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漠飛沙 第七十二章 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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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影子越來越近,桓去疾瞳孔極具放大,眼前的一幕更加清晰,怎麽會在這裏?
麵前倒著的人他見過,謝傑那隊人馬裏麵,他算得上一號人物了,可現在不見他的馬匹,下半身近乎被掩埋了,臉上也沾了不少的黃沙。
“看他的打扮,是唐軍的人。怕是”
一旁的挽先生鎖著眉頭,因為臉被衣布遮蓋住了,桓去疾也沒有看清他的表情,隻是從他說話的語氣聽來,是一片迷茫。
他身子輕輕地蹲下,靠到躺著的那人身邊,“還活著,總之先救他。”
挽先生身下的馬兒不停地挪動著自己的馬蹄,導致坐在背上的他也晃晃悠悠,看著躺在大漠中的自己人,“若是中途遇到沙暴走散,我們救,若是誘餌,去疾小兄弟,我們都貿然前進了!”
“謝傑不在這兒!”
“正是因為我們沒有謝傑他們的行蹤,此舉才冒險!”挽先生拉緊手中的馬繩,“你我二人,怕是凶多吉少!”
“先生,走到這裏來了,就得救他!”桓去疾抬頭瞟了一眼,已經下定了決心。
“去疾,去疾”
胳膊好像被什麽東西被拉扯住了,剛轉身想被他的,什麽情況?
麵前的挽先生看了自己這邊一眼就連忙望向四周,在警戒著什麽。
“去疾”,身後的聲音再度響起來,桓去疾緩過神來,躺著的人似乎醒了!
“你怎麽樣?”桓去疾將他扶起來,順便把他腿下麵的沙子給抹了下去。
那人語氣極度虛弱,被攙扶著站了一會兒才開口,“咳咳,遇到沙暴走散了!”
“走散了?”
“嗯,大夥為避開沙暴,早早出發,沒想到卻正好到了沙暴最重的地方,我的馬陷了沙坑裏麵,風沙極大的情況下,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
“這麽說先遣部隊為我們建立的防線估計已經全部失陷了。”挽先生冷冷說道。
桓去疾先將他安撫下來,隨後掏出自己身上僅有的酒袋,“喝點囊酒吧。”
那人也毫不客氣,見到解渴之物,一口一口將半滿的酒袋喝了個精光。
挽先生則將桓去疾拉到了一旁,他拉下自己的衣布,憋了一眼少年,率先開口,“不能走了,要走就要原路返回!”
“為什麽?你不是圖沒畫完嗎?”桓去疾疑惑地望著挽先生。
“畫圖一碼事,命不能丟,先遣部隊走散,我們最穩定的盾牌沒有了,走下去太冒險了!”挽先生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正色道。
桓去疾望了一眼身後正暢飲的戰友,一副凝重,“你不用怕,還有我!”
挽先生不失度的輕笑,搖搖頭道“去疾小兄弟,我沒有在開玩笑,我知道因為我耽擱了,所以今天我們早些出發。”
“先生”
“現在仔細看看,不值得,為了一張圖冒著丟掉性命的風險,桓去疾,你覺得值嗎?”挽先生說得每一字桓去疾也聽得很清楚。
“可是,我們現在回去”他指了指後麵的戰友,示意要把他帶回去。
“他?你手上還有多少口糧,你確定要帶上?”挽先生沒有猶豫直接走上前。
桓去疾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身後的包袱還是被搶了過去。
挽先生拿出水袋搖了一下,“水袋裏麵一滴不剩,你憑什麽?”
“我”
“我知道你的水袋為了救我用的差不多了,我可以把的水袋分給你,但是他不行,現在他除了人什麽都沒有,就是一個累贅!”挽先生說著深吸一口氣。
“我既然救了他,怎麽能丟下他!先生,倘若昨日我把你帶入洞中卻又不救你,你心裏如何想?”
“你!我”對麵那個文縐縐的小白書生此刻麵如赤玉,整個人心裏相當難受,“無言以對!如今的情況和當時一樣嗎?”
桓去疾甩過頭,留下一句話,“我不管,撤退我也要帶他回去!”
此刻,挽先生心裏沸騰不已,嘴裏一時不知如何開口,這個人不笨而是憨!
他急得差點跺腳竄跳,索性發現自己手裏還握著他的包袱,牢牢抓起,一下砸到少年的背上,“好!帶他走,但是不能向前了,回去!”
挽先生咬著牙說出最後兩個字回去,這一下倒是不疼,不過沒想到先生居然會動手!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
“哼,你自己照顧他去吧,我不會管他的!”
“明白,明白!”
“桓去疾!按身份說,我是你的上司,所以你欠我一個人情知道嗎?”說著將包袱還給少年。
“先生說什麽就是什麽。”
冷哼一聲,挽先生淡淡地白了他一眼後,也不想再說服他什麽了。
眼前這個人,自己摸透了,卻難以駕馭住。
黑棋,白棋,最為易,而人則是最難的!
因為得知了先遣部隊走散的消息,讓三人對沙暴有了莫名的畏懼,桓去疾和挽先生在一番考慮之後還是選擇原路返回,但是想要回去又談何容易?
之前他們兩人出發已經拋棄了返回的打算,所以可以不顧一切的向前走,前方有最穩固的盾,跟在後麵總是安全的!
如今這副尷尬的境地,後路被掩埋,冒然往回走不知道麵對的是什麽。
桓去疾兩人自然是著急的,而那個獲救的老兵在解渴飽腹之後似乎麵色有所恢複,一副悠哉遊哉的樣子,對於身後席卷不斷的沙暴視而不見。
“你們兩人別太緊張了!等這沙暴過了,自然就有路了,依我看它也是強弩之末了,比起驅散的那股要小了許多。”
“說得好聽,我們現在置於何地都不知道,你如何穩坐?”挽先生輕哼一聲,一臉輕蔑地說道。
他不必給這個一副閑樣的人丁點麵子,這個老兵什麽都沒有,就連活著都是桓去疾給予的機會!
那老兵似笑非笑地從自己的衣口裏拿出了一枚小塊玉佩,小心打量著,“空著急也無濟於事!不如坐下來等著!”
桓去疾拉了一下挽先生的衣角,“聽大哥的話吧,現在的確一點方向都不知道,我們準時走到沙暴中心了,對吧,大哥?”
“去疾說得不錯,你們不幸恰好走到了沙暴的中心,運氣不好,如果不在中心的話,起碼不會什麽都望不見!”老兵咧嘴一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到這中心,你能活著,感恩戴德吧!”挽先生隨口說著,在桓去疾的勸說下才坐下來。
那老兵見兩人也坐下,索性打開了話匣子,“哎,回去之後你們準備怎麽交代?”
“交代?”
“對呀,我跟你們講,現在咱們三個可都算是逃兵啊,我呢,沒有完成這偵察的任務,老謝如果平安回去,我肯定沒有好果子吃,至於你們兩個”
老兵的一番話吸引了一邊的挽先生,“我們兩人怎麽了?”
“你們兩人不拿份有點信息的地圖回去,怕是大罪哦!我和老謝好歹有交情,大不了一杯酒我這軍籍估計就保住了,他若是不講情,我就隻能用後招了。”
桓去疾諾諾地說道“有,有什麽處罰,我們?”
“開除軍籍,流放!”
流放?開除軍籍還是可以接受的,不能從軍還有別的出路,但是流放可不一樣,那是對自由的一種無情束縛,唐人修築邊疆大多勞動力就是流放的人。
挽先生一臉沉默,老兵的圓滑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他畢竟混跡多年了,手段多少有點。
“您的罪名可不輕啊,唐律之中,對於軍隊之中作戰人員脫離隊伍,無故失蹤的,再度發現之後,可是要殺頭的!你一頓酒就能保住人頭?”挽先生不解。
“哼哼,你們兩個,到底是年輕啊,看看吧,我手裏的這塊玉佩,多少值點錢吧?”
說完,老兵甩了甩手中的玉佩,得意地笑著,粗糙的手摸著玉佩,“謝傑不能解決的事情,它可以解決啊!直接的利益比人情來得更簡單直接不是嗎?”
桓去疾瞪大了眼睛,他有點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說的那些話,自打自己入軍營的那一刻開始,每一個前輩首先交給自己的便是遵守軍紀,就連謝傑也曾經對自己這麽說過。
他也一度相信著隻要一步步按著軍紀來,自己會有出頭之日,可是眼前這位前輩卻在自己眼前一副無所謂的說著那行賄的事情。
怎麽可以!
少年的身姿猛地站起,雙拳緊握著,目光如炬地看著眼前這個老兵,“你剛才說的話,可是裸地違反軍紀,罪加一等!”
“你在說什麽啊?”那老兵也起身,極度懶散的樣子,他一把將桓去疾拽到了身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去疾,你知道為什麽你隻能當謝傑的跟屁蟲,一直跟在他身邊嗎?”
“。。。。。。”
老兵一臉不屑地搖了搖頭,身子突然起力,手臂用力一推將桓去疾推到在地上,“因為你看到的隻是一麵而已,人都是兩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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