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 天璣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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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天璣試。歲歲年年考相似,年年歲歲人不同。

    與往年不同的是,這屆天璣試不光參加考試的人變了,連主考官也變了。從老氣橫秋的長老、峰主變成了一個朝氣蓬勃、長相俊美的後起之秀。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不光是那些前來參加考試的弟子,就連在場的幾位峰主、長老也都感覺禦鼎山和以前不一樣了。

    禦鼎山還是那座鬱鬱蔥蔥的禦鼎山。百餘年前,三個年輕人臨危受命,齊心協力扛起了重整禦鼎山的大旗。百餘年後,那三個年輕人已不年輕,有人開始衝擊人間絕境,有人長時間坐在雷池邊上,癡癡地望著雷池中落下的閃電,凝神不語。還有人與青山青牛為伴,也不修煉,也不理事,雖然一副碌碌無為、不思進取的樣子,卻娶了全天下並列第一的神仙美人,還給他生了個冰雪聰明的女兒。

    大道朝天,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追求,每個人眼裏有每個人看好的風景。

    隻要不畏將來,人間便是勝境。

    月微瀾罕見的穿了一件大紅色的道袍。那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顏色,十八歲之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一半以上的時間身穿紅色。

    十八歲以後,隨著修為越來越高,平日裏練功修行也越來越刻苦,她將紅色換成了青色,換成了那種普通弟子平時的打扮。

    尤其是從北地大雪原回來以後,基本上就再也沒有穿過紅色的衣服。

    今天是她作為天闕峰峰主主事的日子。雖然普通弟子還不知道她即將成為天闕峰峰主,但到場的幾位峰主、長老早就知道了此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需要展現出一個全新的精神麵貌,既代表她自己,也代表和她同輩份的年輕人。

    作為本屆天璣試的主考官,她理所當然坐在了正中間的位置。

    雲涿光、雪千潯作為峰主,分列左右。萬仞峰來的是謝長風,雖然輩分與雲涿光、雪千潯兩人相等,但他畢竟不是峰主。因此,選擇坐在了雲涿光邊上。

    老雷主向來不參與這種事情,隻是這次沒有派長老來,而是破天荒的派來了一個年輕人——慕北辰。

    除了以上幾人,何呂施作為主考官的師父,兼禦鼎山最愛湊熱鬧的人,這種場合自然不會缺席。

    陳玄清也很喜歡這種場合。他喜歡一切新的東西。對於那些即將通過考試成為禦鼎山正式弟子的新麵孔,自然要來看看,先睹為快。

    何呂施算準他會來,提前在觀禮席上找了兩個好位置,給他留了一個。

    他們二人年齡相仿,輩分相同,有些習慣也大差不差,都喜歡湊熱鬧,管閑事。兩個人有時候實在閑得無聊,就找對方下下棋,拌拌嘴,吹吹牛。何呂施為此還給陳玄清取了個綽號,叫做“千潯三絕”。一絕,為下棋耍賴;二絕,為毒蛇芯子,拌嘴時經常一句話噎死人;三絕,為吹牛吹破天,不管大人小孩,都能被他吹的天花亂墜。

    陳玄清對這個綽號很不滿意,說何呂施將他這些年樹立起來的大好形象敗壞的一塌糊塗,做人一點兒都不留情麵。為此,他苦苦思索了一番,也給何呂施取了個綽號,叫做“李易連”。

    何呂施不解,問是什麽意思。陳玄清故作高深道“禮,義,廉,無恥。你何呂施太無恥了!”

    當然,這兩個綽號隻有他們二人知道,算是個有失體麵的秘密。

    以往天璣試,皇都城都會派人來觀禮。今年也不例外。前麵幾屆,皇都城來的是太子。今年太子有事在身,來了一個禦鼎山的熟人——楚烆。

    楚烆以世子的身份離開皇都城,前往禦鼎山。到了猿天門前,自己換上當年在禦鼎山修煉時穿過的粗布衣服,以禦鼎山三代弟子的身份進入山門,徒步登山。

    禦鼎山眾人對此讚不絕口。

    本屆天璣試共有十六人參加。其中禦鼎山練氣弟子九人,剩下那七個人是從禦鼎山外麵選拔出來的資質不凡的年輕人,大都是名門望族,或是有修道背景的大戶人家。

    首先登場的是一個來自傾雲城的少年。那少年的父輩、祖父輩都是傾雲城中屈指可數的大人物。這少年的名字取得極為大氣,叫做“風傾雲”。

    何呂施聽那少年自報家門,禁不住對“風傾雲”三個字讚了一聲,說道“這名字取得好,取的秒,比起‘何呂施張’的‘何呂施’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陳玄清不以為然道“哪裏好了?風是雨頭,風傾雲就是說傾雲城將要迎來瓢潑大雨,有傾覆之意。好什麽好!”

    不等何呂施反駁他,又補充道“那孩子若是離開傾雲城,‘傾雲’二字就徹底失去了意義。若是待在傾雲城中,就是禍兆。依我看,這名字一點兒都不好!”

    何呂施懶得搭理他,嗤了一聲,說道“這孩子一會兒要是勝了,我就叫瀾瀾收了他,讓他成為天闕峰上的弟子。”指了指另外那個即將登場的年輕弟子,又道“要不,我收一個,你收一個,過幾年咱倆比比,看看誰教出來的徒弟有出息?”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頭,將視線挪到坐在主考官位置的月微瀾身上,仿佛在提醒陳玄清“你看看我何呂施教出來的徒弟,現在已經當上了天闕峰峰主。這麽一比,我是完勝啊!”

    陳玄清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但他自己的那個徒弟現在在大雪原萬丈凍土下生死不明,即便有一千句一萬句反駁之言,也有力無心,不願提及此事。

    那名叫做“風傾雲”的少年自報家門後,站在場中朝四周掃視了一圈。目光掃過那十幾個站在場邊準備考試的年輕人,頓時抬高了些許,仿佛壓根兒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和他對戰的是一個半年前才來到禦鼎山的紈絝弟子。那少年來自皇都城,家世顯赫,和三皇子楚烆走的極近。也許是受了楚烆的影響,那少年雖然出身高貴,卻看不見半點兒囂張跋扈的紈絝氣焰。

    他抱著把劍進入場中。一入場,就吸引了所有參賽人員的目光。

    吸引大家的不是他本人,是他懷裏抱著的那把劍。說的更準確些,是那那把劍的劍鞘把大家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那把劍的劍鞘上盤著一條白莽。製作劍鞘的匠人巧奪天工,將那白莽雕刻的極為逼真,尤其是蛇頭兩側那雙發紅光的眼睛,叫人看了後忍不住頭皮發麻。無論是看見蛇頭,還是被蛇頭盯著,心裏麵都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劍不錯,不知道人怎麽樣。你若配不上那把劍,可以交給我,我替你保管。”

    風傾雲雙手背在身後,淡然笑道。

    “你配不上它。”

    那出身顯赫的少年直接說道。語氣冰冷,毫不客氣。

    “請!”

    風傾雲伸出一隻手,對那少年說道。

    “你的劍呢?”

    那少年見他沒帶任何兵器,麵無表情的問了一句。

    “打你,不需要兵器。”

    風傾雲微微一笑,眸子裏毫無殺意,倒像是見了一個多年不見的好友,語氣很是柔和。

    用柔和的語氣說出最具挑釁的話,很容易激怒對手。

    他自幼在傾雲城長大,早就將這種玩弄心計的本領練的爐火純青。以前在傾雲城時,他屢試不爽,憑借從父輩、祖父輩那裏學來的本事,打贏了不少高手。心情好時,就打斷他們的手腳,或者拔幾顆牙。心情不好時,就直接殺了,反正在傾雲城裏也沒人敢對他怎麽樣。

    那懷抱白莽的少年輕輕一笑,眼神中毫無怒意。一個出身皇都城,自幼跟在世子身邊的人,怎會看不穿這種雕蟲小技?

    別說是言語挑釁,即便眼前那人朝自己啐一口吐沫,他也能淡然處之。

    不爭一時之快,是他從三皇子那兒學來的第一個道理,也是迄今為止最受用的一個道理。

    長劍出鞘,並不像大家想象中那樣,發出刺眼光芒。反倒有些暗淡,有幾分落魄景象。劍身上散發出一道冷冰冰的陰鷙氣息。風傾雲與他隔了五六丈遠,但即便如此,還是感覺有股子涼意撲到了身上。

    那少年一手持劍,一手拿著劍鞘,麵無表情的向前邁了一步,驟然發力,一下子就到了風傾雲身前。

    風傾雲從容不迫的避開,反手一記手刀,砸向那少年脖頸。那少年腰身一轉,將劍扛在肩上。風傾雲化掌為爪,朝那少年持劍的手腕抓去,又被那少年閃身躲開。

    兩個人你來我往,轉眼了鬥了十餘個回合。但用的都是虛招,都在試探對方。

    風傾雲在傾雲城時,練就了一身奇快無比的躲閃功夫。尤其是那雙囧囧有神像鷹眼一樣敏銳的眼睛,能在須臾間看穿對手的動作,後發先至。那少年雖然手裏有劍,但在風傾雲看來,他出劍的速度比他出手的速度慢了不少。

    又是十餘招過後,雙方漸漸摸清了對方的底細。

    風傾雲瞳孔一縮,瞅準那少年刺過來的方向,反手一抓,扣住那少年命門。那少年吃不住痛,手腕一鬆長劍落地,被風傾雲用腳一踢,穩穩地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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