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劍起月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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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君夢中遊!
    惑心早已醒來,他曾聽荊非說起過不少事,其中便有簡飛章三人的介紹,他想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麽,畢竟接下來自己將是幾人的頭兒,對於小隊成員當然要多了解,隻是等了半天久久不見有人開口。
    “水。”
    “水。”
    桌旁沉默而坐的三人不約而同的望向床榻。
    “他要喝水。”蔣芷兒說了一聲,端起桌上杯子準備送過去。
    簡飛章抓住蔣芷兒的胳膊冷哼一聲,道
    “修士會口渴?”
    惑心突然從床榻上坐起來,反駁道
    “老二,你這說法可不對,修士也是人,如何不會渴?”
    簡飛章的臉刷的一下就黑了,他瞪著惑心一字一頓道
    “你叫我什麽?”
    “老二啊。”
    惑心一個鯉魚打挺從床榻上跳下來,挺直腰板閑庭若步走到桌旁,挨個指著眾人嬉笑道
    “我為老大,你是老二,她是老三,這是老四,有何問題?”
    簡飛章緊緊盯著惑心的眼睛,像要看透靈魂,雖已確定荊非不是受外邪侵染,但一夜之間突然換了一個人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簡飛章手指動了動,他很想動手將眼前這個自稱惑心的家夥拿下。
    惑心針鋒相對的看著簡飛章,眼眸之中澄澈透亮。
    四目相對,寂靜無聲,屋內氣氛顯得有些怪異。
    惑心突然咧嘴一笑,矮身坐在身側凳子上,他接過蔣芷兒手中的茶杯輕輕一嗅
    “芷兒姐姐不僅人長的好看,沏的茶也香。”
    蔣芷兒臉一紅,望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問道
    “你到底是誰,荊大哥又在哪?”
    “我是惑心啊,荊非嘛,在這,也在這!”惑心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和心。
    簡飛章已猜到惑心的來曆,高階修士都煉有分身,分身藏魂,便是將自己一部分神魂分離出來移居到分身之中。也有一些修士因功法緣故,念分善惡,判若兩人。甚至在市井街頭的平凡百姓也有多副麵孔的情況。隻是他不知道荊非屬於哪一種。
    見蔣芷兒麵露疑惑,惑心抓了抓耳朵道
    “夢境深處,時光為城,一眼萬年,枯寂無聲。”
    簡飛章三人相視一眼,大概了解是怎麽回事,未等詢問,惑心再次說道
    “荊非嘛,他很好,至於何時醒來我也不曉得。”
    簡飛章發現惑心屬於那種跳脫的性格,不同的是跳脫中蘊含著一份天真。
    略有嚴肅的問詢轉為氣氛融洽的嘮家常,三人對惑心的警惕去了不少,如果說與荊非相處如和暖風的話,惑心給人的感覺就像陽光,沒有太過炙熱也不會太刺眼,暖洋洋的,讓人愉悅,讓人輕鬆。
    窗外夕陽收攏最後一縷霞光,夜幕降臨,夜色很美,簡飛章猶豫是否說出今天來的目的,惑心卻未卜先知開口詢問。
    “傲骨園死了人。”
    簡飛章說罷仔細觀察著惑心,他發現惑心看起來陽光天真,卻很敏銳,不僅是眼力,思維同樣如此。
    “這種大事你們為何不早說啊,自殺還是他殺?凶手是否抓捕?那人所居何處?”惑心眼神中透著興奮,問出一連串問題。
    一行四人披著星光向傲骨園走去,惑心左顧右看,仿佛任何事物都能引起他的興趣。
    傲骨園死了人,這是大事,梅花小築並非沒有死過人,很少,都是修行出岔子所致,有人被殺還是頭一回,之所以說被殺是因為無法判斷凶手究竟是人還是他物。
    死的人叫飛紅,住所離著簡飛章幾人不遠,飛紅被殺的那晚簡飛章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感知力極為敏銳的白良同樣沒有發覺,這也是他們一大早急忙來尋荊非的原因。
    門關著,屋內一片漆黑,沒有殘留的凶煞之氣,也沒有任何血腥味,而這無聲的黑暗卻更讓人心悸。
    惑心敲門,推門,然後將腦袋探進去。
    “有人嗎?”
    簡飛章頓時舉手遮眼,惑心的不著調讓他腦殼疼。荊非在的時候,他是四人中最隨意鬆散的,因為荊非的老持穩重讓人放心,荊非不在,他的玩世不恭有所收斂,他得照顧其他人。
    惑心的出現讓他要多照顧一個,他有些想念荊非。
    點燃一盞燈,暖光驅散黑暗照在牆上,也照在幾人心裏,屋內陳設簡單,除了傲骨園原本配置的桌椅、床榻、木櫃、書架再無他物。
    惑心在屋內轉了一圈,看的很仔細,也沒有動任何東西,他走到簡飛章麵前問
    “那個叫飛紅的屍首呢?”
    “被他好友帶走了。”
    簡飛章道,接著他指著一個凳子說道
    “飛紅當時就坐在這裏,今早他好友來找他,結果發現死去已有多時,屍首完整,沒有任何傷痕,其神魂卻是不見了,暗香園來人檢查時沒有發現一絲逸散殘留。”
    “在飛紅身前桌上還放著一張古琴,梧桐木琴身,雪蠶絲為弦,其形素雅,其韻中正平和。”
    一旁蔣芷兒接過話頭說到。
    “那琴現在何處?”
    “甘南朔帶走了,梅花小築本就由內院管轄,他身份高,修為足,這個案子暫時由他接手負責。”
    “他們有何發現?”
    “沒有線索,一籌莫展。”
    惑心摸了摸下巴,他摸到了一根胡須,隨手便拔了下來,他不喜歡胡須,他覺得胡須是歲月流逝,是暮氣初升。
    簡飛章見此舉動別過頭去,惑心終究是源自荊非,便是惑心在這幽幽月色下裸奔,也輪不到他來管。
    見惑心檢查了門窗又蹲地上查看床底,簡飛章臉上漸顯不耐之色,他開口道
    “便是頭兒在這也不一定看出什麽,你就甭非功夫了。”
    “從今天起,入宿出行必須兩人一起,今晚白良就搬你那去住。”說完,簡飛章牽起蔣芷兒的手出門離去。
    “那芷兒姐姐跟誰住啊?”
    惑心幾步跨出門,高聲問道,隻是那夜色茫茫卻無人回應。
    “我早看出老二對芷兒姐姐心有不軌,走,我們也過去。”
    惑心回頭對白良說了一句,快步跟了上去。
    蔣芷兒的房間內透著一股淡淡的香味,簡飛章合上門,從乾坤袋中翻出四枚紅色小旗,這是一套品秩不錯的防護陣旗。
    “飛章,不用如此吧!”蔣芷兒柔聲道。
    “飛紅死的太過詭異,連暗香園的人都毫無頭緒,防著點總沒錯。”簡飛章鄭重說道,就在他正要布下法陣時,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小縫,一個賊溜溜的眼睛此時透過門縫往屋內瞄。
    惑心推開門走進來,身後跟著白良,他輕輕一嗅,一臉陶醉道“芷兒姐姐的閨房好香啊,嗯,是蘭花的味道。”
    簡飛章黑著一張臉道
    “你這無中生有的家夥還知道蘭花香味。”
    “老二,此言差矣,荊非會的我都會,荊非不會的我也會。”
    “吹牛嗎,這個荊非確實不會。”簡飛章擋在惑心身前不鹹不淡的說道,然後他一字一頓道“還有,不要叫我老二。”
    惑心陽光一笑“好的,老二。”
    簡飛章突然意識到自己遇到了阻道大敵,有惑心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地獄。
    “你來這兒做什麽!”
    “凶手邪異,不見蹤影,我不放心你們。”
    “嗬!你是在擔心自己吧。”
    “放心,荊非不在,我就是你們的頭兒,會照顧好你們。”
    “梅花小築東側有個鐵匠鋪,鋪子老板同時還是一個鎖匠,一把鑰匙四錢銀子,一兩銀子配三把,請問,你配嗎?”
    “配啊,怎麽不配,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屋內陷入沉默,隻有蔣芷兒在一旁偷笑,他發現簡飛章遇到了克星。
    “去你那吧,疏影院更安全。”良久,簡飛章開口道。
    當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時,領地意識會變得很強,簡飛章不想讓這個嘴上抹了蜜的家夥待在這兒。
    已是深夜,梅花小築內點點燈火點亮大地,惑心手中把玩著一杆紅色小旗,這是剛才從簡飛章手中要過來的,要求是自己閉口不言。
    長廊右側一道寒光驟然升起,寒光銳利,刺破層雲,寒光耀眼,奪去滿天星光,就連那輪圓月也蒙上了一層寒意,接著一聲劍鳴打破夜的寧靜,那聲音不尖銳,不刺耳,卻使得背脊生涼,惑心聽在耳中竟感覺神魂都在顫動。
    “乖乖,終於出現了嗎!”惑心扔下一句話,人已消失在原地,簡飛章三人同樣向劍光之處掠去。
    那奪目寒光來的快去的也快,起於驚鴻,落於無聲,惑心來到寒光升起的地方,房門緊閉,屋內燈火搖曳,透過窗欞,一個挺立的身影正將長劍插入劍鞘,她的動作很慢,仿佛怕弄壞劍鞘。
    與此同時,簡飛章三人也趕到了,寒光劍鳴似打破了梅花小築的沉寂,禦風破空聲此起彼伏。
    房門緩緩打開,一顆頭顱飛了出來,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咚的一聲滾落在地。
    一個女子從屋中走出,白衣白裙白劍,她的臉像夜空一樣寧靜高遠,她的眉如月中雲彩帶著三分孤傲,她的眼神如那寒光一般刺眼,她靜靜的站在門口,亦如她腰懸的那柄劍。
    惑心一時間看的直了眼,癡了迷,丟了魂,如此女子,隻應月中來,奈何下凡惹塵埃,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因為他的眼中心中全都是她。
    “一點寒光照大地,劍吟九霄月爭輝,星鬥無聲梅花寂,月宮仙子下凡來。”
    惑心上前一步,刷的一聲,一把折扇在手中打開,上書五字
    “我們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