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淩小兩口回到城裏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天色都黯淡下來。

    程木海夫妻做了一桌子的菜款待昌伯，老人家喝得醉醺醺的，瞧見他們回來，一個勁兒笑。

    “看好了嗎？要買不？都是好地，能建房子！我小老兒就是沒錢，不然我要買一畝，等以後給兒子孫子建房子。”

    程天源微笑解釋“看好了，我媳婦她決定買省道那邊的。”

    程木海緊張問“那邊不是很寬嗎？大概多少畝？”

    “三百畝。”薛淩答“已經說定了，中秋就過去付錢簽字。”

    昌伯迷糊抱著酒瓶，嘀咕“三百畝？！那是多少？得多少錢啊？”

    程天源溫聲“昌伯，我攙扶你去歇息吧。”

    “多少錢啊？”昌伯追問。

    程天源被他一口酒氣熏得差點兒吐了，連忙答“一萬六千塊。您慢點兒，往後麵走，今晚你就歇在倉庫角落的小床吧。”

    劉英喊“我已經收拾好了，就是那小床。阿源快扶昌伯過去，被子都已經備好了。”

    一旁的林聰偷偷拉了程天芳一下，眼神不怎麽好。

    程天芳垂下腦袋，知曉他是在責備自己沒向爸媽爭取到房子，心裏又憋屈又難受。

    何榴花嗑著瓜子，揚聲道“親家翁，大舅哥，你們都已經來城裏買房了，怎麽還去鄉下地方買地？鄉下地方的地不值得投資，沒錢賺的！一口氣買三百畝，要種啥？有錢也不能這麽浪費啊。”

    薛淩臉色淡淡，道“不想種什麽，先買著，以後再用。”

    程木海也有些不了解薛淩為什麽買那麽多的地，但他對這個兒媳婦也算有些了解，知曉她的眼光非常好，既然是她看中要買的，那應該有她的目的。

    “兒媳婦要買，就隨他們。我年紀大了，家裏的事現在都由兒子和兒媳婦做主，我和老伴都靠他們養著，也不懂什麽投資，他們覺得好，就自個去做。”

    何榴花臉色訕訕，沒再說什麽。

    程天芳見沒其他外人在，膽子就大了，趁機對程木海道“爸，話雖這麽說，但嫂子畢竟是你的兒媳婦，她和大哥如果做得不好，難道你就不能說上幾句嗎？”

    她憋屈嘟嘴，轉而抽抽搭搭哭起來。

    “大嫂給你們大房子住，你們什麽都聽她的。是！你們有大房子住，就不管我的死活了！你們有那麽多的地和房子，我卻連一塊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你們好狠心啊！”

    程木海瞪她一眼，轉而歉意看向薛淩。

    薛淩淡定自若吃著烙餅，似乎什麽都沒聽到。

    林聰見程天芳哭了，連忙湊了上前。

    “阿芳，你別哭。你懷著孩子，不能太激動。醫生說孕婦是不能情緒太激動的，不然會影響孩子，對孩子不好的。咱爸和媽就你和大舅哥兩個孩子，他們是不會偏心的。你放心，他們都是疼你的。”

    “疼？！哪裏疼了？！”程天芳拿著雞毛當令箭，大聲“我大哥他們有大房子，我連租房子都租不起！他們這還不算偏心嗎？我現在沒地方住，他們都不管我……嗚嗚嗚！”

    程天源端了一大碗牛肉麵出來，還沒走到外頭就聽到自家妹子的話，氣得臉色都青了。

    劉英拉了拉他，哀求他不要把話說得太難聽。

    薛淩被吵得耳膜痛，拍了拍手，拿多一個烙餅，踏步往服裝店去了。

    何榴花瞧見了，忍不住插嘴“阿芳，你別哭了。你爹娘和大哥跟你有血緣關係，自然會心疼你。你大嫂她是嫁進來的，不一樣。你放心，沒房子住咱們可以租，我和阿聰都會對你好的。”

    程天源冷著臉，捧著牛肉麵追薛淩去了。

    劉英見女兒哭得不成樣子，上前拉了拉老伴的衣角。

    “他爹，咱們反正在這裏有得住，有得吃……淩淩送咱們那麽大的房子，咱們根本用不著。不如……不如就給阿芳做嫁妝吧。”

    程木海沉著臉，沒開口。

    一旁的程天芳連忙抱住劉英的胳膊，道“媽，真的嗎？我如果有房子的話，我和聰哥就能有地方住了。我的孩子出生後才有房子住啊！媽，太好了！謝謝您！還是您最疼我！”

    林聰跟何榴花對視一眼，暗自偷著樂。

    程木海垂著眼眸，低聲“這房子是淩淩送我們的……還是得跟她商量一下，我們不能一頭就答應了。”

    “爸！你就疼疼我吧！”程天芳哽咽“嫂子是咱們家的人，她的東西不就都是咱們家的嗎？我還沒嫁，我也算家裏的一份子啊！你們有那麽多的房子，為什麽就不肯一套給我啊？”

    她突然嚷嚷起來“我在外頭租房子住，用點兒水都難，每天挑水幹活，累得要死。你們現在日子過得這麽好，頓頓有肉吃，怎麽就不能分一點點給我！我還是你們的女兒嗎？你們怎麽都不心疼我？”

    程木海和劉英沉著臉，都沒開口。

    程天芳“哎呦！”一聲，捂著小腹喊痛。

    眾人嚇了一大跳，慌忙上前攙扶她。

    劉英驚慌喊“你懷著孩子呢！你激動什麽啊！又沒說不給你！你要那套大房子，給你就是！給你做嫁妝，總成了吧？！”

    ……

    薛淩在屋裏聽得一清二楚，吃完牛肉麵後，擦了擦嘴。

    “源哥哥，我去散步。”

    程天源知曉她心情不好，將碗筷收拾去廚房，見自家妹妹抱著媽的胳膊，肚子不痛了，也不哭了，一個勁兒高興商量明天就搬去大套房住，心裏氣得不輕。

    他狠狠瞪了程天芳一眼，轉身跑出去。

    薛淩扶著肚子，一邊沿著江邊的路走，一邊輕撫肚皮，神色淡然輕鬆。

    “媳婦……我……對不起。”程天源低聲“你別不高興，回頭我跟爸媽要回那套房。”

    “不用了。”薛淩解釋“既然給了他們，他們有權做主要送給誰。你就這麽一個妹妹，你爸媽不可能不疼她。如果我們吃好住好，她卻連一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你爸媽自然會難過擔心。給就給吧！”

    “可是——”程天源道“那房子就在我們隔壁！我會嫌煩的！”

    他看到林聰母子就直覺煩躁，偏偏自家妹妹是一個沒腦子的。如果跟這樣的人住一塊，抬頭不見低頭見——那還不如不住了！

    薛淩眸光微動，低聲“確實如此……我也會受不了的。”

    程天源轉身“我去要回來！”

    “等等！”薛淩拉住他，低聲“要給可以，但不能給對麵那一套。你等著，我來安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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