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

    讓自己堂堂當朝大將軍向一個僅僅隻有十幾歲的孩童行禮，實在是拉不下臉。

    更何況，此時並不僅僅是意氣之爭，更是何氏與董氏之間的對決，自己若是行了禮豈不是證明他何氏低了董氏一頭？

    這要傳出去不僅對自身的名聲有莫大的影響，更會使許多觀察形勢的人導向董氏一邊。

    如若方才自己這邊讓劉協行禮的時候拒絕了也有個借口，但偏偏劉協全程行禮行的幹脆利落，仿佛是事先就想好的一般。

    何進再場中，當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大將軍乃是國之棟梁，協兒不要胡鬧了。”這時，何皇後站了出來，一臉和顏悅色道。

    “協兒怎的是胡鬧呢？我看哪，就是有些人沒了規矩，不分尊卑。

    今日就沒了尊卑，明日還不知會做出何等的事情出來，成了那王莽、霍光之流也未嚐不可能。”

    董太後見到此時自己這方站了上風，心中欣喜異常，略帶得色語氣拖得老長地諷刺挖苦道。

    “嗡嗡”

    董太後所言話落，在董氏這邊有心人的鼓動之下，兩邊的軍士都熱烈談論起來。

    何苗派手下之人彈壓了半天，好不容易止住了眾人的談論，但看樣子這個話題在眾人之中並不會立馬結束的。

    畢竟這大漢終究還是劉家的天下，雖然經曆了黨錮之禍，但不論是宦官還是士人這兩大陣營如何爭鬥，始終還是認同劉氏王朝的。

    而外戚雖然在大漢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但一是此時外戚終究是宦官和士人之外的第三股勢力，與前兩者對天下的影響不可同日而語。

    二則是何進兄妹畢竟根基還不深厚，遠沒有漢朝曆史上的外戚們那般呼風喚雨的能力。

    思來想去，何進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咬了咬牙，上前向劉協行禮道：“末將拜見二皇子殿下。”

    “大將軍這就見外了，吾原本還想著要不就算了。”見到何進終於向自己妥協了，劉協有些不以為意地假意說道。

    “你”

    對於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劉協，何進此時卻是沒有任何辦法，尤其是聽了劉協所言，更是氣得差點吐血。

    眾人以為就此結束的時候，隻聽劉協的聲音再次響起：“皇後娘娘。”

    “你又有什麽事情？”聽到劉協叫自己，何皇後身子竟然不經意間抖了一下，不知道是意外還是什麽。

    對於今日這個幺蛾子盡出的二皇子，何皇後算是領教到了，簡直是刷新了她對劉協的認識。

    實際上，除了她之外，董太後一群人又何嚐不是這麽認為的。

    “皇後娘娘，我大漢自古以德孝以治天下，如今太後在此，皇後娘娘作為後輩，不正應當發揚德孝之舉以向天下人彰顯母後的仁德嗎？”劉協向何皇後眨了眨眼睛道。

    尤其是對於何皇後的稱呼更是從“皇後娘娘”變成了“母後”。

    “你”

    見到劉協那一臉無辜的模樣，何皇後恨不得上去撕爛了。

    再轉眼看了看自己的兒子，一副呆迷處眼的模樣，何皇後心中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汝究竟意欲何為？”何皇後今天快被劉協給氣瘋了。

    原本今日還想著能夠壓上董太後一頭，結果自劉協說話的那一刻開始，整個局勢都發生了逆轉。

    全程都在被劉協牽著鼻子走，一拳揮出去也隻是打在了棉花上麵一般。

    “兒臣隻是想讓母後為兒臣和天下臣民演示一下孝道。”不理會何皇後的抓狂，劉協好整以暇的說道。

    “你好！好！本宮可不敢有你這樣的好兒子！”何皇後看著劉協，咬牙切齒地說道，尤其是“好兒子”三個字更是加重了語氣。

    “那是當然，這人哪若是德行有虧、德不配位，自然生下的兒子也不一定是天子。”一旁的董太後幫腔道。

    今日的董太後幾乎可以用欣喜欲狂來形容，仿佛這麽多年的惡氣在這一刻都得到了釋放。

    “你個老不”

    “皇後娘娘，還請慎言！在這裏這麽多人的見證之下，皇後娘娘的每句話可都是在給天下臣民做表率啊。”劉協好意提醒道。

    聽到劉協的提醒，原本還未說出口的話被何皇後直接憋了回去。

    不過，真個要是在這麽多人的麵前向董太後行禮，何皇後還真做不出來，這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

    自從婆媳二人交惡以來，何皇後便再也未曾向董太後請過安。

    更何況，如果真的今日在眾目睽睽之下向董太後服了軟，日後別人還怎麽看自己？自己這個皇後還當的個什麽勁兒？

    想到這裏，何皇後把心一橫，惡狠狠地盯著劉協他們，咬牙切齒幾乎是從牙縫裏向何進擠出了幾個字。

    何進聽到何皇後所言，先是一愣，不過馬上就明白過來自己此時的處境。

    如若真個今日按著劉協的說法拜了董太後，那麽他們何氏姐妹日後便休要再抬起頭做人了。

    權威損失殆盡之後，手底下的人也就不會再聽話了。

    想到種種後果，何進把心一橫道：“來人！”

    聽到何進命令的眾軍士越步上前，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仿佛隨時就要準備衝過來。

    對麵的反應自然映入了劉協的眼簾，尤其是見到何進眼中的決絕，劉協心中不禁大喊了一聲“臥槽”。

    “玩大了，玩大了，沒想到把對方給玩惱了，準備要掀桌了。”劉協心中暗暗叫苦，不自覺地朝著後麵挪動了一些位置。

    看到對麵的反應，董重雖然對何進有所顧忌，但也知道此時事關生死，不敢有絲毫怠慢，也命令軍士上前。

    雙方劍拔弩張，戰鬥一觸即發！

    正當眾人以為雙方就要火拚起來的時候，一陣更大的腳步聲自雙方外圍傳了過來。

    眾人向四周看去，周遭早已經被更多的軍士給為了起來，而且看起來裝備還相當的精良，明顯不是凡品。

    隻見隊伍最前麵，簇擁著一員大將走上前來，隻見大將一身魁梧的身材，顯得威風凜凜。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大將的下頜沒有絲毫胡須。

    “西園軍元帥蹇碩在此，誰敢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