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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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淇淋夏天!
    晚上睡覺前,明杳收到了來自池嘉讓的信息。
    池臭屁明天你和莊以凝聯係,她帶你進來。
    yok。
    高中畢業以後,在家庭的巨大壓力之下,莊以凝還是沒有去打職業,也沒有出國留學,而是選擇與所有人一樣,參加高考、選擇大學,最終進了一所傳媒大學,讀了和電競相關的解說主持專業。
    這個專業是這兩年才新設的專業,分數不高,所以莊以凝可以靠著她那點分數,壓著線被錄取。
    好在這也是她一直以來感興趣的東西,很多時候布置的作業就是複盤經典比賽、進行即興解說,雖然平時練基本功的時候叫苦連天,但她學得還是挺開心的。
    今年大三,她開始在vsn實習,因為這方麵的人才稀缺,她很快就成了主持的中堅力量。
    上課之餘,她基本都在全國各地跑,大小活動都留下了她的身影——在明杳出國後的這段時間裏,莊以凝就是當年三班和池嘉讓聯係最緊密的人,因為她基本每周都會和他見上一兩麵。
    除了池嘉讓和自己在微信上單獨的聊天之外,對於池嘉讓的很多近況,明杳幾乎都是從莊以凝那裏得知的。
    他最近這場比賽訓練準備得有多辛苦啦、又有哪個女粉絲追到基地來要和池嘉讓合影啦、池嘉讓這幾天睡眠不太好身體不舒服啦、他飲食太不規律把自己的身體都快搞垮了啦……
    所有這些瑣碎的生活小事,教人煩心的片段,怕她擔心的細節,他從來不願意告訴她——但這一切,全都被莊以凝偷偷傳遞給了她。
    明杳這時候才想起給莊以凝回一個電話。
    三天前莊以凝給自己打過電話,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但當時她老板剛剛進門要和自己談話,所以明杳本來打算自己忙好再給莊以凝回電話。沒想到一晃三天就過去了。
    微信電話接通,那邊是一片嘈雜刺耳的噪音。明杳下意識把手機從耳旁挪開,半晌才重新靠近聽筒。
    “——喂?杳杳?喂?!”那邊的莊以凝正在大聲呼喊她的名字。
    明杳輕咳一聲,“莊以凝,你又在夜店呢?”
    “我就是……熟悉!熟悉一下洛杉磯!”莊以凝終於走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隻能隱約聽見不遠處傳來狂野的呐喊聲,“杳杳,你總算不忙了呀?”
    明杳“嗯”了一聲“明天你要主持?”
    “哎呀你這都知道了呀。”莊以凝笑道,“我還以為如果我不告訴你的話,你也沒地方會知道呢。”
    明杳“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莊以凝震驚“不是吧,這比賽現在這麽火了,都有人會和你說了?”
    雖然她熱愛電競,但是她心裏一向很有逼數,知道這還是個小眾的圈子,了解的人其實並不算多。
    明天的o狂熱追隨者的眼中,就是一年中最大的盛事,但是在圈子外的人看來,這也許隻是不學無術的代名詞而已。
    “對啊,當然了。”明杳想了想自己那個天天鑽研學術不聞窗外事的師兄,道,“池嘉讓讓我明天找你,你帶我進去。”
    “靠,他也真是會利用資源啊……”莊以凝笑罵了一句,答應得倒是爽快,“沒問題,你明天直接來valve電競館,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出去接你。”
    明杳又和莊以凝聊了一會兒最近的生活,到快掛電話的時候,她才忽然想起“前幾天你給我打電話,到底是出什麽事了?”
    聽莊以凝的語氣,著急得很,似乎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大概是腦袋有些微醺,莊以凝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哦,你說那件事啊。”
    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變得低沉了下去“杳杳,我和你說這件事,你千萬別讓池嘉讓知道是我和你說的。”
    “怎麽了?”明杳的心猛地一跳,喉口有些發澀,過了一會兒才接上後半句話,“……他談戀愛了麽?”
    “沒有沒有!不是不是!”莊以凝嚇得一激靈,連忙否認,“這件事也就他們俱樂部幾個還有我知道,外麵其實都不曉得的。池嘉讓特地和我說過,讓我不要和你說,免得你擔心,不能把所有精力放在學習上……”
    明杳不想聽她這長篇大論的廢話,直接打斷她“所以到底是什麽事?”
    “就是……”莊以凝猶豫了一下,“你千萬別激動。”
    “嗯?”明杳說的字越來越少,但是從她不耐煩的語氣裏,莊以凝已經可以想象這平靜之下正湧動翻滾著怎樣的波瀾。
    她揉了揉太陽穴,讓自己的思路變得清晰了些,才緩緩開口。
    “杳杳,池嘉讓他……身體有些不太好。”
    回應她的,是明杳長久的沉默。
    莊以凝沒戴手表,所以並不知道這一段沉默到底有多久——也許隻有數秒,也許有好幾分鍾,許多許多的人從她麵前走過,抽煙的、喝酒的、談笑的、接吻的,所有聲音交織碰撞在一起,酒瓶上流動著暗夜霓虹,恍惚間,莊以凝在腦袋裏悲傷地想,五年都過去了啊。
    五年都過去了,他們好像再也不是當年那群,可以肆意揮霍時間與青春的少年了。
    電話那頭,明杳終於開口了。
    出乎意料地,她的聲音很平靜。
    “他身體怎麽了?”
    “杳杳,你也不用太擔心啦。”莊以凝沒有回答她,反而安慰道,“其實也就是一些職業病,打職業的大多數都會有的,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隊裏都有按摩師之類的幫他們緩解疼痛的,然後養護什麽都比較專業,所以應該不會發展到很嚴重的那種地步。”
    “……真的麽?”明杳語氣淡淡,“他是這麽和你說的麽?”
    “他……”
    莊以凝隻說了一個字,便沒有繼續往下說。
    明杳坐在床上,空蕩的房間內,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隔著一堵薄薄的牆,她甚至能聽見debbie正在聽taylorsift的歌。這裏很少會有人主動聽傑倫的歌,就算聽到了,她也最多得到一聲驚喜的“a”而已。
    莊以凝不知道池嘉讓身上那道做過手術的刀疤,但是明杳卻是知道的。
    她知道,池嘉讓身體的不適,一定不僅僅止於簡簡單單的頸椎痛。
    那些在外麵嘶啞著嗓音喊“池神”的粉絲們,也許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眼中無所不能、carry全場的絕對核心池嘉讓,其實隻是個飽受病痛折磨的二十歲少年而已。
    而這個少年,已經為這個夢想中的舞台付出了太多太多。整整五年,他把他最好的青春,全部傾注到這個他真正熱愛之地。
    那年她和他說,相逢高處吧。
    那麽明天,她就要把自己二十年的好運全部送給他,讓他能夠得償所願,登上世界之巔。
    她的男孩,該是宇宙裏最耀眼的那顆星星。
    “明天見吧。”明杳出聲,問莊以凝,“池嘉讓一定會贏的,對嗎?”
    莊以凝愣了一下,再開口時,聲音裏蘊著幾分不知因何而起的啞意。
    “嗯,他一定會贏的。”她輕輕地重複了一遍,“我們一定會贏。”
    第二天一早,明杳是被許弋臨的電話吵醒的。
    “明杳?明杳!”電話那頭的許弋臨十分興奮,聲音大得堪稱初春的第一個驚雷,把混沌中的明杳直接喊清醒了,“我拿到兩張比賽門票了!!!”
    明杳睡得迷糊,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啊?什麽門票?”
    “就你昨天說的那個cs的比賽啊!”許弋臨激動道,“我昨天問了一圈同學,終於弄到了兩張票!你不是想看嗎!正好你生日,我們一起去看唄!”
    啊。
    這樣啊。
    明杳微微垂了下眼睫,看向床角窗外,從簾後漸次漏進來的清晨陽光。
    都是二十歲的人了,許弋臨到底是什麽意思,其實她心知肚明。
    但是他不捅破,她也就不會明說。在異國求學的同鄉人本來就算是一種緣分,明杳更希望他們的關係維持在一個適當的距離。
    她相信許弋臨會是個聰明人。
    “師兄。”明杳從床上坐了起來,低聲開口,“對不起,我不能和你一起去。”
    許弋臨愣住“……為什麽?”
    “我會去看比賽,但是和我其他朋友一起。”明杳斟酌著措辭,委婉拒絕道,“師兄,你的另一張票,可以留給其他更合適的人。”
    許弋臨沉默了片刻。明杳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這樣啊,那也行。”那邊終於開口,許弋臨一如往常地爽朗笑著道,“那我就和叫別人和我一起去看了。你也注意安全。說不定我們還能在場館裏碰到呢。”
    明杳“嗯”了一聲,很快就掛了電話。
    她坐在床上思索了一會兒,最終爬下床,走到衣櫃前,就像很多年前池嘉讓請她去看傑倫演唱會的那一天一樣,認真地開始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
    明杳到達valve電競館的時候,莊以凝正站在東門入口等她。
    作為國內隨隊來進行實時報道的主持人,莊以凝今天穿得格外光鮮亮麗。
    一頭黑色卷發紮成高高的丸子頭,長長的流蘇耳墜平添幾分溫柔知性。她穿著青瓷色的收腰露肩長裙,顯得整個人高挑纖細,日光下就是個標準的優雅東方美人。
    好幾個月沒見了,明杳一見到莊以凝,“喲”了一聲,調笑道“可以啊現在,完全看不出當年爬牆出去打遊戲的那個樣子了。”
    “……”莊以凝無視了明杳的戲謔,直接引她走進場館大門,“池嘉讓他們還在化妝和接受賽前采訪,你先到我的化妝間等一下,我待會兒讓他結束了就過來找你。”
    明杳臉上的戲謔一秒消失殆盡“我也沒說要去見他呀……”
    “你這麽早來,我還不知道你要幹嘛?”莊以凝翻了一個白眼,側過臉道,“沒事的,你就跟著我就行,見一麵而已,又不是說你立刻要騙他上床,在比賽前把他榨幹。”
    明杳“……”雖說你說中文這裏也沒幾個人聽得懂,但好歹小點聲吧大哥。
    路過一麵鏡子的時候,她飛快偏過頭,緊張地打量了一眼鏡中的自己。
    今天她穿的是一件粉色的風衣,裏麵配了一條純白色的長裙,還罕見地蹬上了一雙高跟鞋。風衣的袖子不長,堪堪露出纖瘦的手腕,高跟鞋上也是一截細細的腳踝,看上去就像隨風搖曳的花枝,暈染著清瘦的美感。
    對著鏡子,她認真地正了正自己鎖骨上方的那枚戒指。
    ……自己這麽在意,但也不知道池嘉讓會不會看到。
    她正這麽想著,忽然聽見前麵走廊上有人大聲地叫自己的名字。
    “明杳!”
    她有些懵懵懂懂地抬頭看去。
    正前方的幾個房間門口人頭攢動,在擁擠的人群之中,赫然站著她日思夜想的人。
    比起五年前,今天的少年更加頎長高挑,瘦瘦高高的個子挺拔,鶴立雞群地隨意站著,醒目而顯眼,幾乎在第一眼就能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tt的白色隊服襯得他的皮膚更加冷白,那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質,終於在看到明杳的那一瞬間煙消雲散。
    見明杳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衝她高高地舉起手,雙眸漆黑,笑意倦懶“喂!明杳!”
    明杳站在原地,無意識地“啊”了一聲。
    上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呢?
    十一個月零十天前,她在聖誕假期回國,那是她上一次和他見麵的時間。
    ——他們竟然已經一年沒見麵了,池嘉讓好像真的有很多變化。
    他的頭發剪了,似乎還染過,走廊上燈光很暗,她有些分辨不出來是什麽顏色;
    他好像還瘦了很多,肩膀那裏的骨骼比之前更明顯了,他上鏡應該比以前更加好看,但是也實在是太瘦了;
    他們的隊服好像也換了一種顏色,印著的讚助商也多了許多。他的皮膚真的很適合白色,不知道是不是化妝的緣故,他整個人看起來比讀書那會兒帥了不少……
    明杳就這麽胡思亂想著,恍然間,池嘉讓已經穿過人群,走到了她麵前。
    “欸。”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傻了?”
    明杳這才回過神來“……嗨。”
    池嘉讓倒是沒因為她的走神生氣,反而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禮盒,塞到她的手裏“生日快樂。”
    “謝謝。”明杳低頭,乖乖接過他手裏的禮物,正想開口問他什麽,突然又聽見身後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
    “明杳!”許弋臨訝異地走近了,“你怎麽在這裏?”
    明杳“……”
    她不用去看池嘉讓,甚至不用抬眼,就已經能感覺麵前少年身上的氣場,在這短短一秒之內,一下子變得沉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