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一頓稱不上飯的晚飯，寧衛華突然開口道“爸媽，大哥大嫂，我有路子可以買到不要票的糧食，你們要不？”

    本來打算做一錘子買賣，看到爹媽這副慘樣，寧衛華改變主意了。

    寧奶奶頓時激動的站起來，“老四，你說的是真的，沒騙我們？”

    寧爺爺抽著旱煙的手都停下來了。

    寧衛國和張映紅也齊齊地看向寧衛華。

    雖然老四以前不靠譜，現在是工人了，應該不會胡說。

    寧衛華點頭道“當然是真的，不過量也不多，別人跟我關係好才肯賣給我一點的。”

    寧奶奶猶豫了下，還是道“老四，能不能叫老二，老三一起過來商量，他們家也快斷糧了。”

    寧衛華笑了一下，“行啊，隻要給得起錢，我沒意見。”

    寧佑安和寧佑康分別去二房和三房喊人過來。

    李紅梅向來會做人，這會兒聽說寧衛華有路子可以買到糧食，立刻笑吟吟的過來打招呼，“他四叔，還是你有本事，。”

    又看向林淑蘭道“四弟妹，咱好久沒見了，有空上我那去說說話。”

    王翠花撇了撇嘴，“二嫂，老四一家都回來有一會兒了，你現在說這話是不是晚了點。”

    李紅梅被她說得下不來台，臉色有些不好看。

    還是寧奶奶發威，“還要不要說正事了，再叨叨個沒完，就給我滾出去。”

    大家都安靜下來，寧衛華才開口道“你們需要多少糧食，讓大哥帶好錢來縣城找我，價格和以前黑市賣的一樣。”

    王翠花聽到糧食是黑市的價格，忍不住道“他四叔，都是一家人，你不能坑我們，咋能賣那麽貴？”

    寧衛華也不生氣，笑道“如果是我的糧食，白送給你們也沒啥，但這是我朋友的，我多大的臉，能讓別人賣便宜，不信你們可以去外麵問問，黑市現在都賣翻倍了，還不定能買得到，你們不想要有的是人想要。”

    這話寧家人是信的，之前隊裏有不少人去黑市都沒能買回來糧食。

    福寶坐在小板凳上打瞌睡，林淑蘭看見了，幹脆把閨女抱到自己懷裏，“困了就睡吧。”

    窩在自家老媽的懷裏，福寶安心的睡著了。

    大人們還在商量糧食的問題。

    寧衛華掃了自家兄嫂一眼，道“不過我醜話說到前麵，糧食的數量有限，最多賣給咱家的人，誰要是走漏風聲給別人，以後你就是給我再多的錢，也別想我幫忙買一粒糧食。”

    李紅梅急了，“他四叔，我娘家也快斷糧了，都是實在親戚，幫忙順帶捎一點也沒啥，不會少給你錢的。”

    張映紅也有這個想法，隻是不好意思先開口，見二弟妹說了，她也道“他四叔，我娘家人多，老人孩子都餓瘦了，看在大嫂平時待你也算不錯的份上，能不能幫買一點，我保證他們嘴緊不會說出去的。”

    寧衛華氣笑了，“行啊，你們願意幫忙娘家可以從自家買的糧食裏麵勻出一部分，我是負擔不起那麽多。”

    李紅梅急道“多我娘家那點也差不了啥，老四，算二嫂求求你了。”

    王翠花跟娘家已經不走動了，這會兒底氣十足，陰陽怪氣道“二嫂，你娘家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咋掏錢，不會想打欠條吧。”

    李紅梅臉色微變，偷偷看了眼寧衛華，心虛道“三弟妹，你胡說啥。”

    張映紅娘家條件不錯，急忙道“他四叔，我娘家一分錢不會少你的。”

    寧衛華不耐煩聽她們說這些，要不是為了爹媽能多吃點，他才懶得和這些嫂子扯皮，做這種吃力不討的蠢事。

    “不是錢的事，大嫂二嫂，你們娘家嫂子弟妹也有娘家，一點點糧食看起來是沒啥，到時候又扯出一大串親戚找上門，我上哪裏給你們弄那麽多糧食，都給他們了，咱老寧家還要不要過了。”

    寧奶奶一聽，火就大了，“一個個不省心的，老四能弄來糧食多不容易，你們還惦記著給娘家，再多說一句就給我滾回娘家去，別在這礙我眼。”

    張映紅和李紅梅頓時不敢說話了。

    仔細想想老四的話也挺有道理的，跟娘家比肯定還是自家更重要，咋也不能為了娘家讓自家男人和孩子餓肚子。

    寧衛華湊到寧奶奶麵前，嬉皮笑臉道“還是媽好，知道體諒兒子的不容易。”

    寧奶奶這次沒有嫌棄的推開四兒子，而是笑著道“老四，這次多虧你了，放心，有媽在，沒人敢少給你錢，絕不讓你為難。”

    寧衛華笑著點頭。

    寧奶奶看著另外三個個兒子，“老四和你們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所以他能想到你們，你們也別怪他沒幫你們嶽家。”

    寧衛國作為家裏的老大，準備第一個表態，卻被寧衛民搶先了，“咋能怪呢，親兄弟和丈母娘哪個更親，我們還能不知道，我們記得老四的好呢。”

    寧衛華心裏嗬嗬兩聲，二哥和二嫂天生一對，論起心眼子一點也不比他少，隻是人沒他聰明，翻不出什麽浪花。

    “家裏還有我這次偷偷帶回來的糧食，大哥先跟我回去搬過來。”寧衛華準備帶著寧衛國回自家搬洞裏埋的糧食。

    寧衛華收到錢，懶得管他們咋分。

    抱著自家閨女，牽著自家媳婦一起回家。

    寧家人得到這些糧食，大大的鬆了口氣，總算能吃個半飽了，同時，也意識到老四和他們不一樣了，人真的有本事。

    一家三口臨走前，寧衛華特意說了句，“要是我下次回來爸媽還是這個模樣，別怪我不幫你們買糧了。”

    寧奶奶輕輕地捶了他一下，“臭小子，趕緊滾吧。”

    寧衛華笑了笑，蹬著自行車離開。

    等一家三口騎著自行車真的走遠了，寧奶奶還不舍得移開目光。

    寧爺爺拉了拉老妻的衣服，“回去吧。”

    寧奶奶偷偷抹了把眼睛，聲音哽咽道“咱老四不是沒良心的娃。”

    寧爺爺背著手，良久才道“老四不錯。”

    兩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並排前行，一起度過了大半輩子，真正做到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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