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長安歌 第四十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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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你們兩人秘密來找我,我就已經告誡過你們,拋開個人恩怨!”李若甫在房內對著可道,可立訓斥道。

    “他害了老四!”可立回答道。

    “那是你們的事!現在在長安,安分一點!”李若甫見可立一點不服軟,於是再次嗬斥道。

    可道將可立往後一拉,“李相,是師弟的錯,我帶他賠個不是!”

    李若甫餘光掃了掃這個鎮定自若的可道,也是語氣稍有緩和,“道歉別找我,和遠浪去說吧!飄渺峰是大宗,傲海劍門也是大宗,不必為了個人之事而傷了和氣。”

    “是,李相在理。”

    “好了,昨天的事聊聊吧。”李若甫板著的臉漸漸舒展開來。

    可立雖然也覺得李若甫所說在理,但是心中仍然不服氣,也不開口。

    “三痕平天槍被人搶走了!而且此人修為極高!”可道自是不會由著可立,率先開口道。

    “修為極高?”李若甫摸著自己的胡子,“嘖嘖,有點意思。”

    “原先我與可立已經將封子清拿下,在奪下平天槍的時候,他出現了,我競難以捕捉到他的身影,此人修為必定在浩瀚破境!”可道毫無精神的死魚眼這個時候也認真地盯著李若甫。

    “李大白!”李若甫的嘴裏緩緩說出三個字。

    可立和可道相互看了一眼,可道眼眉一皺,“李大白已多年不見蹤跡,李相為何肯定是他?”

    李大白雖然被譽為“天下第一”,二十七年前,劍挑天下,獨醉墨台,一年後,塞北擊斃安穆西,之後便不再有他的消息。

    “在你們眼裏逃脫,世間能有幾人?除了那個瘋瘋癲癲的酒瘋子還有誰?”李若甫冷聲說道。

    房內一陣沉寂,另外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隨之而來的是沉默與不解。

    “動機呢?他不是用劍的嗎?”可道質疑著問道。

    “他那等禦物的境界,什麽東西都可以是利器!”

    “那他為何還要搶那把槍!”

    李若甫被質問住了,他也是沉默了許久,“人已經除掉了就行了,也罷,那槍固然是一件寶物,但還不能與千軍萬馬匹敵!”

    可立憋不住開口了,“那我們談接下來的事嗎?”

    “好說!”李若甫輕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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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鎮北將軍府

    “跑,你跑,你跑啊!”

    啪,啪,啪!林氏拿著一寸長的黃木尺打在林嬰白嫩如綿雪的手掌之上,嘴裏也是破口大罵,“你還能有點教養嗎?你眼裏還有你娘嗎?”

    林嬰俏臉埋地很低,烏黑的長發係在身後,她隻覺得自己手上火辣辣刺痛之感。

    一旁的婢女都捂著臉,在一旁觀望著,她們或許沒有這麽多規矩,但是小姐是大戶人家的女兒,那就不一樣了。

    林嬰微閉的雙眼裏麵擠出了淚花,丫頭咬著牙卻硬是不出聲。

    “夫人,算了吧,再打,小姐這手怕是斷了!”一旁的老管家也看不下去了,開口勸道。

    林氏嘴裏大口喘著氣,把尺子丟到了一旁,坐到了主位之上,“你知道錯了沒?”

    林嬰小心地摸著自己的手,又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娘,你根本不懂我。”

    “你說什麽?”

    “你以為我想的是什麽?嫁人,持家,生子,簡簡單單過一輩子嗎?”林嬰哽咽著,嗓子裏麵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好像如釋重負一樣。

    林氏的臉上生出疑惑,“什麽?你,你不想嫁人?”

    “嗬嗬,這種隨便被人安排的婚姻有意思嗎?您當初和老爹也是這樣在一起的?”林嬰苦笑著搖搖頭,現在的她很放鬆。

    “胡鬧!婚姻之事一向由父母做主!”

    “小姐您別說了。”老管家也來到了兩人中間,試圖解圍。

    “我偏不!”林嬰朗聲說道,“我寧願與人流浪天涯也不願素未謀麵之人度過餘生!”

    林嬰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受夠了現在這個家了!

    “夫人,夫人,這”

    林氏兩眼失神,用手揉著自己的額頭,伏在桌上,接連的搖著頭,“下去吧,下去吧。累了。”

    林嬰在房間內看著自己腰間多出來的那塊腰牌,純銀正方形上鑲嵌了龍紋,這是明皇給她的腰牌。

    她嘟著嘴,用手摸了摸,“哎喲!”,刺痛感傳來,被尺子打的那隻手已經紅腫了。

    “紅塵中由不得我去瀟灑天涯。”

    林嬰趴在了桌子上,嘴裏開始輕輕念起來。

    “藍衣青弓自裁成,桃花馬上請長纓!”

    “世間多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裏行!”

    她微微起身,慢慢地包裹起自己的行李,有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用白布包著了受傷的右手。

    “我走了,娘,我想去塞北看看。”她回首望著自己布置整齊的房屋,心裏已經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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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後,長安城外。

    念星晨著了一襲白衣,拿著絕塵劍,頭發打理得很幹淨,他就這樣在一個墓碑前呆了一上午。

    腳上些許酥麻之感,而他卻如同冰雕一般。他的目光落在了前麵就再也沒有移開過一刻。

    墓碑上寫的“念陽之墓”。

    “陽哥哥,我來看你了,嚴可扶死了,死在了我手上。”念星晨開了口。

    “今天是你的忌日,我,我沒什麽可給你的,就來看看你吧。”他苦笑著自言自語道。

    正當他對著墓碑開始談起自己的事情時,不遠處,車輪子咕嚕咕嚕的聲音傳了過來。

    哀嚎與哭泣伴隨著一個載著棺材的木推車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些年輕人披麻戴孝,有人攙扶著老人,漫天的黃錢伴著棺材的前進,飄飄灑灑落下。

    “爹!”

    “伯父!”

    他們擠在棺材旁,望著它一點點入了土,掩蓋,封棺,掩埋,封土,之後跪在地上撕心裂肺般的送別。

    “死的那個老人,是那天晚上出門,第二天在巷子裏發現了他的屍體,身上傷痕累累。”一個身影在念星晨身前出現,他講話不帶一絲人情,而是無比現實。

    “李相!”念星晨拱手以禮,頭微微低下。

    “免了,念星晨,對於生死,你怎麽看?”李若甫這次沒有繞彎,而是直接問了他。

    念星晨的眼眸微動,“生死一念之間,對於我來說,隻是一種感覺罷了。”

    “嗷,什麽感覺?”

    “活著,我能感覺到我劍鞘裏的絕塵,死後,我就是一具屍體!”

    “嗯,很直接。”李若甫微微一笑,看著那邊的奔喪人群。

    “你已無牽無掛了嗎?”他再度開口,“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羈絆,這是一種奇怪的紐帶。”

    “羈絆?”

    “你和我,和小滿,和高先誌,還有花崎若都存在著某種特殊的關係。”李若甫感歎道,“人啊!活在這個世上,要有所依靠!”

    “那您的依靠又是什麽呢?”

    李若甫搖搖頭道“我沒有依靠,因為我本身就是一顆參天大樹,隻有別人依靠我,我卻不好依靠別人!”

    “多年前,我踏遍長安城尋覓已久,而今我一擊即中!曾幾何,我幾度落第,四處流離,現在,我已可抵禦八麵來風,獨坐孤舟!”

    李若甫麵色一如既往的冷靜,摸著自己的胡子感歎道。

    念星晨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坦白說,他不了解李若甫。

    “李相!”

    正當念星晨沉默無法應答之時,脆生生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林嬰?

    那身藍衣,胸前的銀白色胸甲,纖細的腰身勾勒出完美的身體曲線,絕美的臉蛋,精致的五官,特別的深邃似夜的眼睛,眉間如聚霜雪一般。

    如果林嬰就那樣靜靜地站在原地的話,她便是出落地不食人間煙火的美人,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動時的她卻有七分英氣,三分豪態,讓人不可逼視。

    “來了。”

    “嗯?”林嬰如乖巧的女孩一般點點頭,與念星晨印象之中全然不同。

    “好了好了,別這麽拘謹,他這次也會去的!”李若甫指著念星晨說道。

    林嬰憋了一眼念星晨,然後吐了吐舌頭,“那豈不是拖了後腿嗎?”

    “哈哈哈,你的嘴巴還真是不留情麵啊!”

    “實話實話而已,對吧,念星晨!”林嬰對著念星晨說道。

    念星晨也是沒好氣地把頭甩過去,“浪費口舌!”

    “好了,少拌嘴了。”李若甫苦笑道,“換個地方吧,這裏太晦氣了。”

    李若甫率先離開,在前麵帶路。

    林嬰和念星晨走在後麵,兩個人之間倒是故意隔了不小的距離。

    念星晨不喜歡這個姑娘,他感覺林嬰話很多,即便她為自己提供了情報,但是她也曾經用箭射過自己,一碼歸一碼,互不相欠!

    “那些人死了!”林嬰在一旁說道。

    “什麽?”念星晨疑惑地問道。

    “那天晚上出門的人,都在青龍街的某些小巷子裏被殺了。”

    “他們”

    “這就是權力鬥爭之中的犧牲者,那些平民,他們到最後或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為成大義,死不足惜!”念星晨握著手中的劍,回應道。

    “大義?或許在別人眼裏,你的大義不過是肮髒惡心的借口罷了,念星晨你真的是一個冰冷的怪物嗎?”林嬰她轉過頭,望向念星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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