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程天源跑了三四趟，總算將貨架都塞滿。

    中午的時候，他又跑了兩趟，載了十幾箱的啤酒，存進倉庫裏。

    陳民上完貨後，將店門和窗戶都先後打開，程木海則幫忙將貨提去倉庫。

    程天源將數目入賬，發現還少一些牙膏和草紙，又出去跑了一趟。

    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

    薛淩見他周身髒兮兮，連忙提醒“孩子還小，抵抗力低，你以後如果身上髒，就不要抱它。先去換一套衣服，一會兒客人來了，估計你得幫忙抱孩子。”

    “好。”程天源幹脆洗了個澡，迅速將衣服洗了晾。

    他站在陽台上，忽然瞧見斜對麵下方陽台有人懶洋洋倚靠在陽台欄杆上吸煙——正是林聰！

    程天源暗自冷哼，轉身回了屋。

    ——大白天睡眼惺忪，遊手好閑！真特麽懶死算了！

    他回了房間後，發現薛淩正靠在床上看書，孩子依偎在她大腿旁，睡得十分香甜。

    薛媽媽和劉英在客廳聊著話，打著毛線商量著花紋圖案，打算要給小乖孫做小毛衣穿。

    他瞧著如此溫馨和睦的房裏和房外，心頭倍感滿足。

    隻要家裏人平安健康，大家和和氣氣，和和睦睦過日子，在外就算再忙再拚命都值得！

    他喝了水，陪著兩個老人聊聊話。

    這時，門鈴響了！

    他快步去開門——王青拘謹提著一袋蘋果，羞答答站在門口，“……你好。”

    程天源連忙熱情迎她進門。

    王青打量套房，跟兩位長輩打了招呼。

    程天源隨後帶著她去了大房間。

    王青笑了，往床上的小人兒撲過去。

    “哇……好可愛哦！什麽都小小的，粉嫩粉嫩。模樣長得太好了，將來長大了，肯定是一位小俊哥！”

    薛淩開心拉著王青聊話，程天源則抱著兒子去了客廳。

    王青看了看她，低笑“豐腴了一點點，倒是不見多胖。”

    薛淩現在最怕談這個話題，哭笑不得，“行了！你就饒了我吧！”

    王青解釋“本來楊主編他們也要一塊來，大家都已經商量好了，誰知突然來了一個采訪活動，是縣城政府那邊的，似乎很急很重要，副主任帶著楊主編她們親自去了。我隻好一個人來。其他同事都給你兒子準備了小禮物，說是等你出月子過去了，再親手拿給你。”

    她俏臉微微紅了，低聲“男同事們畢竟是男人，不好意思來探看你坐月子。都說等你出月子見麵了，再送上禮物。”

    薛淩歡喜鼓掌，道“那我等著！”

    王青又道“相館的生意非常好，周末的時候劉星忙到晚上一點多才睡下。周末全天候，其餘時間的拍照時間定在午休十二點到兩點，下午五點到晚上都行。其他時間都是劉伯父和阿虎看店，客人來取相片買膠片什麽的，都是他們在負責。”

    薛淩忍不住嘀咕“這樣子劉星幾乎沒休息呀！”

    “不會沒休息。”王青解釋“晚上他不用上班，洗相片到十一點多就去休息。有時候相片少，幾下就弄好了。客人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有，對吧？”

    薛淩仍勸道“你還是給他說一說，讓他賺錢的時候也別忘了休息，注意身體。”

    王青扯開一個笑容，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我……我會勸他的。”

    薛淩觀察入微，一下子看到她臉色不怎麽對。

    “青啊，怎麽了？”

    這時，外頭響起敲門聲——程天源捧著一盤水果走進來，微笑道“王青，吃點橙子和柚子。”

    王青連忙站起來，“你不用客氣，我坐一坐就走。”

    程天源道“你難得過來，陪淩淩多聊一會兒吧！天色還早，不用著急走。”

    接著，他撇過俊臉低聲“媳婦，柚子有些上火，你吃一塊就好。你喜歡吃橙子，我切了四個。”

    “好嘞！”薛淩樂滋滋接過。

    程天源沒打擾她們聊話，很快掩上門去了客廳。

    王青看著薛淩臉上的幸福笑容，一時晃了神，低低歎了一口氣。

    薛淩遞給一片柚子給她，“一邊吃一邊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啊？”

    兩人都已經訂婚，年底就要結婚，現在婚房都買了，隻差準備婚禮，按理說兩人應該水到渠成才對，怎麽瞧著還是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王青眼睛微紅，低聲“就是我媽……她……她太讓我為難了。”

    薛淩挑了挑眉，安撫“別急，慢慢說。有什麽事不能憋在心裏，不然會憋壞自己的。不管我能不能幫上，先讓我做一個傾聽者吧。”

    王青擦著淚水，點點頭。

    “我爸爸在我十幾歲的時候過世了，是媽媽含辛茹苦養大我和弟弟。我讀書成績好，弟弟卻總不愛讀書。我媽沒法子，隻好省吃儉用培養我。後來我讀了書，還在報社找到工作，我媽很高興。”

    “我媽她很不容易，因為隻有我弟弟這麽一個孩子，幾乎是寵著他長大。打我工作後，我媽每天都提醒我，讓我不要忘恩負義，要對我弟弟好，因為當初培養我的錢是我弟弟讓給我的。”

    “我知道她的不易，所以每一個月的工資除了車費外，全部都上交給家裏做家用。我出版的幾本散文詩也有一些版權費，全部都給了媽。可我媽卻總覺得我做得不夠好。”

    薛淩忍不住皺眉問“哪裏不夠好？”

    王青抽泣低聲“前一陣子，我媽隻說要四百八十塊的聘金。誰知這幾天我媽竟說，我能去報社工作上班，全是靠家裏將我養大培養得好，要我結婚後工資仍跟以前一樣上交。她還說，劉星現在已經能開相館了，說不必女婿幫襯家裏，但我這個做女兒的必須擔起養家的責任。”

    “我很為難，都不敢跟劉星說……如果是一部分的話，劉星也許能肯。如果是全部的話，他多半會不同意。我這幾天看他忙得後腳跟不著地，心裏頭又心疼他又無奈。我媽她年輕守寡，做人很強勢，她一向隻寵我弟，說她以後靠我弟養，必須對他好。”

    “我弟弟今年二十歲了，現在整天遊手好閑，常常換工作，賺不到錢回家，卻已經有了相好的姑娘。我媽要劉星那麽多的聘金，就是想要用這一筆錢去給我弟娶媳婦。聘金多也就算了，她還非要我以後全部工資繼續上交，她真的讓我很為難。”

    薛淩嘖嘖兩聲，咕噥“你媽倒是偏心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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