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鳳色天空和神話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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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的翼人、鳥獸、巨鳥,黑壓壓的聚成了一片,如同死神聚焦的黑雲,從南方的天邊壓力過來了。

    “防守區被突破了,翼首族衝過來了。”

    在小鎮中,尖叫和慘叫聲連成了一片,男女的哭嚎聲響徹雲霄,配合那混亂的場景,讓人想起了世界末日。

    突然,隨著一聲嬌嗬,整個天空,熊熊燃燒,從地麵開始,突然噴湧而出的霞紅色的雲霧,迅速鋪滿了整個天空。

    火燒雲從下而上,速度極快,直接撞上了那無數聚集體的黑雲。

    與紅霞相撞的飛行物,不管是巨鳥還是翼人,就瞬間失去控製,筆直的掉落下來。

    鏡頭中,那密密麻麻的的黑點落下,讓人頭皮發麻。

    三米多長的巨鳥,砸下來就是一個巨坑,而致命傷卻僅僅隻是穿刺過眼睛的一枚長箭。

    那些可怕的巨獸,遭遇了空中的紅光陣列下襲,就像是被電網拍打擊的蒼蠅群,密密麻麻的掉落。

    而鏡頭放大之後,才看清楚,那根本就不是紅色雲霞,而是無數淡紅色靈光包裹著的長箭、飛矢、飛石的聚集體!

    鏡頭拉近,雖然大部分弓矢都落空了,但其中總有幾個劃出不規則軌跡的長箭,狠狠的擊中了最有威脅性的大型生物。

    在紅色的雲霄的起源點,在一個屋頂上,一個高挑的女子露出綁著繃帶的右肩,持弓遠望。

    看到南方清空了一片的天空,還有逐漸穩定的防線,才重新放下了長弓。

    “這是人類能夠做到的?!衛星激光陣列都沒這麽離譜吧!”

    在兔子重新評估這個世界的戰力標準的同時,打開腕表上的顯示屏的江鳳銀笑道。

    “這應該算我當年的成名戰了,戰後我獲得了‘鳳色天空’的榮譽稱號,大概是用來形容我這種不留餘地填滿天空的戰鬥方式吧。在巔峰期時,我在最長一分鍾的爆發期內,是可以視作10位準神話射手齊射的。”

    平靜的語氣,卻透露出滿滿的自信,這種遠超同輩的強大沒有理由不自豪。

    怎麽做到的?大概就是接下來的場景了。

    播放器已經自動切到了下一幕,這次不是遠景了,高大的看台和競技場,似乎是一個特製的靶場。

    和現在完全不同的銀子姐出場了,她手持三弓,遠望前方,額間隱隱約約有靈光流轉。

    是的,三弓沒錯,如神話中哪吒三頭六臂一般,八臂的江鳳銀還空出了兩手持有大型塔盾。

    而接著,就是三隻蓄力完畢的長弓,仰天長射。

    “無拘束的衝天鷹。”

    鏡頭追蹤長箭,在天空中各自劃出弧線,但似乎軌跡不對,高的太高低的太低,還有一個帖地下滑,眼看就要全部脫靶。

    突然,三隻箭卻詭異的或下降或上飄,重新修正了自己的軌跡,在短暫的滑翔後,狠狠的擊穿了目標。

    “3公裏靶擊穿、5公裏靶擊穿、10公裏擊穿。”

    隨著大喇叭機械解說聲的響起,鏡頭到此為此,蘭夢琪麵前的,是銀子姐玩味的笑容。

    “那個,這裏麵真的是銀子姐嗎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感覺,有點,有點不同?有點像”

    外貌上的差異暫且不論,裏麵那個紮著馬尾的女射手目光尖銳,神情自信而認真,射擊時雖然嘴角帶笑,確是享受戰鬥的殘酷冷笑。

    “有點像鷹仔?嗬,的確有點像,孩子們模仿家長挺正常吧,就是有時候太死腦筋讓人有些頭痛。以前鷹仔可不是這樣的,那時他可喜歡笑了。”

    屏幕的銀子姐是不折不扣的女武神,現在笑的都有點傻的銀子姐,卻像是癡迷電視劇和購物的年輕女婦人呃,以那一堆購物單和電視劇頻道vip為證,已經不僅僅是“像是”了。

    當然,銀子姐拿出過往的錄像,可不單單是為了引起兔子對流派的興趣,有些事必須一開始和新弟子說清楚。

    “你覺得,可以隨意扭曲弓箭軌跡的我,有必要練習‘折’嗎?”

    這下,兔子又不懂了,這不是流派的絕招嗎,不是一開始就逼著自己學嗎。

    “不是,不是我開發出來的,我還沒那麽無聊開發對自己無用的箭技。我後來也的確學了,但從一開始,這就是鷹仔(借鑒別的流派)開發出來的射術,用來模仿我扭曲箭矢軌跡的能力,試圖掌握我流更高深的箭技。”

    說著,說著,銀子姐的臉色越發奇怪了。

    “他這種願意繼承流派的孝心挺讓人感動,但有時候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有力過猛,我那招牌性的遠射,是建立在一路扭曲、調整箭矢軌跡上的,他硬生生的變成了超專注力測算,先是計算風速、軌跡、對手躲閃等等因素,再來一次性到位的長程狙擊名字一樣,效果差不多,但內在和用法已經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吧,按理說早就該改名了吧。”

    而這還不是單例,謝鷹花了很多精力,把很多高階箭技都用自己的方式保留下來了,也全部保留了銀子姐當年的命名,包括“夜賞百花”、“千彩嫁衣”這類明顯偏女性的命名。

    聞言,兔子陷入了沉思,在來到這裏短短的時間,她似乎接觸到一個詞,很適合形容這種行為,鄭禮說過幾次的那個

    “媽寶?”

    “噗,你怎麽和鄭禮說一樣的話,千萬別被鷹仔聽到了,他真會和你拚命嗬嗬,不過,也可能不會吧,畢竟,能夠找到你,最開心的就是他了。”

    最開心的是他?那他還凶我吼我罵我是笨蛋?!兔子滿臉不信,這種開心,莫非是兔鍋店的那種?

    “嘻,你就原諒他吧,對你他沒壞心的,你以後遇到麻煩,可以直接找他。不管大事小事,隻要不違法,他多半豁出命都會幫你。相反,你最好要防備一下小鄭禮,他雖然不會挖大坑埋你,但小坑咳,母親不該說孩子壞話的,總之你可以信賴兩個師兄的,他們以後都會是最可靠的家人。”

    有些話在嘴邊,銀子姐卻最終沒有說出口。

    “鷹仔太認真了,他一直對自己身為大師兄,卻無法繼承我全部箭術和弓道而內疚,現在終於找來一個有繼承可能的小師妹,怎麽可能不高興,怎麽可能不當親妹妹對待。”

    “就是小鄭禮,在這方麵也一直在下心,足足找了兩年多,在最後時限前幸運的找到了,現在肯定把你當寶貝護著。”

    “嗚,當初鷹仔是個開朗憨厚的好孩子,小鄭禮雖然愛哭怕黑,但也是個渴望家庭溫暖的好孩子,怎麽一個變成麵目陰沉內在極端的社畜,一邊變成了滿口胡話的小狐狸,是我的教育方式出了問題嗎?”

    這樣的話還是別說了,免得給小兔子太大的壓力。

    “希望,還來得及吧。”

    跑著熱水中,抱著軟呼呼的兔子,滿臉興奮的銀子姐點開了下一段視頻,希望能讓兔子對自己的箭術更有興趣。

    興趣是最好的導師,能夠盡快完成傳承,比什麽都好。

    但很快,她卻發現兔子的注意力並沒有在視頻上,蘭夢琪總是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肩膀、腰間處

    “喔,好奇我和以前不一樣?可以給你看哦,但別嚇到了。”

    對新家人,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壞笑著的銀子姐直接起身,轉身,把背後給自己的小徒看。

    “啊。”

    這一幕,卻真把兔子有點嚇到了,這才是她一開始就覺得不協調的地方。

    背後那直接布滿了大部分背部的可怕傷痕就不提了,畢竟明顯是已經結疤的舊傷,真正讓她不適應的,是那些貌似畸形的肢體器官。

    光滑的玉背上,卻有著比嬰兒還小的小手,還有萎縮成一團的羽翼。

    蘭夢琪下意識的數了數,有三對手臂,三對翅膀。

    小手們集中在後背腰間,背後正中心處卻有一對小翅膀。

    仔細查看,還有大腿處、手臂處明顯偏小的小羽翼,四肢各有一個,平日都藏在寬大的衣袖中。

    粗看有點駭人,但仔細觀察後,卻發現這些器官並不畸形扭曲。

    相反。除了太小結構極其完整,外觀上小小的白白的,觸碰上去還很光滑,有點像是玩具,還有點可愛。

    “衝擊神話生物失敗後,魂體又受了重傷,無法痊愈就這樣了,我現在是個破掉的口袋,無法產生靈能供應,靈能器官自然全部萎縮了,靈刃也差不多都走了。”

    微笑著述說,最簡單的話語之中,確是作為一個劍主最絕望的處境。

    “呃,別擔心了,這離你還太遠,我是當年走錯了路,你千萬別學我走多臂射手方向,那對肉體的壓榨太過,而且由於肢體明顯變異,神話生物進階的門檻都太高”

    神話生物和普通頂端戰力的頂尖劍主到底有什麽區別?其實,隻看戰力的話,區別真的不大,甚至頂尖的三十人名單之中,過半連準神話生物都不是,隻是普通的超凡。

    和菜鳥相比,頂尖劍主們往往擁有一定量的靈能器官,在各方麵提高自己的戰力,靈能器官本身也在不斷進化之中,這是超人的根本和無限進化的基石,可這也埋下了隱患。

    雖然有四靈強行規製,讓體內相對保持一個穩定結構,但當所有器官和魂體都處於進化狀態,這平衡卻不是永遠穩定的。

    畢竟,這些器官並不是原裝的,它們就像是一個個鑲嵌在你肉體上的組件,是共生關係。

    一次受傷、一次錯誤的進化,都有可能導致平衡的崩潰,武三軍如是,銀子姐也差不多。

    武三軍敗在太貪,強行吞噬太多導致體內平衡失衡。

    銀子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太貪,八臂三翼帶來了數倍的射殺效率,但過多的資源投入在外器官,靈能分配上的外強內弱導致肉體長期失衡,留下了極大隱患。

    當然,這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的,神話生物化就能夠極大的降低失衡、失控的風險。

    但顯然,她已經失敗了。

    提及神話生物,就必須提及一個概念了,人類集體潛意識。

    這類似古代瑞士心理學家卡爾·古斯塔夫·榮格當年提及的概念,認為同一物種,都擁有共同的人格結構最底層的潛意識,其中包括祖先在內的世世代代的活動方式和經驗庫存在人腦中的遺傳痕跡。

    僅僅隻是遺傳是無法解釋的,當年就有研究者提出了集群意識海的概念,認為所有的人類意識在某種意義上是聯通的。

    但到了意識可以決定現實的時代,類似且進化後的新理論被推出,並被成功驗證。

    祖先的意識一直遺留在這片大地,人類意識的確以某種未知方式連接在一起,並達成了長效製的觀察者效應,靈能學者們嚐試著使用它,這是無限的資源。

    原本,對這技術的開發,是用來對坑高維觀察者的我們一個人達不到高維意識,但加在一起,量變產生質變,聚沙成塔的集群意識是不是可以挑戰真正的觀察者?

    有人甚至私下猜測,四靈就是某種特殊的集群意識但這是無法驗證的,任何一個城市都嚴禁對四靈的探討和追查,這是超乎叛國的叛族重罪。

    東拚西湊的理論和技術,加上本體世界的幫助,最後僥幸成功,出現了第一批人造英雄和人造超凡生物。

    過程暫不展開,直接說結果吧。

    和普通的頂級劍主來說,準神話生物和神話生物並沒有本質上的優勢,但

    在群體意識的整合下,他被視作一個整體,在神性的幫助下,極大的增加了肉體和靈魂的契合度,實質性的達成了靈肉合一。

    在群體意識的觀察者效應下,和神性糅合在一起的他被拔高了維度,能夠更直接對抗高維存在的意識修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一種人造偽神,連帶著的還能夠賦予靈刃神兵化,更有效的針對某些神祇。

    在群體意識的觀察修正後,他往往和那位神話人物有了一定的認知重疊,甚至可以因此獲得一些新的異能和特性,西方習慣性稱呼神能,東方習慣性稱呼神通。

    完了。

    成為一個完整的生物,獲得神通和對神抗性,沒錯,就這些。

    就如之前所說,神話生物和劍主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一樣全部戰力來源靈能,一樣依靠靈劍刃鐵三角,無非多出了新的異能(神通)選擇,本質上還是沒有改變。

    成為一個完整的生物當然也有額外的好處,比如說受傷後不用擔心器官內鬥失控,比如說器官壽命延長帶來的延壽還有穩定的遺傳!避免畸形兒的出現!

    其實,很多人衝著準神話生物去就是為了這個,讓後代贏在起跑線上,一半的亞人就是超凡、準神話、神話生物的後裔。

    另外一半亞人?那就是一個不適合展開的悲傷故事了,大概又是一條需要被隱瞞的彎路。

    神話生物和普通超凡,隻看戰力,提升相當有限,更多的隻是給出一個新的選擇和路徑。

    無限進化之路何其危險,一步踏錯萬劫不複,神話生物更多的時候是個保險。

    這也是很多神話生物打不過普通劍主的原因品牌機是穩定些,但同等價格的兼容機路子夠野,性能更強啊。

    那當代最強的一批之中,很多就像是過去的銀姐一般,隻考慮戰力的強化自己。

    她是倒黴遭殃了,但也有幸運兒成功了的,那在同類之中,就是不折不扣的殺戮機器了,當然,也普遍活不長。

    事實上,或許神話生物不是最強,提升效果微妙,但也不可能弱。

    畢竟進階的門檻就極高,能夠成為神話生物前提條件的準神話生物的,在謝鷹這個層次都是觸及不到的。

    他或許要過個三十年才能考慮這些,現在最近的準神話二十四鎮守都是可以秒殺他的超級大佬。

    光把準神話提升到神話,戰勝所有競爭者獲得唯一,獲得世界和人類群體潛意識的認可的條件,基本也確定了神話生物是超級大佬的象征,越是強大的神話角色越難,有的甚至被視作不可能產生神話生物比如說基督和佛陀。

    要做到認知重合你怎麽讓世界大部分人認可你是和這兩位比肩的存在?

    事實上,比起太過艱難且唯一性的神話生物,門檻低得多,能夠輕易獲得部分異能的準神話生物,反而更受歡迎。

    很多實戰派都兼了幾個強力戰鬥係的準神話傾向,用偽神通和準神兵來提升戰力,比如說某母猩猩但也由於競爭者太多太可怕,神話生物是別想了。

    銀子姐,發現自己走岔了路,處於危險邊緣的時候,已經無法回頭了。

    “神話生物必須獲得人類群體意識的認可,靈能器官和外形上的相似是基礎,我當年八臂三翼簡直是絕症,就算剝掉翅膀手臂也不能砍(砍了就廢了),最近的八臂神話角色是鬥姆元君,可那眾星之母的偉大神性層次實在太高,後來又試了三目、八臂的佛教護法摩利支天,可也是太過強大的戰神,如果我是男性還有其他選擇”

    呃,這還太性別歧視的?兔子一臉懵逼。

    “哪吒和二郎神都是男的,而且認知形象太過清晰,要求契合度偏高,一開始就被排除了”

    提及過往,銀姐也有點難受,作為一個戎馬半生的戰士,如果有的選的話,誰會願意退下來。

    現在很多城內的武館流派的大師範,都是自己這樣的倒黴蛋,前路已經斷絕,隻能期望把自己的那點東西傳下去,即是方便後輩,也是給世界留下點自己存在的痕跡吧。

    “嗬,作為一個母親,居然被孩子們看穿了,已經很丟人了。還一直讓他們為我奔波努力,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尤其是鷹仔,真是太老實了,明明沒有資質,強行把自己打磨成適合傳承的模樣,強行刻錄,讓人看著就心疼”

    第一次,蘭夢琪看到銀子姐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突然,她又笑了,笑顏燦爛如花。

    “老天爺在這個時候把你送到我麵前,已經是萬幸了,至少能夠讓鷹仔解脫吧。希望在一年內,讓你記下我七成的箭技,我就很滿足了。”

    “一年?”

    “嗯,一年後,我應該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