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有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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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裏?反正這裏不算是人間地獄就是了。”我淡淡的回答著。

    “這裏離你們說的那個瀑布其實已經很遠,昨夜你們感覺走的是一個來回,”我緩緩說道“其實卻已經走岔了位置,離你們開始進入的那個入口也遠了很多,我隻是勸你不要再進去,迷道隻是最上的一層,你們還沒有走到機關的位置,不然早就和幾十年前的那些人一樣,死於非命。”

    “哪些人?”計胖子忍不住問了一句,看到我並不回答,尷尬的笑笑,“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我自己也不會再來這裏,請你放心,我計胖子做的雖然是見不得光的買賣,可是我這個人夠義氣,說話絕對不會不算的。”

    “你要來也沒什麽,隻不過你下次再來,恐怕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我望著遠山道“我發現這裏麵已經是岌岌可危,昨天你挖上去的想法固然不錯,不過極有可能把一部分蓄水引到地道裏麵,除非你能和魚一樣在水底呼吸,不然沒有挖穿的時候,估計水已經溢滿了整個地道!”

    計胖子打了個冷顫,不知道他是危言聳聽還是真的會這樣,強笑道“先生貴姓。”

    “我沒有走,隻是想問你一件事情,”我沒有回答計胖子的問題,“我聽說你盜墓的時間不短,手頭可有什麽先秦時期的資料?”

    計胖子一怔,“先秦時期的資料?那我倒沒有,不過我當年曾經挖掘了一個趙高後人的墳墓。”

    我目光一凝,“趙高的後人?趙高有後人?”

    計胖子想了半天,每一個盜墓賊都是一個曆史高手,馬上就想到了說辭,連連點頭,“不錯,不錯,說不定是趙高進宮之前就留了種子呢?當初我們記得雇主翻看了一部分資料。笑個不停,對我們說什麽趙高的後人記載說,他們自詡是忠臣之後什麽的,笑死個人。”

    他笑的前仰後合,仿佛已經忘記了昨夜在迷宮內地恐懼,隻是看到我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隻好尷尬的止住了笑聲,“其實這也沒什麽好笑的。誰的後人不往自己先人的臉上貼金呢,隻是你要秦朝時期的資料幹什麽?”

    “這一點就不應該是你管的事情了吧?”我冷冷的說道“我就是想找一個線索罷了,你別多說,還有,你說的那個雇主是誰?”

    “先生你應該知道,”計胖子有些猶豫,“做我們這行的,是不能泄漏雇主地資料。”他本來以為我會勃然大怒。嚴刑拷打,卻沒有想到他隻是點點頭,“既然這樣,就當我沒問。”

    計胖子沒有想到我竟然這麽好說話。不由有些感動,“先生,你有什麽地方需要我的地方沒有?如果真的有什麽墓室是你知道的,除了秦始皇陵,你讓我去挖,我肯定給你辦的妥妥當當,不會走漏了一點風聲,再說我還認識幾個人,無論多麽燙手的貨。都可以想辦法給你出手。”

    我望了他半晌,“中國人講究個入土為安,無論怎麽樣,挖墳的事情我是不會做。”

    計胖子心頭一顫,隻好點頭,“說的對,你說地對,這次我撿回一條命。這種缺德事我以後也不會做的。”

    “看你的樣子,估計你是真的不知道這閻先生是個什麽來頭了?”我疑惑的問道。

    他搖頭。

    “看你的樣子,估計你也不會知道天機閣是什麽了?”我再次問道。

    他依舊是搖搖頭。

    我一笑。“以後怎麽聯係你?”

    計胖子暗道,這就來了。你當然不用去挖墳,可是如果天天要脅我,估計我會找個坑把自己埋了,這個時候又不敢得罪我,主要是他在迷宮中的表現實在驚人,伸手一摸懷中,掏出一張名片,“這上麵有我的私人電話,先生你如果找我的話,就算我不在,你也可以留言。”

    我點點頭,伸手接過計胖子手上地名片,掃了一眼,名片做的頗為考究,古色古香的,眉頭一揚,“考古專家計良?”  上麵的地址是黃河以北一座大城市,離江源市還是有點距離。

    計胖子尷尬笑道“這不過是對外地稱呼,方便我們行事的。”

    “那好,有事我再聯係你,你記得,如果你有什麽南宋方麵的資料,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叫我。”我站了起來,告訴他自己的手機號碼,計胖子慌忙記下,我歎息口氣,已經準備結束這場對話。

    計胖子卻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李先生,你說起秦朝的古玩資料,我倒記起來一件事情,那就是嚴先生好像對秦代的古董古玩也是十分感興趣,雖然這東西很少,但還真的挺受歡迎的。”

    看著我無動於衷的樣子,計胖子又道“聽說最近北方出土了一些古董,好像是什麽”

    計胖子看了一下四周,雖然知道周圍不要說人,鬼都沒有一個,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聽說是秦代的活俑,而且很多。”

    “活俑?”我皺了下眉頭,我當然知道活俑是什麽意思。

    古代地時候,很多有地位的人死後,要用若幹活的人來陪葬,又稱活俑,包括嬪妃,侍從,或者建造陵墓的工匠等等,因為他們相信人死後還有什麽陰間,也想在陰間舒舒服服的過日子,當然這是一種極其野蠻殘忍的方法,所以就算孔夫子很少罵人,卻也說過“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的話來譴責。

    但是這活俑又關我的什麽事情呢?我問這些知識稍微表達一下,他的存在還是有一些價值罷了。

    我有些感慨,這些在以前都是很難想像,隻是看計胖子的神情,隻要能夠賣錢盈利,哪裏還管得那麽多,想到這裏,不由心中一陣厭惡。

    “是地,李先生如果有興趣,我可以……”計胖子興奮地臉上發光。

    “我不感興趣。”我扔下一句話後,就要離開,“等等,”計胖子急忙叫道。

    我停下了腳步,並沒有回身,計胖子望著他的背影,眼神中一絲敬畏,“李先生,我地兄弟古意真的死了嗎?”

    我轉過身來,望了計胖子半晌,目光卻很複雜,“很多人為了活下去往往能夠不擇手段。”

    計胖子一愣,不明白他說的什麽意思。

    我眼中一絲悲哀,“你的朋友也是其中的一個,隻是他很不幸,因為他選錯了對象。”他說完這句話後,並沒有解釋,轉身離開,計胖子卻愣在那裏,怔怔的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山角,驀然想到了什麽,隻覺得一股寒意衝上了心頭,隱約明白我想要說的是什麽!

    我忙碌了一晚沒有休息,方雨桐也可以說是一夜未眠的呆在爺爺的身邊,方老爺子好像受了驚嚇,雙目發直,喃喃自語,方雨桐心急如焚,偏又找不到我,打了幾個電話,不到兩個小時的功夫,這附近的醫生已經到了三個,無一例外都說老爺子受到了驚嚇,過一段時間就沒事的。

    醫生給老人隻開了點鎮靜劑,方雨桐喂了爺爺吃了下去,沒過多久,方老爺子已經沉沉睡去,方雨桐卻是坐立不安,正考慮是不是要去報案的時候,卻聽到房門一響,我已經推門走了進來。

    方雨桐又驚又喜,起身迎了上來,“你昨晚幹什麽去了?”

    我避而不答,“有什麽事情?”

    “昨天這家賓館好像來了賊,”方雨桐心有餘悸的說道“爺爺受到了驚嚇,你也突然不見了,害的我差點報警。”

    我走到方老爺子床頭,用心的把把脈,“沒事,隻是受到點驚嚇,休息一下就會沒事的。”

    方雨桐這才放下心來,那幾個醫生雖然說算是這附近的不錯的,可是說十句也不如我的一句管用,“你昨天到底幹什麽去了?”這個是她想了一個晚上的問題,看到我的時候,覺得比起昨晚隻有更髒,沒有最髒。

    他這個樣子仿佛是上泥裏麵打了個滾回來,當然從這副模樣可以知道,我昨夜肯定不是洗的桑拿浴,隻不過他若不是上了休閑場所,一夜都在外邊遊蕩,難道精神有毛病?

    我笑笑,“我這就去給老爺子煎藥,你讓服務員給我準備熬藥的家夥如何?”

    方雨桐心中大喜,顧不得再問,快步走出了房門,不到一刻鍾的功夫已經準備妥當,我做這種事情簡直是輕車駕熟,不過熬藥頗費時間,等到接近中午的時候才熬好。

    我熬好藥沒有多久,方老爺子也就醒了過來,一臉茫然的望著屋內的二人,方雨桐有些緊張,生怕爺爺又說出,是他,不是他的話來,沒有想到老爺子隻是歎口氣,不再言語。

    “爺爺,喝藥了,這是正行親自給你熬的。”方雨桐端著藥碗先吹了吹,等稍微涼了一些,才拿到老人麵前,心中有些忐忑,因為爺爺向來固執的很,一直認為自己沒有什麽毛病,既然沒病,當然也就不用吃藥。

    方老爺子看了我一眼,端過藥碗,緩緩的喝了下去,“正行,我今天有些累,你陪我下局棋如何?”

    “下棋也不錯,”我笑道“隻不過我隻怕老爺子嫌我水平太差,或者太耗神。”

    “不用,不用,我爺爺可是個棋迷,每次旅遊都是棋不離身的,再說他一下棋,精神馬上來了。”方雨桐連連擺手,有點擔心的問道“正行,是圍棋,你會下嗎?”

    “一點點。”我笑笑,以前在山上的時候,老頭子也挺愛這一口的。

    而他走了之後,我有時也會和自己對弈兩把,還算是有些心得體會的。

    “那就足夠。”方雨桐上自己的房間取來了棋子,我見放在自己身前的是白子,拈了兩枚棋子就要落子,方雨桐皺了下眉頭,“等等,正行,你到底會不會下圍棋?”

    方雨桐並不會下圍棋,隻不過她沒有吃過豬肉,也是見過豬跑的,所以多少還是知道圍棋是黑子先下,而且要一個子一個子下的,這會兒看到我拿著白棋不但要先下,而且是兩枚棋子一起要擺在棋盤上,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這才忍不住發問。

    我一愣,一隻手停在了半空,疑惑的問道“有哪裏不對?”

    “圍棋是執黑的人先下,正行,你不不會不知道這個簡單的道理吧?”方雨桐含笑問道,卻不想讓我太過難堪。

    我笑了起來,收回了停在半空的那隻手“原來我記錯了,老爺子,你先請。”

    但我在山上和師父下的時候,分明就是白子先走的啊。

    方老爺子嘿嘿一笑,對眼前的少年有著莫名的好感,“其實正行下的也沒錯,雨桐,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古時候下圍棋可是執白先行的,後世卻是相反,而且古時候是先在四角的星位上擺上黑白四子,又稱‘勢子’,第五子才由執白者先行。”

    方雨桐秀臉微微一紅,白了我一眼,看了他嘴角一絲微笑,忍不住辯解道“爺爺,就算古代是那樣,如今可是二十一世紀呢!”

    方老爺子哈哈大笑,“說的沒錯,隻是我這老家夥還沒有落伍,正行卻開始複古了,正行,你可知道,這個圍棋其實有很古老的淵源,這黑白子看起來雖然簡單,卻是玄機重重呢。”

    “老爺子說的不錯,”我緩緩點頭道“都說‘堯造圍棋以教子丹朱’,雖然這說法難以考證,但也可知圍棋很早以前就已發明,古棋下法的確是白先黑後,暗與易經思想相合,意味白晝黑夜周而複始之意。易有陰陽,棋有黑白,易有八卦,棋有八星,其中道理,難以盡道,不過若說從棋中通曉陰陽,以棋悟道。也並非沒有可能,就算退而求其次,日常下棋思考對於修身養性也是大有裨益。”

    方雨桐有些發怔,本以為我對於圍棋一竅不通,卻沒有想到他說起來還是頭頭是道,方老爺子連連點頭,“正行說的不錯,隻不過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學生實在太少,就拿雨桐來說,她什麽英語八級,德語,法語精通的。固然是不錯,隻是一味心思的學習人家國外地,漢語如果有個等級的話,估計反倒是不及格的。”

    “爺爺。你怎麽扯到我頭上了。”方雨桐嬌嗔道。

    方老爺子微笑不語,已經落下一子,我應子如飛,方雨桐看了一會,發現爺爺老是皺眉思索,我卻是毫不吃力,也知道多半是爺爺處在下風,心中不由有些詫異。爺爺雖然年紀有些大,棋力卻是不弱,一般人還真不是爺爺的對手,卻沒有想到我還有這種本事。

    “好像下在這裏不好。”方雨桐指指點點的對著我說道,支招是假,打亂他的思路才是真的。

    “雨桐,你去倒兩杯茶來。”方老爺子凝眉苦思,看著方雨桐站在一旁走來走去的。不時地插兩句。忍不住扳著臉道。

    方雨桐‘噗哧’一笑,轉眼就倒了兩杯開水過來。看著我落子好像下雨一樣,沒有絲毫的停頓,忍不住問道“正行,你可是入段了?我爺爺可隻是業餘的水平。”

    我一怔,抬頭望了方雨桐一眼,看到她擠眉弄眼的,暗示著什麽,忍不住笑笑,“圍棋中有‘寧棄數子,不丟一先’的說法,本就該招招爭先,既然招招爭先,棋路共計三百六十一,每一路均要考慮周全,可以說是錙銖必較,寸土寸金,你若讓我讓先讓子,老爺子知道,定然不喜。”

    方雨桐沒有想到我說的這麽直接,不由大臊,方老爺子卻是大笑了起來,“正行說的不錯,贏就是贏,輸就是輸,人活這一輩子,就要光明磊落,豈是讓來的。”

    我鼓掌讚道“說地好!”

    “你們一老一少做紅臉,那就隻有我做黑臉。”方雨桐畢竟是個大方的姑娘,隻是微微局促,轉瞬神態如常,“其實這棋下了一半的時候,我就知道哪個贏了。”

    方老爺子忍不住抬頭問道“哪個贏了?”

    “我記得看過一個故事,”方雨桐又拿過水瓶,給二人滿上白水,“一個補鞋的鞋匠一天適逢大雨,上一個亭子避雨,看眾人觀棋博-彩,二人廝殺正酣,那些人也和我一樣,指指點點的,鞋匠卻隻是看了片刻,就斷定那個執白地必贏。”

    “為什麽?”方老爺子好奇問道“多半那個鞋匠也是手談高手。”

    “正行,你說為什麽?”方雨桐盯著我道。

    我搖搖頭,微笑道“我又不是鞋匠,如何知道,不過我想那個鞋匠若和你一樣,多半已被亭子裏麵博-彩的人轟了出去。”

    方老爺子又笑,方雨桐氣的差點把暖瓶的水倒在我地頭上,“才不是呢,那個鞋匠後來說,他看到執白的還是安之若素,但那個執黑的突然麵紅耳赤,連耳後根子都紅起來,由此斷定他心情激蕩,那就是輸的征兆。”

    方老爺子恍然道“好呀,你這麽說多半是指我剛才坐立不安的神態。”

    方雨桐抿嘴一笑,“坐立不安倒說不定,我隻是知道下棋的雙方,哪個脾氣大一些,哪個輸的機會就多一些。”

    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方老爺子好像也沒有了昨夜的憂慮,隻是不知道哪裏突然一陣風吹了過來,窗戶本沒有關嚴,‘砰’地一聲大響,方老爺子倏然站起,臉色蒼白的望向窗外。

    他站起的太快,茶幾上的半杯白水讓他一帶,已經向地上跌了去,我目光還在棋盤之上,卻已伸手接住了水杯。

    “怎麽了,爺爺?”方雨桐吃了一驚,並沒有留意我手上的水杯,隻顧得回頭望去,卻看到窗戶還在擺動個不停,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轉過頭的時候,看到爺爺搖搖欲墜,隨時都要倒下來的樣子,慌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了爺爺。

    “是他?”方老爺子喃喃自語道,臉上竟然有了驚懼之色,隻是突然看到我還是坐在那裏,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心中一動,本來驚疑地心情不知怎地,竟然平靜下來,或許眼前這少年有著旁人難以企及地冷靜,也能給他身旁的人帶來一種安心。

    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端起水杯喝上一口,卻隻是拿了個空,方老爺子怔了一下,才發現水杯被我端在手上,不由尷尬的笑笑,“正行,剛才實在讓你見笑,人老了,難免的疑神疑鬼起來。”

    我把水杯遞在老爺子的手上,沉聲問道“剛才怎麽回事。”

    “沒什麽,沒什麽。”方雨桐慌忙說道,本來以為下下棋,自己再湊湊趣,爺爺就會忘記昨夜不開心的事情,沒有想到隻是一陣風,就打亂了自己全盤的計劃,看到爺爺心神不寧的樣子,方雨桐有些擔心,自然不肯舊事重提。

    方老爺子歎息一口氣,緩緩的坐了下來,盯著眼前的棋盤有些出神。

    經過剛才的舉動,茶杯雖然沒有摔碎,棋盤卻已經亂了,老爺子還盯著棋盤發呆,顯然注意力並不在棋局上麵。

    方雨桐皺了下眉頭,正想著怎麽打破這個難言的沉寂,方老爺子已經抬起頭來,望著我說道“正行,你相信這世上有鬼嗎?”

    我沒有想到他突然問了這麽一句,呆了一下,本想忽悠他說不信,但隨便一想,人家都快要死了,留個念想不是很好?

    我長了長嘴,正準備說話。

    “爺爺,什麽鬼不鬼的,你還是黨員呢,唯物主義者,怎麽對這個還有疑問!”方雨桐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有些疑惑的望了我一眼,顯然不能理解為什麽他不當機立斷的給爺爺一個否定的答案,在她看來,我算是學生中比較出色的那種,顯然更應該不信鬼的。

    “正行,我隻想聽聽你的看法。”方老爺子顯然沒有被方雨桐左右,執著的望著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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