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長安歌 第十六章 奴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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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床上躺著的女子,回想著她在自己前麵虛弱的身影,念星晨此刻的心裏居然可是隱隱作痛。

    她和自己一樣,命運待她是如此不公,和以前倒在血泊中掙紮的自己一樣。

    “小滿,你在這裏看著她!”少年對著房外大聲喊道。

    “那你幹嘛去!”房外,小女孩正賭氣地坐在院子裏的凳子上,臉頰通紅。

    念星晨看著如冰封仙子一般的女子,卻也是一笑,“你我卻是如此相似,這會不會是李相讓你我兩人相見的原因呢?”

    他取下自己身後背著的絕塵緩緩放在了竭緣傍邊,當黑白鞘相遇,卻沒見血光。

    這把劍,這把刀又何嚐不是孤獨的,魔劍,妖刀,在兵器中使人聞之喪膽,而又無人膽敢接近。

    “找李相!去外麵抓點藥!”念星晨前腳踏出院子,隨後聲音慢慢傳到小滿耳中。

    “少爺!好啊!就沒有別的交代嗎?”小滿對著院外,小腳踹出將凳子踢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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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龍街某處藥店。

    “老店家!”念星晨一襲藍衣,身後卻並沒有背著那把絕塵,倒是與這長安熱鬧的市井相融。

    看店的是一個約六旬的白發老叟,他的眼已經被白眉掩蓋,卻不知他的眼神。

    “這位,要點什麽?”

    冷若冰霜的臉上此刻卻也露出一絲遲疑,“倘若人咳嗽而且身子虛弱無比,時而有力時而無力,這是何等症狀?”

    老叟勾著背,眉毛逐漸皺起,卻也是搖搖頭,“卻是不知啊!可是傷風?可這時有時無卻又不合症狀啊!”

    念星晨冰冷的臉上也出現愁色,“果然是難治之病嗎?”

    老叟見顧客露出愁顏,便是輕咳幾聲,“不如這樣吧,我給您開一副本店最好的強身健體之藥,或許無法根治其病,但或許會有好處!”

    “好!盡管開!”念星晨也是爽快答應。

    老叟忙著抓藥忙活起來,少年此刻也隻能呆站在藥櫃之前看著老叟忙活。

    “嗬嗬,不知客官可是有家世,為自家夫人來尋藥啊!”老人皺巴巴的手開始包起藥來。

    “不是!是,是未過門之妻。”

    老叟將藥遞到了念星晨手中,也是眉毛張開,笑道“那就祝她早日康複吧!慢走!”

    念星晨微微點點頭,也是走出了藥店。

    長安有四大街,朱雀街直通皇宮,西街青龍街,東街白虎街皆是繁華之地,而玄武街則是入長安之路。

    少年在街上望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一眼就看中了它,那外圍附帶晶瑩糖衣的冰糖葫蘆,隻從在西域吃到之後,自己似乎喜歡上了這個甜食。

    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李相給的似乎還有一些剩餘,嘴角微微上揚,看來可以飽餐一頓了!

    左手挽著藥並且拿著一大把糖葫蘆,嘴裏還塞著一直,這東西也不是很貴嘛,回去給小滿嚐嚐,對了還有那個女的,得給她留幾個吧,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一股甘甜滋味席卷心田,帶來了很久未嚐到的美味,他的眼睛在這小小的美味之中也漸漸消融,眯成了一條縫。

    如果每天都能吃到這個,倒也是不錯啊!

    走著走著,伴隨著那一聲吆喝,讓他的眼睛慢慢瞪大,嘴角揚起的笑容這一刻也緩緩凝固,口中的糖葫蘆一下子脫口摔在了地上,鮮紅的糖衣被摔碎,逐漸滾向前方。

    那一個個著白色背心,渾身散發臭味,臉上全身汙漬,頭發淩亂,有男有女,讓人頓時厭惡之感,他們的手腳被縛上了漆黑的鐵鐐銬,鐐銬一個連著一個,形成了無形的牢籠。

    糖葫蘆向前滾著,緩緩地落入那群被束縛之人的腳下,一時間,十多個餓狼般的眼神盯上了它。

    他們十多個人就這樣相互擠著,忘記了自己的束縛,將那個滾落的糖葫蘆分食幹淨,絲毫不剩。

    “幹什麽呢!”

    啪!一聲鞭響,不知道是抽到了十多個人中的那一個,他們宛如驚弓之鳥一般,一個個退回到了原處,一開始那惡狼般的眼光如今已經失神,宛如熄滅的火種一般,這個世界一下子暗淡了下來。

    現在的他們除了本能已經一無所有。

    “塞北人!二兩銀子一個!”

    “塞北人!二兩銀子一個!”

    那個持鞭之人對著街上開始繼續吆喝起來,那個讓念星晨幾乎想要嘔吐的尖銳聲音一直圍繞著他。

    噩夢,怎麽長安裏麵又出現了奴隸販子,大唐對塞北的戰爭看來又贏了!

    “小滿”念星晨盯著那些雙眼無神,如同家禽走獸一般的人,他想到了小滿。

    向自己的衣縫探了探,還有一點,能買一個嗎?買了又怎樣,放了他,他能活下去嗎?

    塞北在戰敗之後對大唐交出了自己的子民以謀求自保,可是它有想過那些人是如何過的嗎?在大唐飽受異樣眼色,飽受屈辱而死?

    少年堅定了眼神,不管如何,我也要

    就當他準備走過去的時候,突然身後一隻手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之上拉住了他。

    “小兄弟,你要去幹什麽?”

    帶著一絲輕柔的男聲傳至念星晨耳前。

    他回過頭,一個八尺的男子站在身後,足足比念星晨高了一個腦袋,他一襲紫色衣衫,手中拿著佩劍,腰間係著一枚白色獅子玉佩,身後長發被係於腦後,紫色的眼眸之中不知藏著什麽,高挺的鼻梁,臉上毫無瑕疵,還掛著一絲笑容。

    念星晨看著身後男子,又瞧了瞧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臉色一冷,“把手拿開!”

    “小兄弟是想救他們吧?我剛才在你後麵觀望了一陣子,我還是勸你放棄這個想法!”紫衣男子淡淡地說道。

    “為什麽?我有錢!”念星晨回過頭質問道。

    “其實,我想你應該已經看出來了,這些人已經與行屍走肉無異,束縛住他們的不是那黑色的鐐銬,真正的塞北人英勇無比,這鐵東西可無法奴役他們!”

    紫衣男子輕聲對著少年說道,紫色的眼眸不斷地閃爍著。

    “你的意思是”少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他本來就不是思考者,而是執行者。

    “真正束縛住他們的根本不是鐐銬,而是奴性!”紫衣男子眉頭一皺,臉色一冷,卻依舊低聲說著。

    “奴性。”

    “在被比自己強的人支配之後,一般隻有兩種做法,反抗!那種人會死,但是那樣的人才是塞北的戰士!而另一種人選擇了順從,而最後他們的奴性也會被不斷的放大!”紫衣男子望著那些鐐銬之人,“這種人是最可悲的,他們已經失去了人的尊嚴!”他的手慢慢握緊。

    “這樣嗎。”念星晨微微低下頭,他現在要怎麽辦?

    “所以,小兄弟,你現在還要救他們嗎?你帶回去的或許隻是一副皮囊而已。”

    “我”

    紫衣男子將臉慢慢靠近,邪魅一笑,指著念星晨的胸口緩緩說道“你是那種人?是被奴役的人,還是反抗至死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