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結束，羅本先回家換衣服，然後沿著多默爾河一路向埃因霍溫的西邊騎過去。

    荷蘭是自行車大國，大多數城市都會專門留有自行車道，並且有正規的道路規劃和規則，絕對不會出現和迎麵而來的卡車共享一條使用方式不明確的窄路，司機隻給自己留一線生機，還不停大喇叭的情況。

    沒有讓人焦躁的會車，騎自行車的速度並不比開車慢多少。

    約好見麵的牛排店位於多默爾河不遠處，麵積並不大，但是有幾個小包間。

    羅本走進包間，身穿黑色夾克，牛仔褲的博格坎普從椅子上站起，主動向羅本伸出了手。

    身高1米88的博格坎普看起來強壯、幹練，和電視裏那個看起來瘦弱的阿森納球員簡直判若兩人。

    “阿爾揚，發型不錯，我的發際線已經不允許自己又這樣的發型了！”

    他應該是個不錯的人，用自嘲的方式做開場白來拉近和自己的距離，可惜戳中了痛點。

    羅本眼角微抽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隊醫說我有禿頂的基因，我敢打賭3年內我必禿頂，你信不信？我敢和你打賭100萬荷蘭盾！”

    羅本感覺自己這時候有點笑中含淚，雖然博格坎普的發際線有上移的趨勢，但是一直沒禿，而自己連發際線上移的過程都沒經曆過就禿了，多麽悲傷。

    重新坐下的博格坎普並沒有抓住羅本的點：“這個賭注太大了，如果你去英格蘭踢球，在這方麵融入應該會更快一些。”

    果然是個潔身自好的人，不健康的東西一點兒都不碰。

    “丹尼斯，你適應在英格蘭的生活嗎？”

    見到小時候的偶像，絕大部分人的正常反應都是下意識提問。

    “我隻能說說倫敦的情況，那裏的天氣陰晴不定，不過荷蘭的大城市也好不到哪兒去。很多本地人喜歡讓自己顯得很有品味，人人都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懂足球的人。”

    博格坎普幾句話地獄範圍從英格蘭縮小到了倫敦，以這樣的節奏，再說幾句話就要說到阿森納了。

    自律，精準，幹練，這是羅本對博格坎普的第一印象。

    在他看來，這三個詞放在一名工程師的頭上要遠遠好於一名才華橫溢的足球大師，可偏偏博格坎普就是這麽一個人。

    博格坎普掌握了談話的方向，他的每句話都距離談話的核心內容要更近一些，但又不顯得唐突。

    在詢問了羅本在埃因霍溫隊的情況後，博格坎普逐漸進入了正題：“我在兩年前就知道你了，那時候半個歐洲都知道範德法特，可隻有少數外國人知道你。”

    羅本心裏很開心，但是他控製住了自己說話的欲望。

    第一，這句話並不好接，控製不好會讓自己顯得自負或者愚蠢。

    第二，博格坎普顯然給主題開了個頭，要是自己現在打斷他，很有可能讓他覺得自己並不想讓話題延續下去。

    “前段時間阿爾塞納先生主動和我說起了你，他說你16歲就是一個左右腳均衡的球員，可是因為你的左腳，大多數人在這個賽季前都以為你不會用右腳踢球。”

    羅本點點頭，這話說得沒毛病，自己前世一直等到看羅本紀錄片的時候才知道他的右腳也很好用。

    要知道他一直非常關注羅本的新聞，可還是沒有注意過對方的右腳也很厲害。

    “我之前隻想把自己的左腳優勢最大化，可這個賽季對足球有了新的理解，我認為出其不意也是一種非常不錯的進球方式。

    我很吃驚阿爾塞納先生在那時候對我的了解就超過了大部分人的一生，一定是我下意識內切，用右腳射門的時候被他注意到。

    我認為這很不容易，他是一個為足球而生的人。”

    羅本順著博格坎普的話商業互吹一波，以便為最後發放好人卡做鋪墊。

    “哈哈，其實他也沒有隻關注你，他建立的足球資料庫恐怕比足球遊戲還豐富，至少有100名和你年齡相仿荷蘭球員都在他的日常關注中。

    你知道嗎？他的辦公室都是足球比賽的錄像帶，那些比賽恐怕半年都看不完，他隻要閑下來就會看，足球不止是他的職業那麽簡單。”

    羅本點點頭，這個他前世從新聞裏聽說過，溫格除了自己應該還在觀察其他的荷蘭優秀年輕球員。

    否則不可能在範佩西和俱樂部鬧矛盾，身價最低的時候果斷出手，隻用了不到300萬英鎊的白菜價就把範大將軍收入賬下。

    在羅本想象中，溫格對年輕球員市場的興趣就像是後世中國女性天天瀏覽類淘寶購物軟件，隻要上新就會迫不及待的了解一番。

    哪怕是看過幾次的物品，可會定期看一眼，看看店鋪有沒有做活動，價格有沒有比同事買的更實惠。

    也許兩者最大的不同就是教授絕對不會把買來的孩子像是手辦一樣仍在板凳上滿足自己的收集樂趣。

    他買下的球員通常都有那麽一段閃光的時間，哪怕後來庸庸碌碌，至少證明教授在足球層麵上並沒有看走眼。

    ......

    “如果阿森納在這個賽季向埃因霍溫詢價，你有興趣來阿森納嗎？”

    肉戲來得有點早，通常在重要問題上談不攏就意味著見麵的結束，以博格坎普利落的做事風格，隻要自己拒絕，估計就要各回各的家了。

    可是羅本也不準備說一些諸如“還沒想好”、“事情來得太突然”、“我需要時間考慮”之類沒有意義的話，他對阿森納真的沒有興趣。

    “我這兩個賽季都不準備轉會，至於以後去哪，現在誰都說不準。”

    把話說完，羅本覺得輕鬆了許多。荷蘭人能接受別人在人際關係圓滑，但是表達意願的時候一定要痛快，聊不成也沒辦法。

    聽了羅本的回答，博格坎普笑著點點頭：“那我就能交差了。我覺得這家牛排不錯，來都來了，我們都離家人很遠，吃了再回吧。”

    羅本點點頭，博格坎普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原以為事情談不成就繼續交流的必要，沒聽說荷蘭人喜歡積累人脈。

    尤其是博格坎普這樣的人，等他退役之後早就財務自由了，買個別墅，種種花，養養狗難道不香嗎？

    這麽看來，對方願意和自己一起吃飯，更應該歸結於性格合得來。

    要不然作為球隊大佬，他真沒必要給自己攬活。

    羅本一邊和牛排較勁一邊和年少時的偶像聊天，對方就是一個標準的荷蘭人，自由、傲慢，對事情的包容度高，但是恐怕沒人可以讓他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而博格坎普倒是有點驚訝對麵這個年輕人有荷蘭人罕見的圓滑，表達意見的時候會用稍微婉轉一些的方式，不是很real。

    不過他旋即釋然，這樣也好，無論到哪都更容易吃得開。

    嗯，和這小子聊天感覺很舒服，這個小家夥總是能不漏痕跡地讚美自己，哪怕表達不同意見也讓人可以接受。

    這孩子不錯。

    一頓牛排吃完，兩個人就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臨走的時候，羅本遺憾地說道：“真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你作為隊友踢場球。”

    博格坎普笑笑說道：“你不來阿森納，我不回國家隊，等我退役的時候，咱倆退役賽上見吧！”

    羅本聳了聳肩，看來也隻能這樣了，人生總是伴隨著遺憾。

    博格坎普笑著拍了下羅本的胳膊：“後天的比賽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