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多，阿虎終於醒了過來。

    他迷糊看了看四周，見程天源摟著薛淩坐在不遠處，薛淩依偎在他懷裏，似乎睡著了。另一側陳民靠在牆上，正在打瞌睡。

    他似乎想起什麽，騰地往一旁看去，嚇得立刻坐起來。

    隻見他最最親愛的老娘睡在一旁，滿是皺紋的枯手掛著點滴，昏睡不醒。

    他又看了看自己，恍然猜到怎麽一回事。

    他吞了吞口水，爬坐起來靠好，將被子拉起來，蓋在胸口上。

    他的動靜不小，一下子引得程天源的注意，睜開眼睛看著他。

    阿虎給他做了一個噓聲動作。

    程天源沒動，用唇語問“好些了嗎？”

    阿虎扯開一個虛弱笑容，點點頭，轉而給他豎起大拇指。

    程天源知曉他是在感謝自己，下巴示意一旁的阿虎媽，不言而喻。

    阿虎重重點頭，明白好朋友在說什麽。

    一會兒後，薛淩醒了，程天源也坐了起身，打了熱水給阿虎洗臉擦手。

    “餓了吧？保溫瓶裏有稀飯，是我妹妹早些時候送過來的。”

    阿虎迷糊想了想，問“你妹妹阿芳嗎？難怪我似乎做夢的時候聽到她的嗓音……”

    程天源將稀飯倒出來。

    阿虎一把昂頭往嘴巴倒，咕噥“這是嬸子做的吧？她的手藝我一吃就知道！”

    陳民被吵醒了，見阿虎已經醒過來，精神奕奕，一下子鬆了一大口氣。

    “哥！昨晚可把我們嚇壞了！”

    薛淩喊來了醫生。

    醫生給阿虎檢查，聽了聽肺部。

    “發炎已經明顯消退，年輕人底子好，恢複也快。下午再打點滴，傍晚如果沒反複發燒，就可以出院回去了。明天過來打多一瓶，應該就沒事。”

    “謝謝醫生！”阿虎連忙示意一旁的老娘，道“麻煩你給我老娘瞧一瞧……她也能出院了吧？”

    “不能。”醫生解釋“她的身體很虛弱，又悲傷過度，得好好休養幾天。”

    阿虎一聽紅了眼眶，低聲“都是我不好……我總讓她老人家擔心。”

    醫生不明所以，順口道“既然知道自己錯了，那就好好改正。百行孝為先，老母親生病了，自然要先料理好她的身體，其他的以後再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

    阿虎受教點點頭。

    醫生轉身又忙開去了。

    阿虎給薛淩夫妻道謝，又拉了拉陳民的手。

    “兄弟們，都謝了啊！我已經沒事了！好了！真的！”

    程天源道“你先躺著，沒事才好。本來‘大家樂’準備今天開店的，看來隻能過幾天再開。大夥兒等著跟你一塊賺大錢，你快些好吧！”

    阿虎忙不迭點頭，道“是！我還要跟嫂子去省城批發服裝呢！”

    這時，外頭走進來兩個男子，為首的竟是劉小雨。

    他神色焦急，左看右看，匆匆走進來。

    眾人上前跟他打了招呼。

    劉小雨擔憂問“阿虎，你沒事吧？昨晚回家有些晚，我過去竄門，看到你家門鎖著，裏頭冷冷清清，便隻好回家。今天早上過去，誰知你們都還沒回去。我想想覺得不對勁兒，跑去阿源家，伯母告訴我實情，我才匆匆趕過來。”

    另一個也是阿虎的朋友，見他臉色差，還掛著點滴，一臉不敢置信。

    “你小子也會生病！你可是老虎啊！萬獸之王怎麽能病！”

    阿虎扯開笑容，低聲“大家都有心了，我沒事，下午就能出院。”

    劉小雨跟他走得近，自然也知曉他家近來發生的事，不然也不會大晚上下班還想跑去安慰他。

    “沒事就好。哥們，咱都是大風大浪走過來的人，沒什麽過不去的坎兒。”

    “這話說得對！”阿虎嘿嘿笑了，道“男子漢就該這樣子！”

    薛淩提了熱水瓶，倒了兩杯水給他們。

    劉小雨答謝接過，笑道“幸虧有你們幫忙！”

    “都是朋友。”薛淩道“朋友就得互幫互助，不用這樣客氣。”

    劉小雨解釋“我已經跟廖老板請了假。你們昨晚都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我留這裏照顧就成。”

    “不好。”薛淩低聲“阿虎媽還是我來照顧，這樣方便些。”

    程天源附和點頭，道“你們既然來了，那我去一趟開發區。如果陳蘭在那邊，我就接她過來幫忙。我和媳婦中午再回去。”

    陳民連忙應好，道“她應該在那邊。你先過去看看，別一會兒木海叔忙不過來。”

    程天源很快驅車離開了。

    一會兒後，阿虎媽醒了過來，看到兒子坐在一旁，伸手拉住她的手，虛弱笑了笑。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阿虎紅著眼眶，道“您也快些好，兒子接你回家去。”

    薛淩找來隔離布簾，幫大媽擦臉擦手，還扶著她上了廁所。

    阿虎媽很不好意思，低聲“小嫂子……太麻煩你了。”

    薛淩微微一笑，低聲“大媽，人都有不方便的時候，您是長輩，不用這麽客套。”

    阿虎媽吃了半碗稀飯，又吃了醫生開的藥，很快又睡下了。

    陳民仔細端詳老人，鬆了一口氣。

    “姑媽的臉色看起來好多了。”

    一個多小時後，程天源帶著陳蘭來了。

    陳蘭剛進門，眼淚就啪嗒往下掉。

    薛淩連忙安撫她，解釋“老人家沒大事，醫生說休養幾天就沒事了。”

    阿虎嘿嘿笑了，嗔怪低罵“小丫頭片子，哭什麽啊！沒事呢！”

    陳蘭擦著淚水，依偎在姑媽的身邊。

    程天源解釋“我爸見我們今天都沒過去，猜想我們應該是有事要忙，不敢開店，仍將門窗關著。阿蘭帶著她的一個朋友愛華過去，等了好久我才到。”

    陳蘭道“源哥跟我朋友愛華聊了一會兒，決定將她留下，讓她過兩天就來店裏幫忙。”

    陳民忍不住問“愛華是那個老元區的吧？那邊的人都姓元。”

    “她是姓元。”陳蘭道“是老街區那邊地地道道的榮城人。”

    “離得也算近。”程天源解釋“我看她大大方方，說話口齒也伶俐，應該適合咱們店裏招待顧客，就讓她留下。工資跟阿蘭現在的一樣，都算一百二十塊，加年底分紅和節日補貼。以後就她和阿蘭，還有我爸和陳民固定在那邊，我負責入賬拿貨。”

    “挺好的。”薛淩道“多一個人幫忙，店裏才照顧得過來。”

    快中午的時候，程天源出去買了幾盒飯菜進來。

    “你們吃吧！我和媳婦回家去吃，休息後傍晚再過來。”

    兩人下了樓。

    程天源道“我去取車，你在門口等我。”隨後他大跨步走出去。

    薛淩踱步去大門口，站在角落裏等著。

    忽然，她瞧見醫院裏走出來一個蓬頭垢麵的女子，五官看著很眼熟。

    ——竟是歐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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