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她無法像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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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久過去,你還是沒有平靜下來麽?”男人的聲音,帶著些許歎息之意。

    然而,許容容站在離男人還有十步遠的距離停下來,定定的看著麵前巨大的耶穌神像,悲憫的看著世人。

    唇角勾起一絲嘲弄的弧度,“不都說神愛世人麽?那為什麽我相信了他,他卻沒有讓我得到應有的平靜?”

    聞言,男人轉過身來,那張漂亮的東方麵孔上,眼角下的一顆淚痣尤為明顯,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戶折射進來,照射在麵前的男人身上,仿佛為他鍍了一層金光。

    容容,你遇到什麽讓你迫不及待想要解開心結的人了,對麽?”蘇默那雙亮如黑曜石般的眸中,帶著看穿人心的睿智。

    許容容並未否認,而是朝前走了兩步,看著麵前穿著神父裝束的蘇默,直言不諱,“我用整整三年的事情去釋然,可是到現在,他仍舊是我心底無法祛除的心魔,蘇默,你覺得,這一輩子,我是不是永遠走不出這段陰影?”

    說完,她垂下眼瞼,斂住其中的驚濤駭浪,自嘲道,“連我自己都覺得,這一輩子,我想要像個正常人一樣,幾率有多渺茫。”

    蘇默朝許容容走近,拉近兩人彼此之間的距離,那雙平靜如深井一般的黑眸,緊鎖在她身上,“其實一直都是你自己不肯放過自己,這三年,你一直在我這裏尋求內心平靜,你也的確是慢慢平靜下來了,隻不過那些秘密,被你埋到你內心更深的地方,而不是徹底釋然。”

    他平靜的道出許容容目前的狀況,誠然,她在蘇默神父這裏,尋求到的,隻有暫時的平靜。

    可是心底裏那個如刺一般,紮根在她內心深處的秘密,是她從來不敢為外人道的瘡疤。

    許容容沒說話,而是緘默的站在原地,那雙大眼微微低垂著,臉上神情平靜,隻是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卻緊握成拳。

    他眸光犀利的盯著麵前的許容容,說出之前說過無數次的建議,“現在,你需要的是一個心理谘詢師,如果你想要徹底根除的話。”

    你在我這裏,試了三年,而這三年,就像你說的,神拯救不了你。“蘇默淡淡的陳述著事實。

    而許容容臉上的神色,瞬間煞白,緋色的唇血色盡失,腳步不自覺的朝後踉蹌,眉目間有著頹然,“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蘇默定定的看著她神色如同枯萎凋零的花朵,瞬間失去養分而變得頹然而毫無生機的模樣,不帶絲毫猶豫的回答,給予出致命一擊,“是。”

    ……

    張阿西看著許容容從那座教堂的門後走出來時,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回去,連忙湊上前去,“嫂子,事情辦完了是麽?”

    許容容神色有別於之前,但還是勉力扯起嘴角,雙目低垂,聲音淡淡,“恩,辦完了。”

    說完,就上了車。

    張阿西坐進駕駛室,然後問許容容,“嫂子,接下來還有什麽事情要辦麽?”

    許容容揉著有些疲倦的眉心,腦中思緒紛亂,薄唇微微抿了抿,語氣也帶著些許疲倦,“開車四處轉轉吧反正時間還早。”

    她現在,不想回去。

    張阿西明顯看出許容容情緒不對勁,撇了一眼那座廢棄的教堂一眼,他點頭,然後掛擋踩離合,車子疾馳出去。

    一路上,許容容降下車窗,看著外麵一路掠過的風景,眯起雙眼,腦中思緒紛亂。

    突然的,眼前一座金黃色幽靜小道映入眼簾,許容容突然開口,“停車!”

    刹車聲驟然響起,張阿西扭頭,看著許容容,開口問,“怎麽了,嫂子?”

    靠邊停車。”許容容聲音淡淡,帶著卻帶著讓人不容置疑的力量。

    張阿西照做,靠邊停車,剛一停穩,許容容就打開車門跨了出去。

    隻是當張阿西看著眼前略微熟悉的一條路時,眼神微閃,目光移向已經朝著金黃色小道走過去的許容容。

    路的兩邊,種滿了銀杏樹,雖然在意大利,這種銀杏樹隨處可見,可是這樣整齊的排列在路兩邊,如今是深秋季節,地上落了一地的金黃色銀杏葉,仿佛看不到盡頭,一眼看去,給人一種心境通透的感覺。

    許容容緩步朝前走著,路的兩旁,時不時的也有遊客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機自拍。

    而許容容抬眸看向悠然飄落的銀杏樹葉,嘴角微微勾起,然後繼續朝裏走著。

    隻不過拐彎處,仿佛豁然開朗,眼前有一幢那種古時候別苑的感覺,上麵爬滿了爬山虎,門口掛了風鈴,風吹過,叮叮咚咚的響著,煞是悅耳動聽。

    不過最矚目的,應該是她門口懸掛著的一塊招牌,“忘憂酒屋?”她看著這四個字,嘴角弧度深了些,然後毫不猶豫的抬腿走了進去。

    推開門,許容容沒想到裏麵還別有洞天,入目的就是一塊山水畫的屏風,周圍的裝潢基本上都以古色古香為主。

    她繞過屏風,入目的就是每張茶幾上,都坐了顧客,金發碧眼的意大利人,盤腿坐在那兒,總給人一種滑稽維和的場麵。

    眼中蘊著笑意,許容容找了一處角落裏的空位置坐下。

    你好,小姐,請問想喝點兒什麽?”剛剛坐下,就有人用著純正的倫敦腔問她需要喝點兒什麽。

    許容容抬眸,發現是個中國女孩,於是她用中文回應,“你們這兒的招牌是什麽?”

    侍應生聽見中國話,也未見半分訝然,而是隨著許容容一樣用中國話回應,“竹葉青,我們酒屋主打招牌是竹葉青。”

    那就來一瓶……哦不,兩瓶。”說著,她就盤腿坐下,轉頭看著那些個手指寬大的意大利人用白色的瓷瓶朝精致小巧的小酒杯裏倒酒,小心翼翼,生怕灑出來的模樣,煞是好笑。

    她轉眸,入目處,基本上能看得見的侍應生,基本上都是東方麵孔,至於是不是中國人就不知道了。

    但是這間酒屋的老板,應該十有八九是個中國人。

    畢竟這裏的裝潢風格,完全是以中國古代別苑為範本,別致雅趣,卻又不落俗套。

    不一會兒,她的竹葉青上來了,躍入眼簾的,就是兩個白色小巧而又精致的小瓷瓶,而且每個瓶身上都雕刻了兩兩句詩。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她看向另一個白色瓷瓶,“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她垂眸盯著小巧的瓷瓶,伸手替自己倒了一杯,仰首一口抿進,雖然入口辛辣,但是口中卻有竹葉的清香味,在口中有餘味縈繞。

    一瓶下肚,許容容覺著頭略暈,但是卻也覺得還能接受。

    於是打算喝第二瓶,“既然酒量不佳,又何必勉強自己?”耳邊,傳來清冷卻又略帶笑意的聲音。

    許容容轉眸,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穿著古裝的美女,肌膚勝雪,頭上帶著發飾,許容容認為,自己是不是喝大了,不然為什麽麵前會有這麽漂亮的美女出現?

    你……長得很漂亮。”她由衷誇讚,舌頭都有些不利索。

    聞言,竹影看著眼前年紀不大的小女孩,伸手接過她手裏的酒瓶,握在手中,看著瓶身上的字,“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她轉眸,看著喝的雙頰微紅,但是黑眸卻清亮的許容容,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小姑娘,這酒不能多喝,否則,你沒法從我這裏走出去,知道嗎?”

    她這屋子裏,有一大半都是男人,小姑娘喝醉酒,萬一要是出個什麽事,也是她不願意見到的。

    然而,許容容卻毫不在意的擺擺手,伸手接過竹影手上的酒瓶,笑容淺涼,“沒關係,我能走的出去,倒是謝謝姐姐你了。”

    說著,她打開瓶塞,然後朝著自己麵前的配套的青花瓷釉酒杯倒酒,可能因著酒意的關係,許容容倒的溢了不少出來。

    竹影眯起雙眼,帶著打量的觀察著坐在對麵的許容容,突然問道,“這麽小的小姑娘,莫不是因為感情的事情而覺得憋悶?”

    聞言,許容容嘴角扯出一抹涼涼的笑意,聲音幽幽,“感情?我配談感情嗎?”

    這樣的她,連蘇默都放棄了,她哪裏還有信心出現在裴墨衍的身邊?

    說完,她仰首將杯中酒喝個幹淨,然後低低的笑著,“姐姐,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啊,剛剛從神父那兒回來,可是神父告訴我,他拯救不了我,不都說神是無所不能的嗎?那為什麽神父連這種事情都辦不到呢?”

    她說話有些顛三倒四的,眼神縹緲,明顯已經有了醉意。

    竹影將她手上的酒瓶重新拿了回來,然後眯眼淡問,“神是可以拯救世人,但前提是,你得將所有的一切坦誠的告訴神,所以,你有沒有告訴神,你的煩惱是什麽?”

    這個問題,明顯帶著誘導性。

    而喝醉了的許容容,還真就歪頭想了想,然後笑了一聲,看著麵前皮膚白皙的竹影,嘿嘿笑了兩聲,然後搖搖頭,伸出中指壓在紅唇上,比了個噤聲的姿勢。

    姐姐,如果說出來了,這裏……” 她指了指心髒的位置,黑白分明的大眼裏滿滿的都是笑意,“會痛死掉的。”

    這句話說出來,幼稚滿滿,可是竹影卻沒有笑,而是眉目微蹙的盯著許容容,神色難辨。

    恰好這時,門口的風鈴聲突然聲音急促的響了起來,然後,就聽見有急促的腳步聲朝著許容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