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八章 潑皮張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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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三不緊不慢的走到灰驢身前,“哎喲”一聲就躺在了地上。

    “撞人了,撞人了,這畜生撞死人了!”

    他拖拉著一條腿,在地上蹭了幾下,指著那灰驢大聲喊道。

    旁邊很快圍上來一群看熱鬧的人。有人認得張三,插科打諢道“喲,今天買賣不錯啊!一上午的功夫,都碰見你三回了!”

    張三沒空搭理那人,扮出十分痛苦的樣子,“哎喲”、“哎喲”的叫個不停。可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那灰驢的主人似乎醉的厲害,張三“哎喲”、“哎喲”的喊了七八聲,她卻趴在驢背上毫無反應,似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那些圍在邊上看熱鬧的人不停的對張三指指點點,有人見那女子長得俊俏,就打趣道“這天寒地凍的,得叫她給你暖暖身子,不暖個三五天,不能放她走!”

    有個油頭粉麵的邋遢漢子跟著起哄道“三五天怎麽行,傷筋動骨一百天,起碼要到來年開春。”

    張三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女子依舊毫無反應,感覺有些尷尬。他磨磨蹭蹭的挪了個方向,衝著那女子的耳朵大聲喊道“撞人了!撞死人了!”

    他接連喊了好幾聲,那女子終於迷迷瞪瞪的睜了睜眼,打了個酒隔兒。

    趁那女子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張三又挪回到灰驢身前,偽造出灰驢撞人的現場。

    紅衣女子微微轉頭,見旁邊圍了許多人,含糊不清道“人這麽多,肯定不是大雪原。咦,你怎麽不走了?快走!快走!”

    她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拍了拍那灰驢,叫它繼續趕路。

    灰驢得了主人的命令,毫不猶豫的向前跨出一步,不偏不倚,正好踩中張三。

    “啊!啊!死人了!踩死人了!灰驢踩死人了!”

    張三被那灰驢冷不丁踩中肚子,感覺裏麵的五髒六腑像被踩碎了一樣,疼的他齜牙咧嘴,豆兒大的汗珠滾滾而下,隻喊了兩聲,就再也沒有力氣出聲,兩眼一翻,像死魚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灰驢仿佛意識到自己踩了人,犯了錯,停在原地耷拉著腦袋,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這回真踩著了!我看的清清楚楚!”

    “喲,這下有的受了!沒兩個月,估計下不來床!我小時候被驢踢過一次,過了足足大半年,胸口下麵還隱隱作痛。”

    “要我說,這是報應!天天坑蒙拐騙,訛人錢財,連驢都看不下去了!踩得好!踩得好!”

    “就這架勢,沒個幾百兩銀子估計打發不了!遇上這麽個潑皮無賴,那女子真是倒了黴了!”

    ……

    人們七嘴八舌,又開始議論起來。有幾個調皮的孩子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根樹枝,小心翼翼的伸出去捅了捅張三,想看看他到底死了沒有。

    “滾,別動!”

    張三微微睜眼,推開那熊孩子伸過來的樹枝,小聲罵了一句,然後繼續裝死。

    紅衣女子聽見周圍沸沸揚揚,那灰驢也再次停了下來,終於拍了拍腦袋,一臉的不情願,坐了起來。

    直到這時,人們發現,原來這女子竟然生的如此好看!就像北地大雪原上盛開的一朵雪蓮,而那雪蓮偏偏又是罕見的紅色,和皚皚白雪一比襯,顯得格外嬌豔。

    配上腰間那把短劍,那個拔去了塞子不剩一滴酒的葫蘆,要是再把那灰驢換成一匹白馬,簡直可以直接入畫,而且是人間絕美。

    張三見那女子醒來,立刻“哎喲”、“哎呦”的叫個不停。叫了幾聲,又絮絮叨叨的念道“我心疼,肝疼,胃疼,腎疼……身上的骨頭都被這畜生給撞斷了。哎喲,哎呦……”

    紅衣女子歪了歪頭,看見灰驢身前躺著一個男人,大概明白過來。她小心翼翼的扶住灰驢,慢騰騰的跳下來,走到張三跟前彎腰看了幾眼,又轉頭看了看那頭連大氣也不敢出的灰驢,問道“它撞著你了?”

    張三捂著肚子坐起來,臉上露出痛苦萬分的神色,說道“何止是撞,撞了以後還在我身上踩了一腳,把我的五髒六腑都踩壞了!今天這事兒,沒個千八百兩銀子你是別想走了!”

    他使勁兒一捏痛處,擠出兩滴眼淚,抬手抹了抹,換了副傷心欲絕的口氣,接著說道“我上有九十歲的老母,下有五六個孩子,一家人都等著我養家糊口。現在被你撞成重傷,又被踩爛了五髒六腑,我那九十歲的老母和那五六個孩子可咋辦啊!”

    “他老母死了十幾年了!”

    人群中傳出一個熊孩子的嬉笑聲。張三怒氣衝衝的轉頭一看,那熊孩子呲溜一下鑽到了人群後麵。

    “給他幾個錢打發了算了。遇上這種人,隻能自認倒黴!”

    “以後再遇上這種人,依我看還是直接撞死的好,免得以後再禍害別人!”

    ……

    人們氣不過張三的無賴行徑,一個個憤憤的說道。

    作為鎮北城中出了名的潑皮無賴,法外狂徒,張三早就習慣了人們當著他的麵指指點點。他那張臉皮比鎮北城的城牆都厚,不管別人說什麽,一點兒也不會放在心上,隻管死乞白賴的纏著別人給錢。

    從圍觀人群的議論中,紅衣女子漸漸明白過來。原來,這潑皮張三是個出了名的無賴。此番受傷,是故意訛詐,想從自己這個“外鄉人”身上訛點兒錢。

    明白過來以後,她心中歎了口氣,心想你張三碰上我也算倒黴,從今以後,我就為民除害,替鎮北城除了你這號禍害吧。

    “是這驢子撞的你嗎?”她指著灰驢問道。

    “先撞了我,又在我身上踩了一腳。撞一下五百兩,踩一腳五百兩。少一個大子兒你都別想走!”

    張三橫在驢前麵,振振有詞道。

    “你確定是它撞了你?還踩了你?”

    紅衣女子又重複了一遍。

    張三眉頭一皺,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轉頭掃了眼圍觀的人群,說道“這麽多人都看見了,你看看我這肚子,都被驢蹄子踩癟了!”

    紅衣女子解開拴在驢身上的韁繩,對張三說道“撞一下五百兩,踩一腳五百兩。既然是它撞的你,也是它踩的你,那你問它要吧!”

    “啪!”

    她說完以後抬手在驢背上拍了一下。看似隨手一拍,沒用上多少力氣,但那灰驢卻一下跳了起來,徑直越過張三,撒開蹄子一溜煙兒跑沒了影兒。

    張三剛才被踩了一腳,此刻還隱隱作痛。忽然見那灰驢直立起來,從他頭上躥了過去,嚇得他趕緊捂住腦袋,麵無血色,直到那灰驢一溜煙兒跑沒了影兒,才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朝那灰驢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

    “你——你——你個無賴!你是那灰驢的主人,它撞了人,當然要你來賠!”

    張三氣急敗壞,猛一下撲向那女子的雙腿,想將她捉住。

    那女子輕輕一晃身子,如鬼魅一般轉到了張三身後,就連圍觀的人群也沒有看清她是如何到了張三身後。

    大家聽張三罵那女子“無賴”,頓時“噗嗤”一樂,爆出一陣哄笑。有人指著張三打趣道“論無賴,誰能比得上你啊!你這是‘賊喊捉賊’。”

    另有一人說道“這是無賴兒子遇見了無奈祖宗,就看誰更無賴了!”

    張三撲了空,一下摔在地上。抬頭一看,哪兒還有那女子的身影。

    他四下轉了一圈,回頭望著那女子喊道“你撞了人,還不承認,回頭我去鎮北軍營告你,看你如何抵賴!”

    紅衣女子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喝醉了酒,被人抬到一頭驢上,稀裏糊塗的就到了這裏。剛才你說是那頭驢撞了你,你去找它賠啊!大夥兒給評評理,第一,那頭驢算不算是我的?第二,這兩個五百兩,該不該我賠?”

    “不賠!讓他找驢賠去!”

    “那頭驢當然不算是你的,賠多賠少,都應該找驢!”

    “你去攆驢啊!快起來,去攆驢,攆上以後宰了它!”

    ……

    像潑皮張三這種臭名昭著的無賴貨,大夥兒巴不得有個人出來治治他。現在,見終於有人站出來治他,立刻紛紛聲討,站在了紅衣女子那邊。

    張三從地上爬起來,冷笑了幾聲,對那女子說道“耍無賴是吧?我張三在鎮北城中耍了這麽多年的無賴,還從沒輸給誰呢!有種你給我等著,我去叫人!”

    那紅衣女子從懷裏摸出一枚金葉子,解下係在手腕上的葫蘆,隨手遞給一個孩子,說道“去,幫我打一壺鎮北城裏最好的酒。剩下的錢給你買糖!”

    那孩子見自己手裏忽然出現了一枚金葉子,不由得愣了一下。像他這種身份,往上數三代,誰都沒見過金子長什麽模樣。聽完那女子的吩咐後,頓時笑得和朵花兒似的,一手攥著金葉子,一手抱著葫蘆,三兩下擠出人群,撒開腿就朝城裏跑去。比那灰驢都快!

    大夥兒見她出手如此闊綽,一個個目瞪口呆,心想潑皮張三這是遇見“貴人”了。今天這檔子事,要麽張三狠狠地賺一筆,要麽就是被那女子好好的修理一頓。

    不管是哪種情況,都是一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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