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的好，有人立功，自然就有人要倒黴，這二者之間的關係往往是互相依存的。

    馬副官倒是立功了，趙家和範縣長卻倒黴了。馬副官一聲令下，趙家就被抄家了，所有人等一律羈押。至於範縣長，被定了一個勾結叛匪，草菅人命的罪名，革職！查辦！

    如今雖然拿到了證據，可是報告還是照樣要寫。馬副官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查看卷宗，盤問相關人員，這才把整個案件理出個清晰的頭緒。

    最後，馬副官開始寫查案報告了，而趙家謀反一事也算是基本定案了。不過這個案件還關係到一個附帶的案件，那就是牛強殺人案。

    如果要想把趙家謀反案完美結案的話，那就一定要把牛強殺人案一齊審理清楚才行。於是馬副官就開始親自提審牛強了。

    馬副官坐在縣長辦公室裏，也沒有安排任何官員來陪審。這種審理方式其實是非常不正式的，倒更像是在找證人來配合調查一樣。從此處就可以看出來，這個牛強殺人案其實已經被馬副官提前定調了。

    牛強被帶到辦公室，將他帶來的士兵向馬副官敬個禮，竟然就這樣關好門兒出去了。整個辦公室隻剩下馬副官和牛強兩個人。

    馬副官道：“坐。”

    牛強站著不動。

    馬副官又道：“我叫你坐你就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哦。”

    於是牛強搬過凳子坐了。

    馬副官甩根兒煙在牛強桌子麵前，牛強還是一動不動。馬副官拿出一根兒自己點燃了，然後把整包煙以及洋火推到牛強麵前。

    副官道：“年輕人，別緊張，趙家已經被抄家了。”

    牛強還是不說話。副官又道：“不過你這個案子還沒有結哦。”

    牛強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副官無奈道：“我幫了你這麽大的忙，你好歹說句話吧？你要真不配合的話，可會惹火我的哦。你要真把我惹火了，信不信我直接一槍崩了你，都用不著等到秋後的！”

    牛強這才說道：“你要我說什麽？”

    副官道：“這才像話嘛！哪有法官問案，自問自答的道理！小子，你的功夫是誰教的？”

    此時，牛強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惘，但隨即又搖了搖頭說道：“沒人教我。”

    副官道：“自學成才？”

    牛強道：“算是吧。”

    副官根本不信，直接否定道：“你哄鬼的吧！沒人教你功夫，你能一個殺十幾個？”

    牛強道：“真的沒人教，就是平時下田土幹活，上山打獵，隨便練練力氣。”

    副官道：“不騙我？”

    牛強道：“鄉下人，哪裏有錢請得起什麽師父。”

    副官一聽，覺得牛強這話挺有道理的，於是就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了。

    他又問道：“你把趙萬金殺了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殺絕他的一幫手下？”

    牛強想了想回答道：“以前有個人告訴我，做事情要徹底，不能留下手腳。”

    副官道：“誰告訴你的？”

    牛強又仔細想了想，才說道：“記不清了，我忘了。”

    副官看牛強不像是在說謊，於是又換了個話題：“那你當時為什麽不把趙萬金那個朋友一起殺了？”

    牛強道：“我隻是和趙家的人有仇，他不是趙家的人，我狠不下心殺他。”

    副官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牛強道：“不知道。”

    副官道：“他是這房水縣陳家的陳二爺。你當天殺的那十幾個人裏麵，有四個還是陳二爺的手下。不過嘛，陳二爺仗義，他不但沒有控告你，還替你作證，說是趙萬金的手下先動手打你。”

    牛強搖頭道：“那個管家罵了我，先動手的是我。”

    副官心想這個牛強也太老實了！幸好趙萬金這個案子找到了證據，已經辦成了鐵案，是再也不可能翻案的了。

    副官說道：“好吧，這些我都了解清楚了。你的這個案子基本上也確定了，隻是需要最後完善一下手續而已。這裏有兩個報告，你看一下。如果沒問題的話，就把字簽了吧。”

    牛強道：“我讀書少，不認識這麽多字。”

    副官道：“那你要怎麽才肯簽字？”

    牛強道：“你隻要告訴我兩件事，我馬上就簽字。”

    副官道：“你說。”

    牛強道：“我爹媽怎麽樣了，被趙半城搶去的大黃和銀條怎麽樣了？”

    副官道：“你父母都平安無事。至於那兩條狗嘛，我帶人去趙家抄家的時候，它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餓得奄奄一息了。不過我已經命人，連狗帶籠子一齊送到你家去了。”

    牛強聽到這裏，再不遲疑，就在報告上把名字給簽了。

    簽完字，副官道：“拿過來。”

    牛強把報告推給馬副官。馬副官又道：“還有煙。”

    牛強又把煙和洋火一起推過去。副官點燃一根兒，問道：“真不抽？”

    牛強道：“我不會。”

    香煙可是時髦玩意兒，牛強每次進城的時候，都能見到那些有錢人嘴裏掉根兒香煙，很神氣的樣子。其實他也想抽來試試，不過當天就是因為一根兒香煙，才招惹來這麽多麻煩，所以他現在對香煙犯忌諱。

    副官道：“不會可以學嘛。這玩意兒提神醒腦，而且還對身體無害。自從大煙被督軍明令禁止之後，這香煙可就在上層人士中流行起來了。”

    牛強道：“我隻是一個鄉下人，沒錢玩兒這種奢侈品。”

    副官道：“年輕人不要妄自菲薄嘛，其實我也不是什麽大家大戶出身。你要知道，當兵的，多半都是窮苦人家，有錢人又有幾個會當兵的？”

    牛強想了想，問道：“你這麽幫我，是為了什麽？”

    副官道：“你說錯了。幫你的人不是我，是督軍大人。督軍親自下令查處這樁案子，我可是在督軍大人麵前立下了軍令狀的，若是不把這樁案子查個清楚明白，他是會砍我腦袋的。”

    其實馬副官並沒有說老實話。因為龍督軍真正重視的隻是趙家謀反案，而不是牛強殺人案。至於牛強的死活，督軍根本不關心。房水縣那些與趙家有仇、有利益矛盾的家族，也隻關心趙家是否能被扳倒。至於牛強，隻是這場扳倒趙家行動中的一顆棋子而已。如今趙家已經完蛋了，牛強這顆棋子自然也就可有可無了。

    但是馬副官為什麽要這樣說呢？這其中就正好體現出了馬副官的精明之處。

    他之所以深得督軍信任，成為督軍手下的紅人，那都不是僥幸成功的。正所謂功高會震主，功高會遭嫉，馬副官的聰明之處就是不居功。所以他才會把幫助牛強的這份情意推到督軍頭上。

    但是他這樣說也沒什麽紕漏，因為下令查案的人，確實是督軍本人。而牛強殺人案與趙家謀反案又是牽連在一起，共依共存的關係。

    牛強又問道：“那為什麽督軍要幫我？”

    馬副官笑了笑，說道：“瞧你這話說的！督軍大人乃是一方大員，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他若是知道了哪裏有冤情，當然要管。”

    牛強沉默不語。

    副官又道：“你今年多大了？”

    牛強道：“快滿十九了。”

    副官道：“你有如此好的身手，若是能投到督軍帳下，何愁不能飛黃騰達？我可以向督軍引薦引薦哦。”

    牛強道：“我就是一個山裏娃，沒想過那麽遠。”

    副官道：“正所謂好男兒誌在四方，海闊天空任我闖。你有這樣的實力，何必要窩在一個山溝溝裏直到老死？”

    牛強道：“我說了，我就是一個山裏娃，真沒有那麽遠大的誌向。”

    副官繼續勸道：“如今督軍手下急缺人才。就算你不為自己的前程考慮，也應該為督軍出力，為國家出力吧？督軍對你可是有救命大恩的哦。”

    牛強道：“長官，你太高看我了。其實我就是一個不懂事的鄉下娃子，哪有你說的那麽有大用。”

    副官道：“不用叫我長官，叫我馬副官就可以了，我隻是督軍手下一個辦事的。牛強，你聽我說啊，你知道我對你的評價是什麽樣嗎？”

    牛強道：“不知道。”

    副官道：“我對你的評語那就是十六個字：不忠不孝，有仁有義，智勇雙全，胸無大誌。”

    牛強不服問道：“我怎麽就不忠不孝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