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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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謙。”

    少年長長的睫毛如同一片雲, 投射在他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臉上。

    他怯生生地望著張文易,眼神裏有警惕也有期盼。

    “你怎麽會有我母親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剛才的那道綠光。如今,那顆珠子仍然親昵地在他身邊打著轉,可光芒已經不似之前那麽強烈了。

    張文昌內心深處是覺得對不起眼前這個孩子的,此時聽見少年發問,他急忙說道:“我就是張文昌,你要找的那個人!”

    連縮句都不縮了。

    少年捂著嘴, 瞪著一雙大眼睛, 顯得極為驚訝,似乎不敢相信, 他們就在這裏,極其偶然地遇上了。

    張文昌從懷裏取出那封信,信有好幾頁, 但他隻給容謙瞧了其中一張, 有些事情,不宜太早讓孩子知道,他也想隱瞞到最後。

    “這確實是母親的字……”容謙攥緊了手裏的信紙,眼中有淚水在打轉, “抱歉,我能留下嗎?”除了木牌, 這是母親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了。

    “當然。”張文昌點了點頭, 又將剩下的幾張紙細細地收了回去,一點給容謙看的想法都沒有。

    “看來你母親在信裏頭還囑咐了他其他事情。”青龍縱使是待在木牌裏,也不妨礙它看清外頭的情況, “他為人正派,該給的不會不給你,估計信裏其他內容不是太好。”

    在張文昌沒注意到的地方,容謙微不可查地動了動眉毛,難得青龍對這人這麽信任和了解,看來他母親同這位確實關係匪淺。

    “隨我來。”知道是故人之子,張文昌自是不會放任少年繼續回柴房睡覺,於是他拉著少年的手,領著他回了自己的院落。又想起對方還未吃飯,便折了隻紙鶴,讓它飛到外頭替自己送信。

    轉身時,見少年好奇地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他忍不住失笑道:“沒見過?”

    少年乖巧地點了點頭。

    之前兩人拉手時,張文昌便用靈力測了測少年的身體,靈力全無,但好在體內的經脈並未堵塞,雖是錯過了修煉的最好時機,卻也為時不晚。

    “你想學嗎?不過過程或許會很艱難。”

    “很難?”少年望著他手中剩下的紙,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豔羨,似乎覺得這樣的小戲法很好玩似的。連說出口的話都帶了一份隨意。

    “比上刀山下火海更難嗎?”

    張文昌不禁失笑,卻是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更難。”

    他並沒有立刻提拜師的話題,如若這孩子隻想安安穩穩的過上一輩子,對修煉不感興趣的話,他自然也沒必要強迫。

    修道修道,這世上每日都有無數人踏上尋道之途,有人求的是力量,有人求的是長生,還有人求的,是更高的境界,但這麽多人裏頭,卻少有人能真正成功。或許做個什麽都不懂的凡人,更加幸運。

    聽到他這麽說,少年似乎有些猶豫了,長長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輕輕地撲動著,遮住了眸子裏真正的情緒。

    但再抬頭時,他的眼神裏已經沒有了猶豫,沒有了迷茫,“就算再難,我也想學。”

    隻有變強,才能牢牢抓住手裏的一切。

    張文昌望著他的眼睛,少年沒有躲閃,而是任由對方筆直地看了過去,眼底的決心絲毫沒有任何動搖。

    過了半晌,張文昌終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過兩日你同我一起回歸一門。”

    少年的眼睛亮了起來。

    *

    林府管家的動作很快,盡管大半夜的送飯菜讓他在心裏頭嘀咕了一陣,但表麵上,這差事還是做得又快又好。

    不多時,他便領著幾個小廝端上了一桌山珍海味。進去時,餘光瞟到張文昌身邊忽然出現的少年,心下詫異極了。

    這少年衣著樸素,看著也沒什麽特別的氣質,怎麽看,都同張文昌不是一路的。

    不過這話也就隻在心裏轉了一圈,沒敢說出口。

    本以為已經沒他的事了,但張文昌卻在他告退時叫住了他,將人帶到了書房裏。

    “不知張真人有何要事?”張文昌的態度,傻子也能看得出來。

    “你可知那少年從何而來?”

    管家一臉茫然,腦袋上都是問號,人不就是你帶進來的嗎?為什麽要打這等啞謎?

    “他前段時間就住你府上了。住在柴房裏。”張文昌將事情一五一十地托盤而出,隻隱去了容謙母親的那段,隻說是故人之子,年幼時見過一麵,一眼便瞧了出來。

    聽完張文昌的敘述,管家氣得兩眼發黑。這別院可是他一手布置的,結果住了那麽大個人居然都沒人告訴他。幸好今天這院子裏住的是有心提點他的張文昌,也幸好住進來的那少年同對方認識,不然事情鬧大了,他這個管家能得什麽好?不被主人剝層皮都是輕的。

    想通了這點,他待張文昌愈發恭敬了起來,誠心誠意地說道:“還請大人放心,此事小人定會妥善處理。”

    “嗯。”張文昌點了點頭,又說道:“那惡仆雖可恨,到底是為我找回了故友之子。”

    管家心領神會,急忙保證道:“小人明白了。”看來趕盡殺絕是不可能了,但將人逐出府也足以消他心頭之恨了。更何況,這事做好了,得了眼前這位的青眼,那餘下的那點損失也就不算什麽了。

    見他答得誠懇,張文昌滿意地點了點頭。隨手丟了一塊中品靈石,算是這事的報酬。

    管家心滿意足地退下了。

    *

    酒飽飯足之後,張文昌叫住了新出爐的弟子。

    “給。”他素來不喜多言,今日詢問了容謙那麽多又向管家解釋了一通,已經讓他有些累了。

    容謙接過他手裏的玉簡,有些不解。

    “功法。”他拉著容謙的手,將玉簡貼在對方額頭上。

    一股極其精純的靈力從玉簡上滲入了容謙的額頭,同時容謙腦海內,也自動出現了許多他似懂非懂的文字,他看向哪一句,哪一句便會自動跳出來,旁邊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自動做解釋。

    不知怎麽的,容謙下意識地有些排斥這個聲音。

    歸一門的開山祖師是五靈根的體質,也正因為這樣,歸一門的基礎功法較旁的仙門更加易學些,也更能覆蓋不同靈根的學生。

    容謙學得晚,相較其他功法,這本功法門檻不高,又能兼容其他功法,最適合像他這樣的初學者,這是張文昌用來給弟子打基礎的,等容謙小有所成的時候,便可換上一門功法學習了。

    過了約一炷香的時間,容謙才睜開了眼睛,眼裏滿是激動:“師尊,這功法……”

    “好好練。”張文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淡淡的說道。但同時也有些可惜自己手上沒有測靈根的工具,這事,還得等回宗門時去測試一回。

    *

    從張文昌那離開,一直到住進自己的房間,關好門窗時,容謙臉上那股羞澀與激動才慢慢褪去,餘下的,是一臉冰冷與疏離。

    “我沒出現什麽漏洞嗎?”

    “沒有。”木牌裏的青龍搖了搖頭,它早在張文昌那把小劍飛過來時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接下來發生的事幾乎都是它同容謙的即興演出,不過那顆珠子是誰也沒有想到的,看來已故的容雲真對於自家兒子的未來,早早的便安排好了一切。

    “那功法你不必修煉,不過留著它做一陣子偽裝也是好的。”青龍懶洋洋地甩著尾巴,“我給你的藥藥效隻有三天了,三天後,你便會重新達到煉氣一層的修為。”在這之前,裝成潛心修煉的樣子是最靠譜的,好在修煉的第一步是引氣入體,所以縱使容謙前幾天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奇怪。

    容謙早在山上時便成功引氣入體,修煉到了煉氣一層,隻是後來因為那些修士的盤查落下了。為了躲避搜查,他從青龍那取了藥,偽裝成了一個經脈堵塞無法修煉的凡人,到了杜城後,他便吞了解藥,但修為還是用藥壓製了下來,預備到了歸一門內,接觸了功法再做打算。

    張文昌會出現在這個別院確實是青龍同他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但這也無疑讓他們的計劃變得順利了許多,相認,拜師,一切都合理地進行著,猶如命運的安排,唯一讓青龍顧忌的,便是送他們來到杜城的冰城人。

    “沒事。”比起青龍的顧忌,容謙倒是看得挺開的,“明日我去同師尊透個底便是了。”他既然要進歸一門,同冰城的人撞上是遲早的事情,這事與其這樣瞞著,倒不如早早地教師尊知道,方能徹底抹平他的嫌疑。

    入了歸一門,他便同那人近了一步吧……容謙推開緊閉的窗子,仰望著天上那一輪明月,隻是望著望著,記憶裏那模糊不清的白衣便同另一個看似囂張的白衣少年的模樣融合在了一起,慢慢變得清晰了起來。

    還有他啊……

    容謙不自覺地摸了摸胸前的木牌,木牌裏,那隻盒子與那隻儲物袋正並排放著,整整齊齊。

    作者有話要說:  容謙:不就是演戲嘛。我上輩子就已經是影帝了┑( ̄Д  ̄)┍

    陸易: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