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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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不提某些別有用心之人聽到這所謂的處罰時是否氣歪了鼻子。且說這廂張文昌掏出飛劍, 抱著陸易離開時,明明想阻止的人不少, 但卻也沒哪個敢發聲, 被割掉舌頭的人還淒慘地軟在地上,渾身冒著冷汗, 如一團爛泥。
此次內門選拔, 並不是歸一門所有的長老與峰主都能來的, 一些早已收夠了徒弟或者暫時沒有收徒想法的人都選擇了不去,因此, 當張文昌動手時, 能出手阻止他的壓根就沒幾個, 更別提這些人早就煉成了人精,輕易不沾染是非, 一時間, 人群居然詭異的沉默了。
也不是沒人想站出來為正義而發聲,譴責張文昌殘害同門的行為,但剛一張嘴, 對上那雙透著寒霜的眼睛,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話隻能擱在喉嚨裏, 不上不下的吊著,雖然難受,可比起全身被那股子殺氣所籠罩,還是要好上了許多。
你也不說, 我也不說,於是,這兩人一劍就那麽當著他們的麵大搖大擺的走遠了,連封口信都沒留。
因著歸一門這連日的內門選拔,欽州府內的各家子弟都有參加,是以,在結果沒出來之前,這些往日裏恨不得成天高調的世家都變低調了不少,生怕宣揚太過,一時流言失了真,反倒把自家的名聲給毀了。
說是低調,其實也沒低調到哪去。隻是宴會少了,登門的人少了,整個城裏自然的也就安靜了下來,尤其是城北那一塊,本就沒有人能輕易涉足,在這個節骨眼上則更加冷清了,也就隻有幾個門房能出來,趁著掃地的機會說說話。
日頭正高,天氣雖不能算太熱,但久站一會身上也有些黏糊糊的,令人分外不舒服。正是這種時候,陸府的角門慢慢的被人打開了,從裏頭鑽出來一個身形瘦小的小老頭,佝僂著腰,左手拿著一隻掃帚,右手的袖子卻是空蕩蕩的,隨著微風緩緩擺動。
他剛出來不久,隔壁的角門也被人打開了,裏頭鑽出一個看上去很是機靈的小嘍囉,一雙眼睛有些無精打采的耷拉著,嘴角也微微朝下撇,神態之間透著些身為高門府第之人的傲氣,通身的氣度,一般人輕易是不會去招惹的。可這回,見了老頭,他眼睛一亮,剛才那股子不耐煩全部都消失了,急急忙忙的走過去,帶著滿滿熱情,高聲打著招呼道:“秦叔,您今天卻比平日出來得早些。”語氣很是熟稔,熟稔之餘,也帶了種刻意巴結的味道。
“哦,是鬆安啊。”被叫做秦叔的老頭停了手裏的掃帚,望著青年眯了眯眼睛,仔細想了一會,才叫出了年輕人的名字。
可明明每天都會對秦叔打招呼的鬆安卻一點也不生氣,單聽見對方出了聲,甭管說的是什麽,他都是一副受教的表情,誠懇至極。
隔壁幫忙開角門的婆子不巧看到了這一幕,在心裏頭暗笑。瞧他這幅沒出息的樣子,前些日子這秦老頭剛過來的時候還仰著鼻孔看人呢,這還不到一個月,就變了副模樣,恭恭敬敬。
青年不能聽見婆子的心聲,不過,他就是聽見了,也一定會麵不改色的繼續搭訕。
陸府人剛搬進來沒兩日,借著一起蠢賊翻牆的事情,秦叔算是出了回風頭,成了這周圍幾個府裏頭下人熱議的對象。鬆安當時就在場,自幼跟著少爺修行的他,雖資質不算拔尖,可那一雙招子卻是雪亮,但凡見過的術法,盡管試不出來,卻也不會忘。這本事雖於他沒有多大益處,卻也讓他不至於被旁人給替了去。更兼他人機靈,看得透,因此,性格雖有些傲慢,卻也在那一眾人前站住了腳。
也正因為如此,盡管這秦老頭製服那群歹人所用的時間隻那麽一瞬,他卻把那招式看得清清楚楚,回了府,便翻來覆去的在腦子裏想著,念著,越想越覺著那招妙不可言,又暗合了他曾經見過的好幾招,這些術法雖出自不同門派,不能令他準確判斷秦老頭的來處,卻也高深莫測,讓他確定了另外一件事。
秦老頭,一定不是什麽普通人。
那……要不要告訴旁人呢?
鬆安腦袋轉得飛快,不一會便想通了其中關節。這秦老頭隱瞞身份,當冰城陸府一個不起眼的門子,想來是有他的深意,自己若是破壞了,反倒是罪過了。
況且告訴上頭,他也隻不過得幾樣好玩意加些靈石罷了,靈石他有,好東西也不缺,為了這些就出賣一個隱世的高人顯然不妥。
再說了,這東西再怎麽好可也得有命拿。
他當時看呆了,脫口說了其中一樣術法的名字,秦老頭可是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
雖是笑得慈祥,同金靈寺裏那些光著頭的大和尚似的,可誰知道這笑裏有沒有藏刀子?到時候高人隨口一問,主家不就把他這個小小的下人給賣了嗎?過了這一茬,還有命在?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誰也不告訴,自個捂在自個肚子裏,等著這秘密慢慢爛掉,再尋不出蹤跡。
想到這,鬆安便下了決心。不過改天再碰見秦老頭時,就是什麽也沒說,他也難得的心虛了,隻能在心裏一個勁的默念著‘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同對方打了聲招呼,當時差點沒把守門那婆子的眼珠子給瞪下來。
之後的日子裏,叫人自然就成了必備功課,到了後頭,鬆安卻也安心了許多,膽子又大了起來。他天賦不算高的,雖說與府裏的少爺一起學習,可區區一個仆人,無過人之處,又怎能得到先生的另眼相待呢?也因此,術法是學了,修為是漲了,卻也都是渾渾沌沌的,不得要領。
此時,見秦老頭不排斥他,鬆安便起了心思,若要論起老師,沒準這位比府裏那精心請來的什麽什麽道君更厲害呢?就是對方不肯教他,成天說說話,好歹也能結個善緣啊。
因此,鬆安便跑得更勤快了,恨不得頂了府裏那門子的活,自己幹得了。
“秦叔,這天氣雖算涼快,可也不能久曬啊。”此時,他碘著臉跑到了秦老頭麵前,略顯殷勤地想要拿過對方的掃帚,“這條街,我替您掃吧。”
“不必了。”哪怕隻剩了一隻手,秦老頭的動作也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一個轉身便輕易的躲了過去,“我都掃了一輩子雪了,難得掃掃這落葉。”
見對方不願,鬆安的手如閃電般,一下便縮了回來,賠笑道:“您請,您請。”隻是嘴上說著,腳卻像是紮了根似的,半點不肯動彈。
他這些天來得勤快,明裏暗裏的,也不知試探多少回了。秦老頭心中好笑,但也有些佩服對方當日的那般眼力,隻是這等眼力,沒個好修為襯著,卻是無用功。
這後生,眼力不差,腦袋也好使,性格更是不錯,能屈能伸,也不記仇,自己冷落他這麽多天,也不見他怨恨,若非資質拖累,想必以後再怎麽樣也能是個人物。
這樣的人,他若是壓著不教,卻是可惜了。
秦老頭想通了其中關節,便軟了心腸,他轉身,細細打量了鬆安一番,直到對方臉上那笑都掛不住的時候,微微一笑,開口道:“你……”
話未說完,一柄飛劍便呼嘯著,擦著他們過去了,利劍徑直將陸府的高門撞了了稀巴爛,罪魁禍首卻站在廢墟中央,抱著一個眼熟的少年,衝著急急忙忙趕來的護衛說道:“快!叫你們長老來!”
待看清楚那兩人是誰時,秦老頭臉色一變,也不說要教鬆安什麽了,便急急忙忙的往府裏頭趕,一時間,速度竟然比那些護衛還要快上一籌。
唯有鬆安站在那,尚且不甘心地張大了嘴,想說幾句什麽,可沒等他說話,對麵那些麵容冷峻的護衛便抽出了寶劍,冰冷的劍光刺痛了他的雙眼,頗有震撼力的教他乖乖閉嘴了。
罷了罷了,這事下次再說,他還是趕緊回去吧。
待玄誠趕到時,一群手忙腳亂的人才剛剛把陸易放到床上安置好。
“這是怎麽一回事?”玄誠黑著一張臉,隨便扯過一個護衛問道。
“這……道通真君剛才把人放到這便又急匆匆的走了,隻說少主昏倒在問心路上,一直到現在也沒醒過來,但檢查身體卻也檢查不出異樣,他便帶著人回來了。”護衛吞吞吐吐的說道。
玄誠深吸了口氣,推開了圍在床邊的眾人,自己伸手替陸易把起了脈。
隻是,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他的眉頭卻是越來越皺了,表情比起糟糕,更像是困惑。
奇怪了,按理來說,脈象正常的人怎麽會這麽久都不醒?
他沒有在陸易身上看到有任何人施咒的痕跡,也沒能觀察到任何可疑點。
再一次不死心的注入一道靈力以後,玄誠終於放棄了。
“爾等先行退下。”他麵無表情的吩咐道。
眾護衛你看我,我看你,雖然擔心自家少主,但還是聽話的下去了。
門剛關上,帷幔之中便鑽出了另一個人影。隻是玄誠毫不在意,見對方過來,還將身子挪了挪,空出了自己原來的位置。
穿著粗布衣裳的人慢慢走近了,許是在那帷幔之中藏得太久,悶得慌,對方將被洗得掉了色的帽子給摘了下來,露出了腦袋。倘若鬆安在這,一定會被嚇一大跳,因為他大概從未想過,秦老頭那破爛的帽子底下,卻是一隻燙了九個戒疤的光頭,一看便是從前做過和尚的人。
摘了帽子的秦老頭不再佝僂著背,腰板挺得筆直,隨著一陣咯噠咯噠的響聲,他全身都像是被重組了一番,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瘦弱矮小的身材不見了,平平無奇的麵容不見了,上不得台麵的氣質也消失了,出現在玄誠麵前的,是一個舉著一隻手放在胸前,向他行禮的高大僧人。
那僧人雖已年老,但那雙布滿了人間睿智與悲憫的眼睛卻更顯得寶相端莊,佛法無邊。望過來的時候,就算是不信佛的人,大概也會尊敬的朝他鞠一躬吧。
“道迦大師,勞煩您了。”玄誠恭恭敬敬的向僧人回了一禮,站起了身,徹底空出了陸易床邊的位置。
道迦慢慢行至陸易床前,也不去碰他,單手迅速地結著法印,金色的卍字印從他口中湧出,繼而慢慢的進入了陸易的身體,陸易身體一顫,在無人看見的角落裏,一股青色的氣體險些就要出來了,但立馬被另一種更加神秘的力量給壓了回去。而房間裏的其他人卻都沒能察覺到。
道迦停止了結印,頭上已經布滿了汗水。他略歎了一口氣,朝玄誠歉意的說道:“貧僧隻能做到這一步了。能否清醒,還得看陸小施主體內的異火如何了。”
“異火?這次的事情,與異火有關?”
道迦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是,或者不是。”
“敢問大師,這是何意?”
“百年前,我的手臂被突然發狂的金靈聖火所傷,右手化為灰燼,修為也是一跌再跌。”他垂下眸,似乎不願意再去回想當時所發生的事情,“盡管我的傷口或許永遠不能愈合了,但也因為這個,我身上到底沾染了金靈聖火的氣息,它讓我對於金靈聖火的感知比任何人都要敏銳,也是因為這個,掌門才教我來到冰城,不僅僅是要抓出當年那夥賊人,也是讓我幫忙保護冰城的異火,”
玄誠無聲的點了點頭,對於這些往事,他都清楚。
“異火相斥,我當年乍一靠近陸小施主,便差點被他身上的青冥幽火所攻擊,因此,我隻能選擇盡量離他遠點,不去靠近他,免得激發青冥幽火的敵意。”
“但就在剛才,他身上的青冥幽火卻並沒有排斥我,反倒帶了絲親近的意味。我用金靈聖火的氣息小心的探了探,卻在無意間,勾起了附在他體表的另一縷氣息。”
道迦轉身,表情嚴肅的道:“貧僧敢保證,那道氣息,是獨屬於金靈聖火的。”
“你說什麽?”玄誠失態地叫出了聲,幸而早在道迦幫忙治療之前,他便已經在這間昏暗的屋子裏設下了能隔絕全部聲音的法陣。這才讓他驚訝的聲音沒被傳出去。
可是,事情關係到另外的異火,卻讓他全然不能靜下心來,緊張的在屋子裏轉著圈。
倘若道迦說的話是真的,那豈不是說明,當年潛入金靈寺盜取異火的人,在潛入冰城無果後,又潛入了歸一門?
這該死的!他惡狠狠的砸了一下手。
“玄誠道長不必如此擔憂,事實上,那縷氣息雖與金靈聖火相同,卻也不能就此斷定。異火之霸道,想必你深有體會。既然青冥幽火仍舊在陸小施主的體內,卻能容忍這縷氣息的存在,我想,許是旁的,與金靈聖火類似的東西也說不定。再說,歸一門的問心路曆來神秘,也可能是陸小施主在裏頭遇上了一番機遇也說不定。異火仍在,就別那麽杞人憂天了。”
聽了他的一番勸告,玄誠的臉色這才有所好轉。
但他仍舊有些擔心,上回,因著異火出了意外,那群人的計劃沒能得逞,可下回呢?他們能再次擁有這般好運氣?
他覺得冰城已經一腳踩進了某些人設置好的陷阱裏,那大概是一個布置了許多年的天羅地網,幕後的黑手隻需等他們露出半分疏忽,便能將整個冰城一網打盡。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今年下半年我眼睛大概是水逆。
今天上午去醫院複查來著,這幾天老是覺得眼睛不舒服,自己先入為主的代入了幹眼症,醫生也先入為主的代入了幹眼症,於是就悲劇了。
歡天喜地的回寢室之後,才發現睫毛根部那裏長了個水泡,我個人感覺應該是麥粒腫,怪不得我這兩天眼睛一直有異物感。
但是我今天上午才……去過醫院……
我:“天呐,我明天還得再跑一趟醫院???”
室友:“天呐,你還沒跑完?我感覺我從開學到現在看你跑醫院跑了n次了!每天早上都要早起出門,我每天早上都被你吵醒一次。”
emmmmm……謝室友不殺之恩……然並卵,我明天還是得再跑趟醫院……
每天搭2小時公交去醫院真的很要人命啊qwq開始懷疑我的麥粒腫是累出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