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回 上金山參禪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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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文學 )
“果然是大師您。”見他應下自己。徐宣讚笑笑。對著法海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師。裏邊坐。我去給您準備幾道素齋來。”他一向喜禪宗、愛天道。對修行中人也一向尊敬恭謙。
“施主不必忙。”法海淡淡的止住了他。頷首微微。“貧僧今日前來。是有一事。”
“哦。”徐宣讚停住步子。心下起了疑惑。“什麽事情勞煩大師跑這一趟。遠遠過來尋我。”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法海的語聲依舊平和淡泊。麵上沒有一絲別樣情態的流轉變幻。雙手合十一禮。“隻是想邀施主前往金山寺。與貧僧參禪。”
“參禪。。”徐宣讚又被驚了一下。心道自己雖喜禪宗。可也沒道理現下便拋開手頭的事物不做、拋開才有些起色的保安堂不管。與這自始自終怎麽看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大師趕往鎮江、去金山寺參禪吧。邊做想著。麵上勾了敷衍樣的客套淺笑。“那個。大師。這好端端的……我參的什麽禪啊。哦。”又一晃神湊近幾步。急急道。“要不改天。我們約個時日。到那日我親自趕赴金山寺拜會大師如何。”
也心知徐宣讚是在敷衍自己。亦心知自己突然提出邀他“參禪”一事有些唐突。法海須臾靜默:“阿彌陀佛”。誦了句佛號後。定定心緒。。“隨緣而往、順心而至。何來約定時日之說。”
“這……”徐宣讚頓頓。他委實是不想這般跟著法海住持上金山寺的。可又不知該以何等言辭來回絕他的一番好意。
法海抬了下雙目。又緩緩道:“徐施主。貧僧今日特地來此相邀於你。正是於你有著一個大的機緣。”
“什麽機緣。”徐宣讚隨口問道。
“天大的機緣。”法海沉目答。
“有多大。”
“百千億劫難遭逢。”
“這麽大。”下意識的一個錯愕。徐宣讚微微驚呼了出口。又側首笑笑。。“這麽大的機緣。為何便落得我這小藥鋪掌櫃的身上來了……大師您就別再取笑我了。”攤攤手。半是無語半是調侃。
身處娑婆世間的生靈。大抵都被凡塵的流離煙火遮蔽、迷失掉了最初時清明的本性。時辰不到。所有發乎大慈大悲心的苦苦點化。也都是十分難以奏效的。法海沒有執著於此。隻是穩聲不緩不急:“這便是機緣。”他將內涵淵深的目光定格在徐宣讚身上。久久的看定。“眾生皆平等。機緣不分高低貴賤。施主。緣何不把握。”雖是問句。氣場如斯。隻會覺得不容置疑。
“可我要這大機緣……嗯。亦或說是這大機緣找到我。。又對我自身有什麽好處。”法海的一番話引起了徐宣讚或多或少的思忖。諸多不解。他這樣問。
“皈依佛法僧。求正果金身。”法海平和如故。
“那是。”
“成佛。”極簡單的兩個字。
“成……”這下徐宣讚諸多思緒全消。隻剩下一抹彌深的好笑了。
成佛。佛是那麽容易成的麽。況且我家有如花美眷、有才開張的保安堂。夫妻和睦美滿、事業蒸蒸日上。我為何要撇下這一切。去踏入苦修路。最終還成佛。嗬。這和尚。明顯是修行修瘋了……
“施主。女生文學第一時間更新 ”徐宣讚正思緒紛亂間。便聽法海又是淡淡然一沉聲喚他。“紅塵中的一切享受。美人、事業、財富、、甚至你自己……全部都是虛幻的。是不真實的。是‘空’、是‘無’。若不於此掙脫出來得大自在。那隻有待生命漸盡時。看一切頓化泡影。下一世還得重新來過。”他停了一停。“一生生、一世世的輪回。在六道之中受盡折磨苦痛。什麽也帶不走、什麽也留不住。永遠永遠被假象迷惑、永遠永遠在假象裏兜圈子。若那被戲耍的猴兒一般。這些不是福。而是無邊地獄苦啊。”臨尾一聲長歎。法海是真正的起了仁慈悲憫的度化之心。“既今日有此契機。女生文學端得不是百千億劫難遭逢的大歡喜麽。更又何止是百千億劫……還不速速跟了我去。潛心修持。早日返故鄉、證果位、歸虛空、脫苦海。”
若說徐宣讚對於佛法禪理這一方麵的悟性。是天生就比旁人通透幾多。法海當下這番話所流露出的隱然道理。他也自是明白。可現世現有的這些牽絆。娘子、藥鋪、姐姐……又總會阻斷他深思長想的契機。至使他放得不下。即便心知一切都是假象、一切皆是空。但既然來到這個世上。與這諸多人相互生成了各種“相”。又怎能拋開一切隻為自己早脫輪回之苦。。既然來了。那所滋生出的一切相關。便都是自己的義務、便都該盡這份義務:“大師。”徐宣讚心裏自有一段參悟。不想再與法海糾纏。又借了理由想權且將他支走。“往去金山寺。也得待我回家告知我家娘子一聲。”
“不能告知你娘子。”法海一喝。麵色是極威嚴的。
“啊。”徐宣讚詫異。
法海沒有給他太多作想的時間。緊緊接口:“你還記不記得當日鎮江金山寺一行。遇到的那些怪事。”帶著些許沉澱的聲音裏。滿滿的全部都是不怒自威。
僅此一句。把徐宣讚成功的當地裏一定。
法海湊近幾步至他近前。。又繼續道:“你是否有著諸多疑惑排解不得、尋不到答案和出處。”
上一句還未及化解。有些逼仄的又一句話緊接著襲來。徐宣讚微張口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的。他全部的心事。都被法海禪師一語說中。
金山寺大風、湖麵疾馳而來的似虛似實的柳葉船、翻船沉湖、醒來後莫名其妙的躺在家中、娘子說一切都是一場夢、失憶一樣半點不記得自己怎麽從鎮江回到姑蘇的……那些壓抑已久、隱忍不發的疑慮在彼一刻。具數被調動起來:“大師。”徐宣讚麵露急色。。皺起眉頭一把握住法海的手腕。“您可解我心中這諸多的疑惑。”
他的反應。法海了如指掌。平心靜氣的一頷首:“正是。”又轉目接口。把徐宣讚後一席話堵在喉嚨裏不讓他說出來。“你若想知道真相。便需依貧僧所言。不要見你娘子。現在就跟我走。”
“這……”徐宣讚原本清亮的雙目漸漸起了一層霧靄。噙雜若許混沌迷茫。被什麽罩住一般。
。
才剛近晌午十分。處在繁華地段的保安堂卻早早的掛起了歇業的牌匾。大門緊鎖、更無人氣。
“怎麽會這樣。”。心緒狂亂。方寸大失。
一旁青青也是心急萬分:“姐夫。姐夫。。”貼著門扇連連急喚徐宣讚。
“官人。。”卯奴亦且拍且喚。
然而店內空寂如野。一任這姊妹兩個如何喊破了嗓子、拍爛了門扇。就是得不到哪怕一絲微弱的應答。
於白卯奴而言。現下裏比命還重要的就是徐宣讚。這一點青青很是明白。故而。白卯奴可以大失方寸。青青卻始終比她多了一份把持著的清明理性。也不再多話。運功隔著門板向店裏看了一圈。須臾後止住卯奴:“姐姐。沒用的。”朱唇抿了下。“我看過了。店裏沒有人。”
聞言落耳。這一次白卯奴是真的失落了全部的魂魄。隻覺周身癱軟、四肢無力。軟軟的向後一個趔踞。被青青扶住:“官人。你究竟去了哪裏……”櫻唇榴齒囁嚅低呢。
眼見姐姐這副情態。青青心裏也不好受。一時卻也誠不知該如何幫她助她。
這時忽見卯奴麵色一恍。轉目急對青青:“青兒。我們回家裏看看。”
“嗯。”一句話提醒了青青。青青點頭。跟著卯奴急往家中趕去。
縱知道未必可以尋到徐宣讚。可眼下能有這一絲希望、也誠然是好的。
。
卻說這二姊妹急急趕到距離保安堂不遠的宅院裏。空空闊闊的庭院廂房依次找遍。也還是遍尋不到徐宣讚的蹤影。
一番揪心急躁。二人漸覺體力不支。上了竹樓推開廂房小門。權且在繡墩上落身坐下稍歇。
“官人他能去哪裏呢。”白卯奴糾葛著柳眉兀自叨念。“即便法海快過我們許多。他又如何能帶走我官人。我官人如何會跟他走呢。”又一轉念。“法海能把官人帶去哪裏。莫不成還能帶去……金山寺。”眉心一個霍然壓低。
“姐姐你看。。”於此同時。青青軟目一瞥。剛好瞥見小幾麵上一封留書。
卯奴尋聲去看。目光觸及留書的同時。一顆心沒防狠狠一個抽痛。絲縷不祥之感霍然在心底裏攢動氤氳……慌忙起身緊走過去。將那信擒在指間拆開來看。一張麵目漸趨變了顏色。素白素白。又依稀泛起淡淡的青。
“姐姐怎麽樣。”一旁看著。青青也依稀有了個囫圇了然。忙不迭扯著卯奴衣角急急發問。
白卯奴緩緩抬首。一雙盈眸失卻了全部的星辰華彩。黯然之色慢然四起。連這聲音都是支離破碎的、渾渾然無力的:“官人跟著法海。去了金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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