼,而今再加上那不停擊打熾身體的雷電,稍微一個不留神指不定便會終生變成盲人。羽人族尚且無法百分百承受,淺語隻是一介凡人卻又如何受得?蓉婉便將一塊半透明的紗布蒙在了她的眼上。淺語透過紗布,朦朧間可隻能以看到一些物體的大致框架。炙陽君和蓉婉確保了淺語的安全,又去通報了元陽祖上,就這樣四人一起,穿過那年久失修的懸崖棧橋緩緩來到這絕望頂的邊緣。
從他們踏上雲琅棧橋,即便有紗布的保護淺語依舊感覺強光閃得她睜不開眼。她隻能是略略將眼睛眯起,在蓉婉的帶領下步履蹣跚的朝上走去。淺語隻感覺隨著自己越往上走,雷聲似乎也在漸漸變大。沒走多久雷聲便將呼嘯的風聲都壓了下去。
再往前走了一段,伴隨而來的是一道又一道的強光閃電。淺語隻能將自己的眼皮緊閉來掩護自己的雙眼不致失明。而旁邊的蓉婉也貼心的將兩個布條塞塞在了淺語的耳朵中,好讓她的聽力不被損傷。
沒多久,一行四人便來到了這絕望頂的邊緣,隻見一道道強光下,熾還是維持著二十多年前的那個跪伏的動作一動不動。他麵向著大海,似乎是對冰的離去充滿了思念。身下已經焦黑的岩石證明了他這些年忍受的無盡痛苦。
每伴隨一道天雷,熾的身體都會被擊出一個黝黑的巨大傷痕。但在元素之力的修複下又快速愈合。而緊接著,又是幾道天雷劈下,將剛剛修複好的肌膚再次劈成黝黑。蓉婉不忍繼續看下去,她將頭扭到一邊,用手輕輕拍了一下淺語的後背示意她現在已經到了熾的身邊。
淺語十分想睜開眼看看這傳說中的熾叔叔到底是長什麽樣子,但礙於自己能力有限無法睜眼。見蓉婉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後背,淺語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已經到達。她將那掛在腰間的啼音螺摘下,啼音螺在這雷擊巨響之下也有節奏的開始了震動。
感受著因巨響而不停抖動的啼音螺,淺語緩緩湊到嘴邊。巨大的雷鳴似乎將她的五髒六腑都要震翻一般,刹時間似乎她都忘記了要吹什麽樣子的節奏。淺語理了理思緒,心底默念父親之前教會自己的口訣:
梵音入耳淨心靈,波折磨難煉心梵。
梵誌刻骨亦銘心,梵門之中皆梵事。
一番默念,淺語的心緒開始平靜了下來。隨著內心的平靜,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吹響了啼音螺。三人一臉希望的眼神看著吹響啼音螺的淺語,隻見隨著淺語的呼吸,悠揚的螺聲緩緩傳了出來。伴隨著巨雷的轟鳴,螺聲仿佛絲綢般順滑柔和。利刃般的巨雷絲毫壓製不住螺聲的溫柔,反倒有些被這溫柔吸引,變得不再那麽恐怖。
就在眾人心頭一陣喜悅之時,隻見遠處的巨雷突然變得頻繁的了起來。巨大的雷聲淹沒了悠揚的螺音,震得在場的眾人就連呼吸都有些不平穩。淺語的額頭滲出絲絲冷汗,她趕緊催動啼音螺持續發聲,好去抵禦這巨雷的狂暴。雙方你來我往,似乎僵持在這裏一時間無法分出勝負。淺語見狀將啼音螺緩緩移開嘴唇,這啼音螺卻是像有魔力一般,依舊在自己鳴叫著。伴隨著啼音螺的鳴叫,淺語深吸一口氣緩緩唱道:
“冰化冰,冰禦寒。
冰幻冰人冰人心。
熾化火,熾戰寒。
熾幻火人融冰心。
自古水火不相容,
誰圓冰熾兩廂情?”
淺語清脆的嗓音配合低沉迷人的啼音螺譜寫出了新的畫卷。在場的眾人紛紛陶醉在淺語的曲調中。而遠處的熾音樂也緩緩動了動,似乎也被淺語的歌聲喚醒。熾明顯感覺到似乎體內鵬鳥的暴戾之氣正在慢慢變得平緩。似乎是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正在壓製他的狂暴。
熾稍稍用心察覺,便發現原來是這遠處傳來的悠揚螺聲讓這鵬鳥稍稍安穩。熾有些吃驚,聲音上判斷的確是啼音螺無疑,但這螺聲曲調陰陽頓挫中又帶有一絲俏皮,與之前梵歌吹奏的大相庭徑。所以他排除了是梵歌前來的可能性。一想到梵歌,熾的腦子裏再次充滿了冰的容顏。整個人瞬間被與冰分離的巨大痛苦淹沒,隻得將成倍的巨雷引導自己身上以壓製鵬鳥的暴戾。
此刻開始了新的一輪狂暴的鵬鳥似乎正在與悠揚的螺聲抵抗,也似乎他感受到了這悠揚動聽的螺音中的危險。為了能夠突破封印,鵬鳥再次開始翻江倒海。熾隻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此刻都在那鵬鳥的衝撞下要全部碎掉,他忍受著巨大的疼痛,將一連串的巨雷劈在了自己身上,好讓鵬鳥消停一點。接連不停的雷擊讓遠處的元陽祖上和炙陽君夫婦也都要用手遮擋強光。
但鵬鳥似乎並沒有因巨雷的擊打而屈服,似乎他也感受到了螺聲中隱藏的可以將他徹底製服的力量,所以開始了激烈的抵抗。伴隨著鵬鳥的抵抗,能通萬物的啼音螺再次開始微微的震動。
淺語內心也有些焦急,啼音螺的抖動差點令她拿不穩而掉在地上。此刻淺語也知道,已經到了十分緊要的關頭。她心頭默念著口訣,努力讓自己因啼音螺抖動而有些略略不安的心緒平靜,再次緩緩吹奏起美妙的樂曲。旁邊的元陽祖上和炙陽君夫婦大氣不敢喘,眼前的熾兒此刻不停的抖動,他們知道已經進入了十分關鍵的時期。
就在眾人緊張之時,巨大的雷擊突然停止。已經二十多年沒有仔細觀瞧過自己兒子的蓉婉此刻顯得猶為激動,她作勢想要走上前去看看自己的孩兒,但卻被元陽祖上攔住。天雷雖然停止,但熾依舊是維持著那個跪伏的姿勢眼睛盯著海天相接的地方一動不動。天上的烏雲漸漸散去,一輪紅日將陽光灑下。淺語還在繼續吟唱著音,似乎淺語也感覺到了雷擊的停止並不意為著鬥爭的結束。
在陽光的照耀下元陽祖上和炙陽君夫婦明顯可以看到一絲絲黑紅的氣息似乎正在緩緩從熾的身體散發。眾人不解一時也不敢亂動。而沒一會兒,前一刻還在散發的黑紅煙氣突然就停止了散發。緊接著一個巨大鵬鳥的幻象在熾的頭頂展現,借著太陽的光輝隱隱約約在掙著著,似乎正在突破著什麽束縛。
熾努力不去想冰,似乎隻要自己忘記與冰的點點滴滴,鵬鳥就會安穩下來。他努力將自己所有精力都放在旁邊那吹奏啼音螺的女子身上,努力去體會這優美動聽的歌喉和旋律。悠美的曲調令人心境平和,似乎有種可以修補一切的魔力。熾體會著這舒服的曲調,極力將冰從自己的腦海抽離。但似乎這一切都是他的自相情願,因為體內的鵬鳥正在以風卷殘雲的速度摧垮著自己的身軀。
聚是增,分也是增。不管他和冰如何彌補,鵬鳥和蛟龍似乎冥冥中都注定會獲勝。天雷的麻木,其實並沒有讓鵬鳥變得略微平和。因為這天雷麻木的是他自己的內心,才使那鵬鳥看起來暴戾之氣略微下降。
洞察到這一層的熾心底開始感受暴躁。他仰起頭,看著那湛藍的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天空自言自語道:“日日我受炙烤,夜夜你忍冰寒。隻為那千萬年後,你我的重逢。”他長歎一口氣,仰頭吼道:“上蒼!請你告訴我,到底何時才能相逢!”元陽祖上等眾人閉上眼不忍看到熾此時悲慘的模樣,紛紛低頭抹淚。
伴隨著大風,烏雲緩緩遠去。在陽光的照耀下,幻化著七色的鵬鳥再次顯現。隻見那鵬鳥張開著雙翅,似乎正在努力向上衝破封印。熾也在這衝破之力下吐出一口鮮血,似乎也有些抗不下去的樣子。“熾兒...”炙陽君等人同時對熾兒呼喊著。沒有了雷擊,淺語也在紗布的幫助下眯縫著眼睛朝著熾的方向看了過去。
“熾叔叔,我是梵歌和明珠的女兒,我叫淺語。我的父母也希望你能有朝一日下山去與他們聚上一聚。”熾聽罷扭頭朝著淺語看去。那筆挺的鼻梁較之梵歌更為挺拔。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比明珠的更為明亮伶俐。熾點點頭回道:“好!如果還有來生,定然要與你父親再好好喝上幾天酒!帶我向他們問好。”
說道這裏,熾再次噴出一灘鮮血。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漬,自言自語對著身體內的鵬鳥說道:“好你個畜生,竟然如此得寸進尺!我既然尋我愛人不得,那你也別想重生!”說罷熾的手一揚,旁邊一直插在石頭中的長生劍立馬自動飛到了他的手中。
就在眾人還沒弄明白熾打算做什麽的時候,他再次手一揚,將長生劍拋出。然後長生劍在空中劃出了一個詭異的弧度,並且劍尖朝著熾。就在眾人一愣的瞬間,熾微微動了一下手腕,隻見長生劍嗖的一聲奔著熾直接飛去。
眾人此刻才反應過來熾的意圖,但基本為時已晚。炙陽君等人發瘋了一般打算衝上前去解救熾,但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事情,已經來不及挽救。長生劍徑直從熾的身體穿過,然後深深的插入在那光滑的岩石上。
眾人匆匆跑過去,蓉婉將熾摟在自己懷裏哭的撕心裂肺。元陽祖上和炙陽君也是滿心的悲傷,但卻完全束手無策。淺語依舊愣愣地站在原地,眼前的一切遠遠超出的她的相像,難道愛一個人,真的可以如此什麽都不顧嗎?淺語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