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番外一 過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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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小喬搬到了洪城。
她對泉城唯一的眷戀就是溫頑, 自從好友失蹤,她便沒有繼續留在泉城的理由, 加上蔣伯暉進入洪城警局做事,她便跳槽到了星雲製藥駐洪城分公司。反正是公司內部調遣, 甚至有所升職,薪水也加了不少,她的事業經營得不錯。
長輩的苦惱並未影響到小輩, 何況孫家與蔣家並無矛盾。
過不去那道坎的人是蔣葉希,孫江繽, 蔣伯暉,不是孫小喬。
二人的婚事已經提上議程。
“你爸還沒聯絡上頑頑嗎?”孫小喬叉著一塊土豆, 心不在焉。
她從蔣伯暉那聽說溫頑抓到了一個重要罪犯的同夥, 送到了警局, 她還以為溫頑會來見她, 沒想到在那之後一直沒有溫頑的消息。她不知道溫頑為什麽突然失蹤,隻是從蔣葉希那裏聽說的消息據聞並非好事,聽到這她就沒再往下問,知道溫頑還有消息她便放心。
“隻有她單方麵聯絡他, 他沒什麽手段反追查。”蔣伯暉也有心事。
“我聽說下個禮拜是他生日,你想好送什麽沒?”孫小喬若無其事地問。
“你挑吧。”
“我對他不是很熟悉,哪知道送什麽他喜歡,當然是你決定啦。”孫小喬很自然地推卸責任。
“由你決定吧, 是你送的東西, 是什麽他都會高興。”蔣伯暉的態度卻很堅決。
“那你平時送的什麽?去年?前年?我參考一下。”孫小喬終於把叉爛的土豆放進嘴裏。
“就買個蛋糕吧, 三層那種,我上次路過蛋糕店看到那個……還行。”
“哪家?”孫小喬飛快地拿出手機,“地址,我記下。”
“我去拿,你去送。”蔣伯暉也試圖若無其事地推卸下責任。
“那麽大的蛋糕我怎麽拿!”孫小喬狡詐得多,“當然要你來扛。”
“……哦。”蔣伯暉無奈地點頭,“我幫你送蛋糕到樓下。”
“呿,你當你是大禹啊?三過家門而不入?都站到家門口了,不進去坐著,反而要在外麵罰站?你是不是傻?”孫小喬一指頭點過去,手短沒夠著,憤憤不平地收回手,“你就得陪著我一起去,我才不要自己傻不拉幾扛著蛋糕上門呢,我跟誰說話,跟你爸還是跟我姑姑?三個人聊天最沒意思了,剩下那個多無聊!你得陪我一塊,熱熱場子,知道吧?”
身為銷售,孫小喬哪會不知道三個人聊天怎麽炒氣氛不讓被剩下那個尷尬?
隻不過是找借口而已,這個借口,她懂蔣伯暉也懂。
“好吧,拿你沒辦法。”蔣伯暉一臉無語,“那我陪你去。”
“嗯。”孫小喬竊笑不止。
“你不要笑得太大聲。”蔣伯暉扭回臉,“我聽見了。”
“嗯,吭吭吭……”孫小喬捂著嘴巴勉強忍住,“那你有沒有聽見門鈴聲?快去開門。”
真的有人按門鈴,蔣伯暉也真的沒聽見。
“你耳力比我還好?”
“少戴點耳機吧你。”孫小喬嘲笑,在蔣伯暉去開門時繼續吃飯。
突然她聽到了蔣伯暉的驚呼,伴隨著一陣喧嘩——他一個人的喧嘩:“小喬!你快過來!”
“什麽啊?”孫小喬無奈地起身走到玄關,當她看到門外的客人時發出了同樣的驚呼。
而後她猛然推開大門衝了出去,將站在門外的客人摟進懷裏來了個巨大的熊抱。
“頑頑!”
“小喬!”溫頑同樣用力地抱住她,死死把腦袋埋在她肩膀上。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兩個巨大的戲精抱在一起齊聲嗚咽。
真的嗚咽,這次不是演。
哭了五分鍾把鄰居都哭出來想看看門外是哪兩個女人在打架,孫小喬才紅著臉把溫頑拽回屋內。她紅的臉跟害羞沒有一丁點關係,純粹是因為大聲嚎哭,哭到臉頰潮紅。她疑惑地看了一眼跟著溫頑一起進屋的蒙惇,想起來了:“你是那個騙子!”
“他不是。”溫頑哭笑不得地攔住她,“我上次不是已經跟你解釋過了嗎?”
“你是被他騙了!上次我沒攔住你,這次你一定要聽我說!”孫小喬說,“你受騙了。”
“你得聽我解釋,他真的是蒙惇,我也真的是姬惋……”
孫小喬沒捂住耳朵,但也做到了左耳進右耳出,“是你要聽我解釋,你中計了!”
“我死過一次。”溫頑打斷她的話。
“啊?”孫小喬果然被轉移注意力,“怎麽回事?”
“後來我又活了。”
“啊?”孫小喬開始重新思考她受騙的可能性有幾成,起碼是……九成九吧?“頑頑。”
溫頑攔住她,“我沒中計,沒受騙,那時我真的必死無疑,才不得不匆匆離開。”
“什麽?”
“這件事,蔣先生也知道的。”
孫小喬看向蔣伯暉,後者一臉無辜。
“不是他,是他爸。”溫頑糾正她的看法,“我跟孟仁律同歸於盡,做了一段時間的遊魂。”
“你是說……你變成了鬼?”
“如果你覺得這樣方便,那你也可以這樣理解。”溫頑說。
孫小喬捧著腦袋感覺智商快不夠用了,“可你是熱的!”
她重新握住溫頑的手,暖烘烘的,“鬼不都是冷的嗎?”
“我死過,但我又活了。”溫頑看向蒙惇,“他死了兩千年,也複活了。”她仔細思考了一會兒,厚顏無恥地添加了一句補充,“多虧了我。”
“哈?”孫小喬再次感覺到智商走向枯竭,“你重新說,我慢慢理解。”
“我們找到了萬心石。”她用最簡單淺顯的道理說明情況。
對於孫小喬和蔣伯暉,這句話最好理解。
孫小喬立刻看了蔣伯暉一眼,後者的表情十分僵硬:“你們真的找到了萬心石?”
“嗯。”溫頑沒好意思說,數量還不少。
在砸爛那塊血羅盤後,從裏麵掉出了數不盡的紅色晶石,那就是萬心石。血羅盤的容量遠遠比她預想的更大,簡直是一個乾坤袋。考慮到萬心石的數量與血羅盤的作用,溫頑不得不懷疑遊超玄掌握了將靈魂轉化為萬心石的方法。萬心石可不是用一個人的靈魂能轉化成的,那麽多塊萬心石……這兩千年間,他究竟殺了多少人?
在背後指點遊超玄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可這次她與蒙惇是真的毫無頭緒。
複活後,溫頑與蒙惇便盡快離開,因為王鏘那邊的動靜越來越恐怖了。
由於複活後暫無目標,溫頑索性來探親,她的親人隻有一個,就是孫小喬。
蔣伯暉沉默地走回沙發上坐下,他需要靜靜。
溫頑表示理解,拉著孫小喬進臥室聊天,免得再刺激到蔣伯暉。
“那天你莫名其妙說了一堆話就走了,你說的到底都是什麽意思啊?”孫小喬問。
她把臥室門關上,蒙惇關在外麵,單獨跟溫頑談,免得好友又受“騙子”影響。
“我知道我說的那些事太不可思議,你肯定不會那麽容易相信。不過當時事急從權,我得馬上離開,實在沒有什麽時間跟你好好解釋,但我現在有時間了,你耐心聽我從頭到尾說一遍,先不要提前假設他是騙子,我已經被孟仁律坑過一次,不會在同一個問題上上當兩回的。”
“好吧。”孫小喬在床上坐下,“那我就聽聽你的故事。”
溫頑坐在她身邊,從那夜王元千砸她家的門開始講起……
孫小喬一開始還會忍不住挑刺反駁幾句,但聽著聽著就漸漸專心,不再打岔,非常專注地聽溫頑說起她經曆的那些事。孫小喬漸漸打消對蒙惇的疑心,如果這是騙子,這騙局未免也太長了,再說哪個騙局能連人家的夢都左右?夢見兩千年前的事,都是溫頑自己的事,就算這世上真有盜夢空間一說,盜夢也不過是進入別人的夢,而不是捏造一段不存在的記憶塞進別人的夢。
“大山村裏這些人可真是太壞了!”
“養屍場?這不是無限嗎?”
“所以你幹掉你上輩子的Boss給反殺了?”孫小喬合攏雙手拚命鼓掌,“這算報仇吧?”
“當然!”談到遊超玄之死,溫頑還是頗為自豪的。
用萬心石複活後,她重新拾起道術,金光神咒的成功滅敵給了她很大自信。
“對了,我記得遊超玄好像上了通緝名單吧?”
“是啊。”
遊超玄和劉校的名字還是她告訴蔣葉希的。
“那你解決了一個要犯,能不能找警局要賞金啊?”孫小喬向來熱衷於這種事。
賞金獵人這種稱號,她看電視時就很羨慕,但她自己做不來,現在得知好友竟然把通緝單上的人解決了,頓時無比興奮。
“可是,遊超玄的屍體已經沒了。”溫頑無奈地說。
她殺死的是遊超玄的鬼魂,他的屍身已經被錢袋攝入,不可能再吐出來。
“這樣就有點麻煩了。”孫小喬說,“不過,我相信你的話,總之你幫警局解決了一個麻煩,就算沒有證據,蔣伯伯起碼也應該請你吃飯吧?”
“再請你,請蔣伯暉,是不是?”溫頑竊笑。
即便分開了幾個月,再重逢後她依舊能一眼就看破孫小喬的小心思。
“是啦!”孫小喬解釋道,“他們父子倆一直在吵架,我也想說和一下嘛。其實,要說是誰的錯也談不上,隻是機緣巧合,無奈而已,無論是蔣伯伯,辛阿姨,阿暉,還是我姑姑,都沒有錯,誰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呢?又不是真有什麽深仇大恨,坐下來吃餐飯,把氣氛緩和一下也好。成天都板著臉,我看他們兩個什麽時候都不開心。”
“你倒是很替他著想嘛,連他家人都考慮到了?”溫頑笑著問。
孫小喬點點頭,大方地承認了。
既然已經談婚論嫁,不是外人,正事在前,扭扭捏捏的反而壞事。
“我可不希望我結婚的時候長輩和新郎都板著臉,人家還以為他們多不情願呢。”孫小喬說。
“結婚?”溫頑還是剛剛才知道,“你們已經談到結婚了?”
孫小喬喜歡蔣伯暉,她知道,卻沒想到這才幾個月就談到了婚事。
“反正住在一起也沒什麽不愉快,可見我們還是很搭的,就算結婚,多一張證書也無所謂。”
“看來你真的考慮過了。”
“當然。”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伴娘的問題?”
“我是中式婚禮,沒有伴娘,再說了,就算要請伴娘我也不想照樣一群不認識的人,我倒是想要找你呢,你呢?”孫小喬抓回主動權,“莫名其妙扔下我是你孫女就跑了,你是不是怕我揍你啊?”
“啊,嗬嗬嗬……”沒想到話題又扯回這,這可是理不清的爛賬,溫頑不敢接話。
“算了,看在你給我找到一個理由的份上,饒過你!”孫小喬低頭打電話。
“那這事要不要告訴蔣伯暉?”
“我來說,你先出去坐著,我給你拿點水果,你現在能吃東西吧?”
“活人,活人當然要吃東西!”溫頑自豪地說。
“是活人就這麽了不起嗎?”孫小喬無語地問。
“當然了不起,我可是起死回生的那款!”
“……”孫小喬搖搖頭,無視她走出臥室,“阿暉,我要跟你說件事。”
溫頑則走到蒙惇那邊坐下,“怎麽樣?剛才跟他聊得來嗎?”
“這個人還可以。”蒙惇看了一眼蔣伯暉的背影,輕輕點頭。
“你把他當我好友的未婚夫看就行了,別真給我擺祖父款,小喬不會拿你怎麽樣,我可不會放過你。”就算那是事實,溫頑也沒法習慣把孫小喬當晚輩,在她眼裏,小喬依舊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她有前世的記憶,不代表她要把自己當姬惋。姬惋的晚輩歸姬惋的晚輩,孫小喬不是她晚輩,是她朋友,最好的,唯一的朋友。
“我沒跟他擺長輩的譜,他們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又不是我,既然小喬選擇他,想必一定是因為他有過人之處,既然她覺得他可以,我也就多問兩句,絕對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蒙惇說。
“我明白,你也是擔心她所托非人嘛。”
“剛才你們進去,有沒有說我的事?”蒙惇還是很在乎孫小喬一見他就用口型講“騙子”。
“放心吧,誤會已經解決了,我把這段時間的事情全都告訴她,嗯……遊超玄的死,我也沒有瞞著。雖然沒有證據,但是她說相信我的話,會把這件事告訴蔣先生。到時候他請我們吃飯,順便把蔣家這些天的凝重氣氛也攪和一下。”
“蔣家什麽事?”
“辛、可、華。”
“哦!”蒙惇恍然大悟,皺著眉點點頭,“這確實是個麻煩。”
“不過具體怎麽解決,我們作為外人也沒法插手,既然他們沒有把這份情緒轉移到小喬身上,我不管了,吃完這餐飯,我要去海邊旅遊,曬太陽!”她以前很不喜歡曬太陽,什麽會紫外線汙染、曬黑、曬出斑、懶得塗防曬霜、熱……理由一大堆。然而在死過一次後,她突然感覺到了溫暖的珍貴,反正以她現在的情況根本不用擔心癌症之類的事,她和蒙惇有數不盡的萬心石,夠死上萬次有餘。
“你想去哪就去哪。”蒙惇笑眯眯地答應她,“我都陪你去。”
然而理想與現實往往無法重合,即使是現在的溫頑和蒙惇。
孫小喬“好不容易”說服蔣伯暉答應一起吃飯,打電話給蔣葉希時卻得到一句冰冷的拒絕。
“我這段時間有事,不吃飯了,過壽的事也算了吧。”
孫小喬開的免提,現場氣氛尷尬。
“隨你的便!”蔣伯暉搶過手機,吼了這句話就掛斷電話。
“阿暉……”
“我跟他低頭了,是他不想要!”蔣伯暉把手機還她,“你也不用理他。”
孫小喬歎了口氣——她是無所謂理不理蔣葉希,但蔣伯暉的表情絕不是無所謂。
“說不定真的有事呢?萬一出了大案子,他是一把手,當然走不開。”溫頑插嘴。
“是啊是啊。”孫小喬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反正我們有空,索性去看看,說不定我們還能幫上忙。”溫頑爽快地說。
“反正我不去。”蔣伯暉冷冷地說。
……
半小時後,洪城警局。
口口聲聲說絕不來的男人,在孫小喬三言兩語下認輸出門。
“我本來就要上班。”蔣伯暉理由多多,“反正早一個小時來也沒什麽關係。”
“是啊,是啊。”孫小喬忍著笑,不戳穿他。
“進去看看吧。”蔣伯暉走進警局,裝模作樣地抓住一個警員,“蔣警官人在辦公室裏嗎?這裏有兩個人要找他。”
“啊,不是您要找他嗎?”
“……”
“對不起。”警員趕緊道歉,“不過蔣警官不在,你去辦公室可能也找不到他。”
“他不在?”
“您可以問問秦警官。”警員指向從附近走過來的秦飛。
“是你?”秦飛一來,立刻注意到溫頑。
“好久不見秦警官,我們是來找蔣先生的。”溫頑朝他打了一聲招呼。
“他不在。”秦飛的回答很簡略。
幾人本以為蔣葉希是暫時離開,再問了兩句才知道他竟然是出門公幹了。
以蔣葉希的本職而言,出差的危險性比在洪城時起碼翻五倍有餘。
蔣伯暉頓時急了:“他去了哪裏?”
“小妝村。”
“小妝村?”這次是溫頑急了,“他去小妝村幹嘛?那麽危險的地方!”
“現在小妝村很危險?”秦飛變了臉色,“你怎麽知道?”
——我剛從那裏跑出來我怎麽不知道。
溫頑歎了口氣,“剛走不久吧?”
“是,如果這次危險性還要調高,他起碼要等幾個人回來才能一起去。”秦飛低頭打電話,“不行,他電話打不通,對了,去做任務的時候蔣警官都會把電話關機,聯絡不上,怎麽辦?”
“我去找他!”蔣伯暉飛快地衝出去。
沒衝出三米就被溫頑拽住衣領:“你去幹嘛?陪他一起犯險?”
她把蔣伯暉拽回來,塞進孫小喬懷裏,“我來解決。”
回一趟小妝村而已,反正,她本來就計劃以後要去一趟,早幾天也沒什麽關係。
她本打算隻跟蒙惇兩人一起去,但蔣伯暉一定要跟著,孫小喬迅速請假,也要隨行。
最終四人開一輛小車一齊去的棉城。
“帶你們來這可以,去小妝村必須是我們兩人單獨去。”溫頑對孫蔣二人說。
主要是對蔣伯暉。
孫小喬站在她這邊,勸說蔣伯暉:“你相信頑頑,她可以把你爸帶回來,但是如果你也要去,遇到什麽危險,她們可以自保,卻不能多保護一個人,萬一出了什麽意外怎麽辦?我知道你擔心你爸,可你也不能什麽都不管呀,如果你爸回來了,你卻出事了,他該有多自責?一定又會怪他自己,何必呢?”
孫小喬的勸說,總是有用。
蔣伯暉依舊憂心,卻不再鬧,認命似的點點頭,“那就麻煩你們了。”他對二人說。
孫小喬在距離小妝村最近的位置找了一家賓館,同時溫頑和蒙惇出發前往小妝村。
這次依舊是坐出租車,卻沒有第一次時的風險。
她倒是挺期待這次再遇到一個黑心司機她再端掉一個黑窩點。可惜溫頑的俠女心沒機會實踐,司機很平靜地把她送到目的地,收了準數的錢,冷漠地開走。沒有繞路、宰客、搶劫,連一點施展威風的機會都不給。
溫頑不由得生出幾分錦衣夜行的難過。
不過,想做英雄總是不缺機會的,她聽到了喘息聲和淩亂的步伐。
這種聲音通常意味著——逃跑!
“在前麵!”溫頑甚至比蒙惇還更早發現,立刻衝進去,沒料到,跑出來的竟然是蔣葉希。
“溫小姐?”
“蔣先生?”
蔣葉希捂著腹部,絆倒在地上,重新爬起來時,地上有一塊刺眼的紅:血。
“你怎麽了!”溫頑連忙跑過去扶住他,蒙惇從另一邊攙住。
“我……咳咳……你們別管我……快走……”蔣葉希努力掙紮,想推開她們。
“不用這麽嚴重吧!”溫頑抓緊他,“我們現在可以送你去醫院!”
“別救我,我髒器破裂,已經來不及了……”蔣葉希猛然吐出一口血,“聽我說,這裏很危險,你們一定要馬上離開!回到洪城去,告訴警局的人,這是一級事件,不要再派人來送死!”
“這裏到底出了什麽事?”
蔣葉希拚命搖頭:“別管了,你們快走!告訴阿暉,他……”
“有話告訴蔣伯暉,你自己去說啊!”溫頑急死了。
蔣葉希歎了口氣,再次吐出一口鮮血,眼前模糊:“我也多想,親口告訴他……”
原來再死一次,是這種感覺。
蔣葉希不甘地閉上眼睛,失去意識,他依然還吊著一條命,可是氣息微弱。
“他受傷很重。”蒙惇蹲下檢查一番,搖搖頭,“他說的對,去醫院也來不及了。”
“我們總不能把他的屍體拖出去還給小喬吧?”
雖然這樣說很冷漠,她真正在乎的是小喬見到蔣葉希的屍體會是什麽心情。
“要不我們就說他受重傷,但是被我們用奇妙的手段救治了?”蒙惇提議。
“奇妙的手段?我們誰都不是大夫呀。”溫頑驚訝地說。
“嗬。”蒙惇拿出一顆紅色晶石。
“我怎麽感覺你就像是一個百萬富翁掏出了一塊錢硬幣似的?”雖然,這是事實。
話說當年,和珅跌倒,嘉靖吃飽。
如今的她,終於也體味到當初嘉靖皇帝的心情,一個字,爽。
……
洪城。
當蔣葉希醒來時,病房裏隻有兩個人。
他輕輕動了動手,感覺到右手發麻,有什麽壓在上麵,扭頭一看,是個女人。
即使這個女人趴在他的手背上,他連側臉都看不見,卻脫口而出她的名字:“江繽?”
“你醒了?我去叫醫生!”女人抬頭時眼眶微紅。
“等等!”蔣葉希叫住她,“我沒有死?”
“說什麽死不死!”孫江繽含著淚瞪了他一眼,“你隻是昏迷,我去叫醫生!”
“我暈了幾天?”
“今天是你的生日!”孫江繽氣鼓鼓地說。
“我的……”蔣葉希鬆開手,她成功走出病房,他愣愣地睜著眼睛。
他沒有死?
事實是,他確實還活著,也不是做夢,這不是他幻想的世界——在他強烈要求下,有人掐了他的臉,由於孫江繽和蔣伯暉動手他不信,孫小喬勉為其難做了這個壞人。一掐下手,蔣葉希終於相信他還活著,還有,這小丫頭下手真的挺狠啊!
“是誰救了我?”蔣葉希摸了摸腫起的右臉,“我記得我昏過去前……”
“是頑頑送你來的。”孫小喬扭頭看了蔣伯暉一眼,慶幸地說,“幸好我們及時來找你。”
“他們及時幫你處理傷勢,你才沒出事,等她們回來,你真的應該好好感謝人家!”蔣伯暉故意板著臉,可看著蔣葉希虛弱點頭的樣子又忍不住紅了眼睛,“你都多大的人了?不退休,還搶著做這種危險的事?知不知道有人會擔心你!”
“誰啊?”孫小喬俏皮地問。
“……當然是媽啊!”蔣伯暉沒看孫江繽,也沒看蔣葉希,盯著孫小喬才說出這句話。
自從那件事後,蔣家三人都有一個心結,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孫江繽,隻能避而不見。
直到這時,才又叫出那個曾經無比熟悉的稱呼。
“伯暉……”孫江繽驚喜地看著他,高興的程度僅次於看到蔣葉希蘇醒。
“對不起,我太魯莽了,沒有考慮到你們。”蔣葉希歎了口氣,“不,是這段時間……我都太自私了,隻考慮到自己。當年的事,並不是你們的過錯,是我太難過,也太自責,反而還遷怒了你們。這回死……幾乎死過一次,我想通了,可華救我,不是為了讓我把下半生荒廢掉,若是我有什麽欠她的,也應該是下輩子去償還,而不是用傷害你們的方式償還她。尤其是你,伯暉,可華絕不希望我用傷害你的方式做所謂償還,她最在意的人還有你,你不開心,她也不會高興。”
“……那你算是跟我認錯嗎?”蔣伯暉問。
“非得讓我說得再明白點是吧?”蔣葉希無語地問。
“那倒不用。”蔣伯暉笑了笑,“您要是早點道歉,我就早一點原諒您。”
“所以問題在我囉?”蔣葉希反問。
“當然在你!”孫江繽幫腔。
“那小喬你也……小喬?小喬人呢?”蔣葉希看著蔣伯暉空出來的位置驚訝地問。
“她出去了。”蔣伯暉當然不會連自己身邊少了個大活人都沒發現,何況少的是孫小喬。
這麽感動的時候,她跑出去幹嘛?蔣葉希十分疑惑,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孫小喬回來,拎著一個保溫桶,還有一個袋子,袋子裏是碗筷。
“我們不知道今天您會不會醒,本來打算圍著您吃一碗壽麵,當幫您過壽,您在病房裏躺著我們也不可能大操大辦,不過這碗麵的味道還是不錯的,姑姑親自下廚,我嚐過一點,非常好吃。”孫小喬邊說邊把碗筷拿出來,在蔣伯暉的病床上架好床板。
孫江繽打開保溫桶,熱騰騰的香氣冒了出來,蔣葉希在蔣伯暉的攙扶下慢慢坐起,感慨道:“江繽,我很久沒試過你的手藝了。”
自從那次以後,別說蔣伯暉,連他也有點躲著孫江繽走。
一起吃飯?連見麵說話都少有。
不過這次解開心結,以後便不會再那樣難熬了。
以後都是好日子,很好很好的每一天。
“對了。”孫小喬拿出一個口袋,“這是頑頑要我送給你的壽禮。”
“我都沒留她吃飯,她竟然還送我禮物?”蔣葉希無奈地收下,“對了,她去哪了?”
“她沒有說,隻告訴我她還有別的要緊事,所以沒機會留下和您一起吃這餐壽麵,不過她也沒法預料您什麽時候會醒來嘛。”孫小喬說,“看看她送的是什麽吧?她給我的時候,叮囑我絕對不能打開,要先拿來給您看,到底是什麽啊?我真的好想知道!”
“是什麽東西這麽神秘?”蔣葉希無奈地搖搖頭,一邊將口袋打開。
其餘三個小腦袋一塊湊過去看。
“怎麽全是石頭?好像還挺漂亮的,是寶石嗎?”孫小喬驚訝地說。
孫江繽詫異地說:“就算是寶石也不會這麽有光澤吧?我見過紅寶石,可沒它好看。”
“這……”蔣葉希驚呆了,“這個我見過。”
可是,他從沒見過這麽多!
那時,他當真隻是受傷嗎?
“這究竟是什麽啊?”蔣伯暉好奇地問。
蔣葉希將口袋攏起,歎了口氣:“我原以為我欠可華,欠你們已經頗多,沒想到,這筆賬越欠越大,欠你們的,我這輩子下輩子總能還清。可是這袋石頭……我要用多少年才能清賬啊?”
孫小喬似有所悟。
……
把蔣葉希送回棉城那天,蔣伯暉聯係救護車,溫頑則與孫小喬告別。
她正是那時給了這個口袋,不過,不是一個,而是倆。
“喂,這是你婚禮我隨的份子,到時候我說不定會錯過,這個就提前送你啦!”
“哪個是壽禮,哪個是我婚禮的禮物?”
“教你三遍啦,黃色的是壽禮,紅色的是禮物,你色盲啊?”
“講道理,你這個黃是橙黃的黃,你這個紅是橙紅的紅,不好區分好嗎?”
溫頑把橙紅色的口袋搶過來打了個死結:“這是婚禮禮物,另一個是壽禮。”
“你這是鬧脾氣。”孫小喬無奈地說,“為什麽到時候不來?”
“我已經決心要做一名遊俠……”
“說人話。”
“到時候我搞不好忙著行俠仗義,沒空回來。”
“忙著行俠仗義?”
“剛剛才告訴你,我要做一名遊俠,第一件事,就是幫你姑父解決後患。”
“這次的事,真的很嚴重?”孫小喬正色。
雖然溫頑說得好像滿不在乎,她卻聽得出溫頑語氣裏的肅然。
“放心吧,禍害遺千年,像我這種人,怎麽都不會死的。”
這次孫小喬沒懟她,她輕輕點頭:“我相信你,所以,你千萬要活著回來。”
“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麵的。”溫頑抱抱她,“希望當我回來時,你還沒走進教堂。”
“……我記得我說過我是中式婚禮,不進教堂?!”
“……”最怕氣氛突然尷尬。
“你說不來我婚禮,根本就是怕忘記我的結婚日期,提前找個借口吧?”
“……不要拆穿我。”溫頑扭頭就跑。
這次孫小喬是真的追不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