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半生大夢 第一百六十九章 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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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外,身騎白馬手持長槊的雪鬃營立在戰鼓之下,排做方陣,嚴陣以待,每響鼓一聲,他們隨即舉起手中長槊,振臂高呼,似乎剛才的攻堅讓這邊士氣大增。
大營內,林嬰負手圍著放置安陽城防圖的桌案走來走去,手心緊攥,時刻等待回報。
正座前李光州身著玄甲,手拿書卷,盤坐研讀,似乎對營外之事置若罔聞。
“少帥!”士兵撥開帳門,跪地匯報道“先遣部隊無一生還,但已拔下敵方城上的一批守軍,眼下將士們都躍躍欲試。”
“無一生還!”她手猛地拍到桌上,“我軍不善攻堅,按兵不動,繼續擂鼓。”
“是!”
林嬰抿緊嘴唇,兩腮鼓得通紅,心裏極燥,可是現下的局勢她又急不得,雁門軍精銳,雪鬃營更是精悍,但論起攻堅,騎兵終究是占不到優勢,況且雪鬃營人數不過兩萬,硬碰硬怕是雙方互有勝負。
一旁的李光州瞟了她一眼,將手中書卷翻上一頁,“既是戰事,戒驕戒躁。”
林嬰回頭問道:“您不會是想在此處圍城等待援軍吧?”
李光州聽罷放下手中的書,會心一笑道“等待援軍是好法子,我軍的戰損即可下至最小。”
“可我軍已有人員傷亡。”
“過招之前,互相探探底,不然怎麽知己知彼?”李光州起身,“這麽多年過去了,兩軍對壘,那有不流血的。”
他望著城防圖,洞若觀火,“安陽城不大,城防軍最多三千,但會一批接著一批上來,因為一旦失去外城,就要麵對騎兵鐵蹄的衝擊。”
林嬰點頭道“所以他們一定會死守內城,我們愈發強攻,他們就會守得越死。但是我們這樣耗著”
她突然啞口了,耗下去的確可以,自己如此急不可耐無非就是想將韓冕那廝千刀萬剮罷了。
李光州若有深意地看著林嬰說道“孩子,任何時候都不要被情緒左右,那九百三十七位將,九百三十七匹戰馬,皆是為如今站在這營內的人而死。”
他自己對於這種事情貌似到了麻木的程度,太長時間的戰場廝殺,人的情感是會變得遲緩的。
帳門外,他身著讓人肅穆的黑衣,額頭發帶緊扣著,穿著長筒靴,腰間別著短劍,一身行頭皆是為夜襲範陽準備,如今沒來得及換過來。
“念星晨,那人呢?”林嬰兩眼黯淡幾分,走出來問道。
“我讓她回營裏先歇息一下。”念星晨豎起拇指往後指著一個營帳說道。
一路過來這兩人間似乎多出不可間的隔閡,一時氣氛降至冰點,無人開口說話,就這樣並排站著。
他們必須學會“克製”兩字,即便中間並無情愫,但就身份而言,已天差地別。
“唉,我說,你得去飄渺峰一趟。”林嬰埋低腦袋,用腳尖壓地,細聲說道。
正當念星晨準備問一聲“為什麽”的時候,前方的將士疾步過來匯報到前方突生變故,臉色煞白,明顯是受驚了。
此刻安陽四麵的城牆上順著垛口,一個個鼓起的大布袋被半吊在空中,就像是獵戶剛抓到的獵物,其中有東西在不停的翻滾著。
懸在城頭的繩索四處搖擺,拉著布袋狠狠砸到厚實的城牆上,頃刻間袋外便流出鮮血。
林嬰感知超群,與念星晨俱是看在眼裏,著實駭人。
那袋子裏麵裝著的是人!
袋中的人肯定極為驚恐在不斷掙紮想掙脫布袋,結果帶動這吊著的繩子,稍有不慎拉到牆上,性命不保。
林嬰嘴中低呼著,如見鬼神,親臨地獄,瞳孔劇烈顫動,初升的陽光下她麵如白紙,頓時血色,腳不自覺往後推了推。
這種強烈的視覺衝擊讓人喘不過氣來。
仿佛對麵故意把布袋上頭多留了一個縫,讓哀嚎和哭泣,絕望的聲音來得更清晰大聲,以此來撕破人的心理防線。
恐懼磨快了每一把刀刃,越是害怕,它便傷得越痛,插在人的心上。
這布袋之中的人就是韓冕的最後底牌,方才楊戍帶人進入大牢之中,將其中囚禁的多數唐軍押出。
關押期間,食物供應時斷時續,伸手不見光,低頭不見床,更有甚者,大牢擁擠之下,將人浸泡在水中作水牢,不見天日,全身腫脹發白。
如此一來,即可消磨鬥誌,暗耗身體,再將他們收入這布袋中,不費吹灰之力。
但把他們掛在城頭則是對雁門軍一種無聲的威脅與震懾。
這是一群土匪,已經談不上叛軍了,他們絲毫沒有一點底線可言,把俘虜的性命當作突圍的武器。
越是這樣的人,才可怕,沒有束縛,手段就會層出不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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