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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宮中操, 辦的婚事,在陶府接了人出來, 兩人便直接去了宮中。他們去祖廟上香的時候,景文昊沒有出現, 畢竟祈妃當初可是被除了皇籍的。就算是例行公事的上香,拜祭先祖,那拜的也是他的母後。
宮中最不缺的便是繁文縟節,等到景文昭終於把人接到婚房的時候,已經快到午時了。兩人剛剛坐在房中, 肚子便一起響了。
你沒吃東西?”兩人同時發問, 又同時笑笑, 搖頭。一個迫不及待想娶, 一個望穿秋水想嫁, 哪裏還顧得上吃飯了。
景文昭到底舍不得陶憲之餓著肚子, 自己起身便去廚房, 想給他找點兒好吃的。好在今晚要辦喜宴,這廚房裏, 廚子們一大早就開始忙活, 此時現成的吃食倒是不少。仔細按著房中人的口味選好了些吃食, 景文昭才回了房間。
先墊吧墊吧, 時間還長, 今晚估計咱倆都得喝不少。待會兒我讓人把你壺裏的酒都換成水,你做做樣子就成。”
陶憲之乖乖坐下,盤中裝的都是自己喜歡的吃食, 他也不用挑剔,自然地吃了起來。突然想到了什麽,抬頭問景文昭:“有酒麽?”
問這個幹嘛?真是喝酒喝上癮了不成?”景文昭一直就不喜歡陶憲之喝酒,特別是上次見著他幫謝宣喝酒那個豪爽勁兒之後,心中更是不舒服。這樣溫婉的人,明明就該被自己養在府中的,怎舍得讓他喝那麽多。
不是酒癮。”陶憲之微微紅了麵,“你晚上就要走了,我想,我想提前跟你洞房。”
景文昭微微出神,才想到今晚便是分開的日子了。順了陶憲之的意思,跟外頭吩咐了一聲,便有小廝送了壺酒進來,端端放在桌上。
眼下還有兩個時辰才到拜堂的時候,景文昭支開了所有人,與陶憲之坐於床前。起身去桌子上倒了兩杯合巹酒,端與床上那人一杯,自己也端著杯酒,坐回了床上。
伸出手去,做了個邀請的姿勢,說道:“喝了這杯酒,可就是我的人了。”
陶憲之臉一紅,還是舉起那杯酒,繞過了景文昭的手,兩人都有些激動,雙手相繞的時候,兩個人都在發顫,脖頸微微後仰,酒杯都空了。景文昭收了酒杯,就看見陶憲之坐在床上,局促不安,似是在下什麽決心。
溫柔地走了過去,一手攀上那人的肩膀,一手撩起他耳邊的碎發,親聲在陶憲之耳邊問了一句:“怎麽了?”
陶憲之半邊身子都酥麻了,整個人不自覺顫了一下。將手伸進懷中,掏出一盒東西,甩到了景文昭的麵前,有些窘迫的說道:“那日出街的時候買的,不知道怎麽用。”
景文昭將那個包裝精細的盒子拿出來,才看到這便是那幾日出去玩的時候,他們誤入一家香膏店,這是他們那兒的新款,當時他還打趣陶憲之來著,沒想到這人竟然真的買了回來,還拿給自己。
景文昭最後的防線被輕易擊破,挑起那人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景文昭從來沒想過,自己與陶憲之的第一次會是那人主動。雖然那人隻是出了一盒香膏,但是後來的事情,陶憲之竟是從未有過的乖順,讓怎麽樣就怎樣。即使是第一次,疼的不行了,也隻是使勁咬著自己的嘴唇,不吭聲。景文昭顧忌到懷中人的身子,不敢有大動作,細致地做了準備,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終於完成了契合的第一次。
事後,景文昭溫柔地抱著陶憲之,陶憲之被折騰的有些累,昨夜又太興奮,沒能睡,剛倒在那人肩膀上,便睡著了。景文昭看著陶憲之,眼角還有些淚痕,整個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心中滿足極了。
日頭漸漸下去了,景文昭輕輕搖醒了熟睡的陶憲之。
陶憲之也沒能想到自己在這種時候,竟然還能這樣睡上一覺,一下子有些懵,揉了揉眼睛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些什麽,不好意思地將自己裹了起來。
景文昭沒有想逗弄人,找了衣裳過來給人穿上,就聽見外頭越來越熱鬧了。景文昭叫來了服侍的丫鬟,將自己收拾好了,對著陶憲之說:“你先坐坐,皇上應該快來了,我出去接接。”
剛走到外院,景文昊果然帶著黎晰出現了。如今黎晰的孩子已經四個月多些了,整個人被景文昊養的胖了一圈兒,不過之前黎晰太瘦,如今稍微胖了些,看起來氣色更好了,整個人也舒服些。
見過皇兄,皇嫂。”景文昭見著來人,趕緊上去行了個禮。
景文昊大方地揮了揮手,笑道:“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免禮了。怎麽弟妹呢?沒跟你一起出來,害臊呢?”
景文昭皮笑肉不笑,接了句:“昨日沒有休息好,在後院休息呢。多得皇兄關心了。天氣炎熱,皇兄,皇嫂裏麵坐著,馬上也快到吉時了。”
景文昊牽著黎晰的手往裏走,一路上得到了不少臣子的注視。之前人人都說皇上不喜皇後,而如今,兩月之間,兩次大婚,皇上都是帶著皇後出席,並且小心翼翼伺候著,生怕皇後有一星半點兒的不舒服。再想想這幾月,宮中僅有的兩個妃子,全都沒了,如今聽說皇上日日往皇後那裏跑。這哪裏是不喜歡?這明明就是疼到骨子裏了。
兩人入座不久,吉時就到了。麽麽帶了景文昭跟陶憲之出來行禮,又是一通儀式。期間景文昭一直怕陶憲之太累,支持不住,便跟著人挨在一起,讓人靠著自己借力。
拜堂剛剛結束,兩人都還沒有回房間的時候,外頭突然來了人找黎永。那是黎永放在陳家軍營裏的探子,表麵上是陳家的人,實際上為自己打探著消息。那人麵色沉重,對著黎永說了些什麽。黎永隻是揮手,讓他自己注意不要暴露,便匆匆找到了景文昊。
景文昊今日是準備帶著黎晰在外頭多玩玩兒的,結果剛入席,黎永就貼了過來,低聲說道:“皇上,陳家那邊的人,找出來了。”
何人?”景文昊微微側身,跟著黎永交談。
是個二等副將。”黎永到,“微臣之前就懷疑過他。不過他一直沒有表現出來,結果今晚上那邊兒亂了。說是他今晚借著醉酒的借口非要讓營中的士兵出去演練,結果他帶著人出去的時候,營中就著火了。縱火的人,還沒來得及自裁,便被抓了,什麽都問不出來,不過那人正是他的人。之前,我們的人跟著他的時候見到過。那邊兒還亂著,臣恐怕得過去看看。”
如此你小心一些。”景文昊吩咐了兩句,他早就覺得景文昭會在成親的時候做些小動作,隻是沒想到這動作做到了軍中,這樣心中還是覺得不妥帖,怕在外頭再出什麽亂子,還是帶著黎晰,喜宴都沒吃兩口,就回宮了。
等到景文昊帶著人一走,景文昭這邊便是直接到了鬧洞房的流程。沒鬧多久,景文昭便哄了人走。
那邊估計已經被發現了,他們已經回去了。外頭的喜宴還沒散,替身已經找好了,你快些換了衣服,跟著報信的隊伍走。一出城便有人接應,切莫忘記兵分兩路。”一到獨處的時候,陶憲之便開口催促。
景文昭換了衣裳,懷中揣著人,皮,麵具,那是等會兒出去敬酒的時候用的,看著陶憲之,他舍不得。
你跟著我走。”景文昭抓著陶憲之的手,不肯撒開。
別傻了,這邊不知道能拖多久。我走了,我父親怎麽辦,我這一家子人怎麽辦?”陶憲之怕景文昭拖著不肯走,當場急了,“你快點兒,趁著賓客多的時候走。”
景文昭無法,在陶憲之的催促下終究出了門。夜色深沉,觥籌交錯之時,正是走難的最佳時機。
第二日,“英王”與英王妃入宮見駕,幾乎是看到“景文昭”的第一眼,黎晰便認出來了,底下跪著的人帶了麵具。
放肆。”黎晰吼了一聲,“來人,將英王拿下。”
在場的人都愣住,侍衛們卻還是遵了主子的意思,將英王製衡住了。
英王”沒有說話,陶憲之卻開口了,堅定地看向黎晰,眼腫沒有一絲慌亂,問道:“皇嫂,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剛剛大婚,皇嫂難道要棒打鴛鴦不成。”
黎晰看了景文昊一眼,讓芝玲拿了酒壺出來,一杯潑在“英王”的臉上,那人臉上的麵具開始融了,邊邊角角起了毛,黎晰這才看著陶憲之,說道:“你說本宮什麽意思?英王妃?”
景文昊看到眼前的場景,靈光一現,明白過來,昨晚那是中計了。景文昭故意讓人在陳營中點了火,為的就是分散他們的注意力,等到黎永帶著人走了,他帶著黎晰回宮了,景文昭才能趁亂逃走。
放肆。”景文昊氣的摔了茶盞,那茶濺出來,正好燙著陶憲之。“你這樣做,當真不怕,朕連著陶相辦了麽?”
陶憲之冷眼,並不看景文昊,自己說道:“臣什麽都不知道,還請皇上明察。”
景文昊大怒,道:“來人,將這二人帶下去,打入天牢。宣黎永,謝宣進宮見駕。”
兩人被收監,景文昊安撫了黎晰幾句,讓人好生在殿裏呆著,便去了太和殿。景文昭做事,不似景文檄那般路人皆知,可正是如此,才造就了這麽多麻煩。景文昭這一逃,眼前他又沒有人家要謀反的證明,他一時倒真是想不出什麽罪名來治他,畢竟那是他的親弟。
謝宣跟黎永接到宣見,都來的飛快。一到宮中,發現是出了這等事情,才紛紛懊悔,稱自己昨夜是大意了。景文昊倒是沒有責怪,畢竟連他自己都以為,隻要將這兩人綁到一起,景文昭是無論如何不會丟下陶憲之的。誰能想到,他竟然真的在大婚之夜,一個人跑了。
皇上,如今隻有快馬發下令牒去,層層追截,希望能攔住。”黎永一想到,昨晚的事端是由自己營中出事而起,便愧疚不安。
臣請立馬帶兵去追截。”
謝宣細想了一下,道:“昨夜出城的隻有王府自帶的迎親隊伍,說是要回去西南之地報喜,他若是要走,定是混在了那些人裏。不過出城之後,如果要往西南去,陸路定是沒有水路快的,要追的話,恐怕得兵分兩路。”
行了,這樣,黎永你帶著兩隊人,立刻出發,換最快的馬追擊,若是能抓到,留下活口。若是他反抗,就地誅殺。”景文昊突然就下了決心。之前就是顧忌著捉賊要捉髒,一直等著,忍著,反而讓人跑了。反正景文昭是有異心的,還不如就這麽除掉,省的夜長夢多。就算這天下人說他暴戾又如何,隻要大齊在他之手,百姓能安居樂業,百年之後,誰會記得他曾殺過兩個兄弟。
黎永領了命,立刻回去點了人就上路了。
這幾日,謝宣無其他事情可做,景文昊給的令便是審問陶憲之。從前在京中讀書的時候,他便是知道陶憲之的名聲的,那人可是在宮中給大皇子當過伴讀的,做的文章,他也讀過兩篇,頗有些惺惺相惜之感。無奈,此時兩人處於對立的位置,所有的同感隻能拋諸腦後。謝宣也從未遇到過如此嘴硬之人,五日了,整整五日,他是威逼利誘,什麽法子都用了,硬是從那人嘴裏撬不出一個字來。
這天晚上,陶憲之剛剛挨過打,渾身是傷,血淋淋地躺在大牢的草席上。謝宣過來看他,讓人給他端了盆水進來,又給了他一瓶金瘡藥。
陶憲之見到謝宣,清楚他的來意,不過,總歸是想將自己收拾的體麵一些。起身,擰了張帕子,洗洗擦拭自己的露在外麵的傷口。
陶兄,我知道你的性情,也知道這如今要想從你嘴裏問出來東西,怕是不可能的。不過,總歸還是想問一句,何必呢?”謝宣是個惜才之人,看到陶憲之被折磨成這幅模樣,他還是覺得觸目驚心。
多謝謝兄的水跟藥了,謝兄恩情,在下沒齒難忘。”陶憲之拱了手,向謝宣道謝。“這話旁人聽了可能不信,但是我想,謝兄一定明白。謝兄問了我一個問題,如今,我將這個問題原原本本還給謝兄,若是今日出逃的是李之源,謝兄你會如何?”
謝宣愣了半天,努力把自己代入到那個角色中,還是失敗了,他不知道他會如何做,但是他清楚李之源想做的事,即使前頭是萬丈深淵,他也會陪著。謝宣在牢中,站了半天,最後歎了口氣,走了。
就這麽又過了幾日,景文昭終究是逃了出來,回了自己的封地。期間黎永追的緊,若不是這邊有南疆的人接應著,他怕是真的回不來了。不過人是回來了,一顆心卻懸在了京中,他這一走,陶憲之的日子定是不好過。在王府中,呆了整整兩日,頭發都想白了幾根,還是想不到,自己如今,到底要不要反。他怕,他真的怕,陶憲之如今算是在他皇兄手上的。直到他回到西南的第三日,接到了一封信。一看信封,便知道是出自陶憲之之手,再打開看了日子,這封信竟是他們成婚前幾日就送了出來,隻是路上走的慢了些今日才到。
景文昭看到陶憲之的信,心頭沒有一絲驚喜,反而隱隱升起了一絲不安,這份不安終於在信中得到了證實。
景文昭出逃的第十日深夜,謝宣連夜進宮求見。
何事?這般驚慌。”景文昊已經跟黎晰歇下了,聽到謝宣火急火燎的求見,隨意披了件衣裳。
陶憲之,他,他自盡了。”謝宣今夜本來是想再給陶憲之送一次藥,順便勸勸他的,今日白天,那人受的刑罰實在是太重了些,誰知,去到的時候才發現,陶憲之已經咬舌自盡,自己到的時候,那人是一點兒氣都沒有了。
景文昊眉心緊蹙,手不自覺捏成了拳,半晌,冷漠地說了一句:“放榜出去,就說英王叛亂,王妃畏罪自盡。”
這棒是第二日放出去的,正是景文昭接到陶憲之那封信的日子。景文昭看完那信,嚎啕痛哭。從未有人見過景文昭如此失態的模樣,便也沒有人敢來勸阻。景文昭一遍遍重讀那封信,陶憲之在信上告訴他讓他盡快與南疆王合謀出兵,教與了他與南疆王斡旋的法子,又告誡了他若是起兵成功要注意的事項。那封信很厚,上麵甚至一條條列明了,他這邊的人哪些是可用的,又是怎麽用法。隻是在信的最後告訴他,在他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自己已經死了,讓他借著自己的死發兵。
所以景文昭痛苦一整天之後,第二日便聯係了南疆的皇族,定好了出兵的時間,便揭竿而起。
景文昭反了,理由是皇帝殺了他的王妃。
南疆與景文昭的番地離的近,之前兩邊隻是商議著要出兵,並未做好實質計劃。如今他照著陶憲之信上說的方法,派了自己的人過去借兵,倒真是借到了。不過南疆王開出的條件便是自己要做主帥,親自殺到京都去,斬下景文昊的頭。
黎永沒能追到景文昭,被南疆派來的人阻斷了,等到他到達京都的時候,就見到了那張皇榜。
黎永回宮麵聖,跪在地上,道:“臣無能,沒有追到英王。”
景文昊揉揉腦袋,人派出去的時候,他便知道是這麽個結果了,道:“無妨。你休息一下便回營中吧,封令已經下來了,朕擢升了你跟李達做將軍。景文昭逃了出去,應該不久就會有一戰,這段時間都抓緊了練兵,以防萬一。”
黎永見著景文昊跟前幾日是完全不一樣了,身上戾氣重的很,像是剛從血泊裏走出來的一樣,一副肅殺之氣。
黎永不敢怠慢,領命回家換了身衣服就直接帶上衣物去了軍營。前些日子剛剛被放了一把火,這兩日正是整頓的好時機,他怕是有段時間回不了家了。
自從皇榜放出去那一日,景文昊便下了令,加強了各個關卡的防衛,讓李達安排手下派出去不少先行軍,就怕景文昭突然出擊,這邊守不住,卻不曾想,他的人還沒到,景文昭那邊就起兵了。景文昭守著西南一方,南疆給他借兵,他便打開城門,放了南疆的軍隊進來,南疆人由此肆無忌憚往外擴張,直接將手伸到了景文昭領土的兩側,收下了濱洲。十日之類,接連拿下三座城池。
景文昊在京中接到軍報的時候臉都綠了。南疆人善用陣法,上一世,就是派黎永過去也是打了許久,才把那邊打下來。如今這兩邊的軍權鬥剛剛收回來,派哪一支過去,怕都是會折損不少。黎永聽到軍報,一日之內已經請了三次命,要帶兵去收複河山,都被景文昊攔了。思量再三,景文昊還是派了李達出去,
李達帶著軍隊休整了幾日,將軍中錢糧都準備充分了,才上了路,連夜往前線趕去。西南之地,本是易守難攻的地方,結果被景文昭這麽一鬧,南疆的軍隊便勢如破竹,一時間戰無不勝。即使是李達帶著人到了也是連吃幾場敗仗,約麽月餘才將南疆軍隊困在了穀風關十裏外的常州。
等李達帶人休整的時候,才發現南疆王不僅是在打仗,也是在誅心。南疆王好戰,打起仗來從來是自己上場,絕不含糊,再加上那邊有大齊的王爺坐鎮,士氣高漲,每日都叫囂著要打入京都去。而城中不知是什麽人放出消息來,說是皇帝連連吃了敗仗,已經不準備管他們了,若是割地賠款,第一個死的便是他們。說這城中所有人到時候都得去南疆做奴,還不如現在就投降。
李達大怒,趁著京中修整的時間,抓了當地的縣官,讓他好生排查這謠言究竟是從何處起來的,結果前一日縣官剛剛受罰,第二日城中百姓便換了個說法,說是這朝中派來的將軍隻會拿百姓出氣,看來皇帝是真的準備放棄此地。
李達氣急攻心,好在有馬軍師跟著,勸著。明察暗訪終於找到了混入城中散布謠言,動搖軍心的南疆人,可是謠言說了一百遍,假的也成了真的,一時間這邊是人心慌慌。李達無法,隻能寫了軍報給景文昊。
軍報到的時候,景文昊正跟著黎永在議事。收到軍報,立刻皺了眉頭。
皇上,是李將軍麽?”黎永試探著問道。
景文昊一手揉了眉心,另一隻手隨手將軍報拿給了黎永,“你看看吧。”
黎永將軍報接了過來,細細讀過,也皺起了眉頭。“南疆王禦駕親征,加上英王兩人,坐陣於戰前,這情勢確實不太利於李將軍。”
眼下,這是朕失了民心了。你待如何?”
此次是大戰,若是可以最好是有皇族之人壓陣,可是如今......”
如今朕的皇叔都是老弱,唯一一個精壯的,前段時間被朕給處決了。再者,朕的親兄弟,一個被我殺了,另一個反了,去了敵軍壓陣,朕膝下無子,連想派個皇子去都不行。”
皇上,不如由臣帶軍過去,怎麽說我還算是個國舅,皇親。”黎永提議。
罷了,他們的目標是朕,你去有何用?”景文昊呷一口茶,“再說了,南邊一打起來,上頭的蠻族怕是閑不住了,你不呆在這裏坐鎮,上頭怕隨時會打下來。”
可是皇上,禦駕親征.......”
行了,你還有更好的辦法麽?”景文昊歎口氣,“朕走了之後,把大印交給黎晰。平日的事務,便由謝宣幫他處理,剩下的,就你來。朕唯獨怕他不安生,你一定要確保他無虞。”
皇上,您就這般前去,怕是不妥。況且皇後他......”
不怕,此次朕帶著劉進跟禦林軍親兵去。還有暗衛,我帶一半走,你幫朕選出來。黎晰那邊,朕親自去說,倒是你,朕走後,你便帶著黎家的人都住到宮中來,一定要讓他安安心心的。”
黎永出宮,景文昊便去了芷苒殿,回去的時候黎晰已經在軟椅上睡著了。景文昊早早讓人鑿開了冰窖,如今這宮中有資格用冰的宮不多,其他的那些個分例,景文昊全部給了黎晰,所以即使現在是盛夏,芷苒殿的溫度卻像是在春日裏一般。這麽躺著還有些涼,黎晰身上搭了根薄毯,睡的正香。黎晰的身子已經快六個月了,肚子也隆起來了,這兩日,長的正快。景文昊輕輕將手放了上去,摸了摸黎晰的肚子,黎晰微微一動,有些迷朦,醒了過來,拉著景文昊的手。
皇上回來了。”
嗯,說過多少次了,困了要回床上,你呀,說了也不聽。”景文昊這些日子最掛心的便是黎晰的身子,上次害喜,足足有一月,那一月黎晰吃什麽吐什麽,痩了不少。
哪有。皇上今日怎麽回來這麽早?”
黎晰,我有正事要與你說說。”景文昊坐上了軟椅,將黎晰摟在懷中。
黎晰心頭一緊,每次景文昊叫他名字的時候,便沒有什麽什麽好事。
前線這段時間,狀況不太好,我得親征。我走的時候會擬一道聖旨,將大印留給你,你放心,若是國事上有什麽不懂的便去找謝宣,其他事情全部交給你哥哥。等過幾日,他們就會全部搬進宮來陪你。”
我不要。誰要你的大印,你自己帶著。”黎晰黑了臉,“我要你的那個做什麽,你帶著我去。”
別鬧了,聽話。”景文昊用力摟了摟懷裏的人,“你放心給你大印不是其他的意思,我走了,這邊總得有個掌事的不是?你好好在這兒,我答應你,孩子出生前,我一定趕回來好不好?再說了,你大著個肚子,怎麽能跟著大軍趕路?你還想不想好好生下我們的孩子了?”
黎晰不高興,但是深知此事他攔不住,即使景文昊連續幾日都小心哄著,黎晰還是黑了臉。直到景文昊要走的前一晚,黎晰才塞給景文昊一盒東西。
此去南疆凶險,他們善用各種毒物,我心裏總是不安,這藥你帶著,不管中了什麽千奇百怪的毒,隻要及時服下,都能暫且保你無虞。”黎晰說完便翻身,朝著裏睡,景文昊要走了,他舍不得。
第二日景文昊一早就要出發,黎晰一夜沒睡,第二天還是早早起了,跟著景文昊,看著他身著鎧甲,又看著他上香立誓,帶著一小支軍隊振臂高呼,然後出了城門。黎晰沒舍得走,一直站在城樓上,等到什麽都看不見了,還是舍不得回去,還是等到黎永過來勸他了,黎晰才聽了話回了芷苒殿。
禦駕親征這事兒景文昊並不怎麽放在眼裏,之前沒有主動提出來,不過是顧忌到黎晰如今身子重了,一個人在宮中,他不放心。上一世黎永雖然帶著人打了很久,但那不過是因為南疆的人擅長陣法變化與用毒,偏巧,黎永是個熱心記錄的人,上一世他遇到的每一個陣法,每一場仗,每一個關卡該怎麽打,黎永如數寫入了軍報中。這些東西如今都印在他的腦子裏,現在莫說是打到南疆退兵,若是讓他帶兵,就是端了南疆也不在話下。
景文昊帶著人快馬加鞭,不消幾日便趕到了穀風關。軍報昨日才剛到,景文昊人今日就到了,一時間地方官員嚇壞了,幾乎是哭著接駕。“皇上駕到,臣等沒有準備,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景文昊無心與他們多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李達捉出了那傳播謠言的南疆人,帶到菜市口,親自上手給斬了。百姓們看到這樣一個殺伐果斷的皇帝就在自己跟前,這才放下心來。一時間軍中士氣高漲,大家都鬥誌昂揚要打回去。
景文昊到的那個晚上,差人在常州買了幾十頭豬牛羊,當天晚上,全部宰了,慰勞三軍。幾乎一個月沒見著葷腥的將士們個個激動無比。趁著大家吃的酣暢淋漓的時候,景文昊站上了軍中的比武台,帶著大家一人一碗酒,誓軍。李達見到如此場景,激動的熱淚盈眶,無比感謝上蒼,給了他一位明主。
那日過後,景文昊並未著急出兵,而是憑借著自己前世的記憶,加上李達這一個月的經驗,交流磨合出了一套戰術,日日將他能想到的陣法,帶著將士們演練一遍。這期間,不乏前來挑釁的南疆軍隊,都被景文昊讓小部隊打了回去,但並不追擊。
直到過了二十日,景文昊覺得是時候了,一大早集結來軍隊,在營地開了一壇酒,對著帥旗吼道:“大齊將士們,如今大敵當前,誰願與我一戰?”
景文昊這些日子吃住都與將士們相同,博得了將士們的一致好感,此話一出,下麵的將士們紛紛應援。
我願意。”
我願意。”
我願意。”
......
景文昊一口飲盡碗中酒,摔碗為令,帶著軍隊浩浩湯湯出發了。
整個隊伍,為了這一戰已經做了長久的準備,以至於殺的南疆大軍毫無招架之力。南疆十日奪三城,景文昊帶著軍隊,在那三城易守難攻的情況下,隻二十日如數奪回。不僅如此,還一路南下,直接打到了南疆。
南疆王節節敗退,以往護住南疆的淮陰山如今竟是完全被景文昊給占了去。即使他們不斷變換陣法,都如數被景文昊破解,眼看著南疆就要不保,南疆王慌了神,派出了使節求和。
收到求和信的時候,離景文昊出來已經三個多月,他也不願在戰。自己的軍隊,他清楚的很,看起來戰無不勝,實則是投機取巧。若是現在硬是要拿下南疆,損傷必定會很大。況且出來已經幾月,如今黎晰怕是臨盆在即,他得趕回去,陪著黎晰。即使如此,景文昊還是提出了一個苛刻的議和條件。重新劃定疆界,淮陰山以南三城如數交與大齊。
南疆王憤怒不已,卻是無可奈何,覺得景文昊像是神人一般,隻能退兵,簽了降書。至於景文昭,則是直接藥暈了,送到了景文昊的大營外,當作是表示誠意了。
時隔四個月,兄弟倆又碰麵了,不過一個已經成了階下囚。
景文昭醒了過來,渾身都被綁著,定睛一看,見著了景文昊。“嗬,當真不該信這幫南疆人。怎麽,剛才我睡著的時候不殺了我,想看我笑話?”
景文昊搖頭道:“你的笑話,朕不稀罕。朕倒是想知道,你跟你那母後有何不滿,日日都想著要造反?安心當個藩王不好麽?”
成王敗寇,如今多說已經無益。你從生下來就深得父皇寵愛,自然不會知道我們這些皇子的苦。今日我流落至此,全是咎由自取,就請皇兄,給我一個痛快。”景文昭一心求死,其實自他知道陶憲之死後,他求死之心便濃厚,一直撐著,不過是想給那人報仇而已。
如此,朕便再問你一句,婉玲是不是你殺的?”景文昊之所以留著這個活口,也就是想親自確認一下。
是。”景文昭直言,“不過怪她自己,出去跟那心上人幽會之時,碰巧撞破了憲之與綺月密謀之事。正巧,綺月剛學會煉那毒,如數用在她身上了。”
景文昊不欲再多聽,牽掛了兩世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他揮手讓人將景文昭帶下去,處決了。
當天晚上,景文昊修書一封,告知黎晰,他不日便會回京。
黎晰自景文昊走後,肚子越來越大,但人卻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整日悶悶不樂,李之源為了博他一笑,使出渾身解數,可都是不如景文昊的一封家書來的有用。黎晰這幾個月,隻有收到景文昊的書信時,心情才會開朗些,用餐時也會多吃一些。
當最新一封家書送到黎晰手上,他看到景文昊說自己安好,即將歸來的時候,黎晰哭了。難以自持的抽泣,所有人都嚇壞了,以為皇帝出了什麽事情。李之源差人去叫了黎永過來,黎永看了那封家書,一顆心才落了下來。他弟弟,應該是想撒嬌了。
景文昊走的時候是盛夏,可不過幾個月已經入冬了,京都位置靠北一些,等景文昊走到京郊的時候,這裏竟然下過雪了。
黎晰挺著個大肚子,盤算著景文昊今日應該能回來了,心頭激動地不得了,在芷苒殿中來回踱步,停不下來。天色漸漸暗沉了,景文昊還沒有回來,黎晰著急了就要出去等,沒人攔得住。
結果剛走沒兩步,便出事了,白日裏下了雪,昨晚上下大雪,幾個小宮女閑來無事在小路上堆了幾個雪人。今兒個白天化雪了,由於是在小路上也沒人注意,偏巧讓黎晰踩到了,路滑就這麽摔了一跤。就是這麽一下,就開始叫肚子疼,宮人們都嚇壞了。幾個侍衛將黎晰抬回了芷苒殿,其他的宮女,太監們紛紛往太醫院跑。
太醫們一聽是皇後摔了,嚇破了膽子,提上藥箱,讓傳話的小宮女去找了穩婆,便往芷苒殿衝。
景文昊回到宮中的時候,芷苒殿已經亂做一團,黎永在殿外來回踱步,見到景文昊,眾人都跪下,道:“皇上聖安。”
景文昊讓他們都起來,見黎永神色不對,問道:“黎晰呢?怎麽了?該不會?不是說還有幾天麽?”
黎永點點頭,道:“剛才想去找皇上,路上太滑,摔了。太醫過來看就說是要生了。”
景文昊聽到裏頭驚叫了一聲,十分痛苦,他認得,那是黎晰的聲音,當下就要往裏頭衝,卻被黎永攔了下來。
皇上,產子看不得,不吉利的。”
那裏頭是朕的人,朕是真龍天子,有什麽吉利不吉利的。”景文昊甩開黎永,拍開門徑直走了進去。
景文昊快步走到黎晰跟前,房間裏已經擺著許多盆血水,他嚇壞了,走到床邊坐下,半抱著黎晰,喃喃道:“怎麽這般痩了”。
黎晰見著景文昊來了,像個孩子一般,方才忍著的那些個淚水,如今噴湧而出,捏著景文昊的一隻手,不斷叫著痛。
景文昊心疼不已,一想到上一世這人產子幾乎被拿去了半條命,便嚇到了,對著穩婆與太醫說:“實在不行就不生了,你們好生把皇後給朕保住,不然朕讓你們陪葬。”
大約是孩子怕了景文昊了,景文昊來了不久,孩子便順利被扯出來了,穩婆抱著孩子拍了兩下屁股,孩子“哇哇”哭了。穩婆這才放心了,包好孩子跪下道:“恭喜皇上皇後,是個皇子。”
景文昊倒是沒管那個皇子,長舒一口氣,抱著黎晰,親了親他的額頭,道:“我回來了。我趕回來了。”
黎晰靠在景文昊的腿上,笑了,虛弱地伸出手,示意穩婆將孩子抱過來,穩婆小心將孩子遞給了景文昊。景文昊小心地抱著孩子給黎晰看,黎晰眼角含淚,看著他笑道:“我們的孩子。”
景文昊輕輕拭去他的淚痕,溫柔說道:“對,我們的孩子。”
包子番外見作者有話,往後翻哦。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包子
大家好,我是景少軒,我是景文昊他兒子,對,那個渣男他是我爹。最近我發現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好像重生了,因為我的睿智的靈魂被禁錮在了一個小小的軀殼之類。我一時接受不了,可是這副身體太小,我不能說話,隻能大哭來表示自己內心的憤懣。我花了兩個月時間來接受自己還是個嬰兒的事實,不過,這樣也有個好處,既然重生了,我就能憑借上一世的記憶,帶著我的皇後老爹遠離渣男。雖然渣男上一世自殺了,可是我還是不想原諒他。
等等,渣男你抱著我幹嘛,你拿開,我不要撥浪鼓。你幹嘛脫掉我的外衣,等等,你住手,你幹嘛脫掉我的褲子。停下,你的手放在了哪裏?渣男,你為什麽要摸我的屁股?
景文昊笑著看看黎晰,道:“果然尿濕了,我讓人進來換換。”
呸,你才尿濕了,等等,下麵怎麽這麽冰。天啊,難道我小時候連尿尿都控製不住?我可是以後要當皇帝的人啊。
渣男你幹嘛把我給其他宮女,我要我爹啊,我要我的皇後爹爹啊。
好吧,我最後還是被抱出去了,出去的那瞬間,我看見渣男的鹹豬手已經伸向了皇後爹爹的腰帶,現在是白天,白天啊。渣男,我爹爹是個內斂的人,你帶著他白日宣淫你好意思嗎?
我痛哭流涕,最後被認為是餓了,結果被送到了奶娘那裏。
終於過了兩個月,我長大點兒了。最近我學習了一項新技能,就是適時的哭,嚎啕大哭。隻要我一哭,皇後爹爹就會拋棄渣男來哄我。隻要渣男一抱著我,我就哭。哈哈哈,我終於成功找到了阻隔他們的方法。晚上,渣男抱著我的皇後爹爹各種親,我生氣了,於是開始哭,爹爹果然拋棄他,抱起了我。嗯,果然還是爹爹的懷裏比較好睡。剛要睡著的時候,卻感覺被人放到了一邊,微微睜眼,就看見爹爹已經被渣男抱入懷中了。
你幹什麽?軒兒剛剛睡下。”
景文昊一手解開了黎晰的腰帶,翻身上去,在黎晰的耳畔流連,咬著黎晰的耳垂,說道:“不礙事,已經睡著了。”
黎晰最怕景文昊的溫柔繾綣,當下身子一顫,細碎而曖昧的聲音便從口中溢出。
等等,渣男,你在幹嘛?你幹嘛脫我爹爹的衣服,你的手,你的手放在哪兒呢?你個渣男,你放手啊,爹爹,你的骨氣呢?
黎晰:“待會兒軒兒醒了。”
對,你看,還是我爹爹好,我爹爹怕我看到,渣男你要臉嗎?
景文昊接連在黎晰脖頸間留下一串細碎的吻痕,輕輕咬了一口黎晰的肩胛處,道:“不會。看見了也不怕,正好讓他看看弟弟怎麽來的。”
果然是個渣男,我並不想看活春宮啊,我要哭,別攔著我,我要哭。
番外完。
以上是我給訂閱小天使的謝禮,感謝陪伴。
啊,我終於寫完了。從2.26到今天,很感謝堅持看到現在的小天使們。寫書到現在最大的感受就是累,最後都堅持過來了,因為有一群小天使在等我。十分感謝你們到今天,我真的覺得非常不容易。再次謝謝大家。
這本寫完,下一本會開《宰相追夫記》,就是文中的副cp,謝宣跟李之源。因為要考試,所以會9月25開文,可以先加個預收。麽麽噠。
最後,再不要臉的請大家加個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