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不讓人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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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李斯沒有多說什麽,他拿來紙和筆,便埋頭書寫了起來,看著他那認真的模樣,嬴政也沒有打擾他,隻是等待著他弄完。李斯的書寫速度非常的迅速,幾乎都沒有什麽中斷的地方,李斯很快就在兩張紙上完成了自己的創作,他將自己寫好的內容,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嬴政的麵前。
&esp;嬴政認真的看了起來,第一張上寫的是馬服書內的一個故事,是趙括曾感慨天下不是沒有千裏馬,隻是缺少伯樂的事情。李斯寫出這個故事,用意也是相當的明確,暗指自己就是有著千裏馬的才能,卻得不到伯樂的賞識。嬴政看著,不由得笑了起來,是不是千裏馬還不好說,這年頭,寡人可見過不少千裏馬,連萬裏馬都見過了!
&esp;他又拿起了第二張紙,這麽一看,他就愣住了,因為他根本就認不出第二張字上的內容,他不認識這些字...嬴政皺起了眉頭,他從小跟著韓非學習各國的文字語言,可是這樣的文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眯著雙眼,認真的看著,終於,他看出來了,雖然文字不同,可是他還是能大概看出來這是什麽字,這還是同樣的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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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這是...什麽文字?”
&esp;“這是我對如今秦篆字進行改進後的文字,您覺得怎麽樣呢?”
&esp;“您改進的??您原先就在準備?”
&esp;“不是,就是現在所改進的,還有很多不足之處..您給我一點時間....”
&esp;嬴政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忽然明白了韓非所說的能做實事是什麽意思,韓非能說出一王天下後要統一文字,可是要讓他即刻改進文字,拿出一套可以推廣的新文字出來,韓非大概要耗費數年的時間...而李斯說不出什麽一王天下之後統一文字的必要性,重要性之類的內容,可問題是,他能在一個時辰內給你弄出一套新文字出來。
&esp;很多人都知道要統一度量衡,可是能直接做到這一點的,就沒有多少人了。
&esp;嬴政抬起頭來,驚訝的看著麵前的李斯,李斯格外的平靜,嬴政打量了他許久,放下了手中的紙張,他問道:“楚國的負芻弑君,成為了楚國的君王,他要主動放棄與秦國的友誼,您覺得該怎麽做呢?”,李斯認真的說道:“這件事,您應該找繚,武成侯等人來進行商談。”
&esp;“執政楚國的無論是誰,我們都一定要滅亡他,而在這個時候,這些將軍們給出的戰略大概比我要更加的精準。”
&esp;“哈哈哈,很好!”,嬴政大笑了起來,他對李斯的態度也發生了一些改變,他也就沒有再隱瞞,將韓非舉薦他為國相的事情說了出來,李斯聽到韓非舉薦自己,有些不敢相信,他跟韓非的關係,不算很好,雙方在剛剛認識的時候,反而是有過一些過節。韓非跟李斯,在一些方麵其實是絕配的。
&esp;韓非有著非常傑出的理論成就,李斯有著非凡的實踐能力。
&esp;嬴政說道:“寡人已經明白了韓非子舉薦您的原因了,不過,寡人想要告訴您,您現在的政績,還不足以成為國相...現在,秦國已經擁有了三晉地區,韓地擁擠少耕地,魏地少官吏,趙地什麽都缺...這三個地區的事宜,我要交給您來操辦,您要讓三晉變成秦國的三晉,隻要您可以完成這一點,您的功勞就足以擔任國相了。”
&esp;“唯!”
&esp;送走了自信滿滿的李斯,嬴政感覺自己安心了,在呂不韋之後,自己還是有不少人可以接替他的位置,這位李斯,就非常的不錯,自己以前的確是忽視了他。嬴政想著這些,再次翻起了各地送來的奏告,隨著秦國的疆域不斷增加,他要處理的事情也變多了,要讓各國接受秦國的生活方式,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esp;趙地官吏的到來,讓嬴政放下了手中的奏告。
&esp;茗非常的傷心,因為她的親人互相殘殺..負芻上台之後的清洗,使得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親人,嬴政在這段時日裏,也總是在安慰著自己,偶爾還讓啟前來王宮,三個人一同吃些飯,茗和啟是近親...茗的父親是考烈王的胞弟,因為胞弟英年早逝,考烈王將她撫養長大。
&esp;故而,身為考烈王長子的啟,也算是茗的兄長。隻是,因為啟是在秦國長大的,與茗並不算太親近。在考烈王身邊長大的茗,與被處死的悍,猶,乃至是弑君的負芻,都是一起長大的。故而,當負芻殺死了另外兩個人的時候,茗幾乎奔潰。好在有嬴政陪伴在她的身邊,還有一個懂事的兒子。
&esp;茗又懷有了身孕,對此,扶蘇非常的開心,漸漸長大的扶蘇,展現出的是類似母親那樣的溫柔,他從不苦惱,也不頑劣,為人非常的乖巧,他能坐在茗的身邊坐上一整天,不哭不鬧。茗非常的愛他,小家夥很少撒嬌,心地善良,溫和,茗常常將他稱為我的小君子。他的表現,直接就是個翻版的武成侯。
&esp;一個年幼的君子。
&esp;實際上,我們的武成侯年幼的時候並不是這樣...性格最隨他的,大概是欠打的趙康。
&esp;茗剛剛哄著扶蘇躺下,正在想著事情,她就看到嬴政闖了進來。嬴政雙眼通紅,渾身顫抖著,看起來非常的不對勁,茗急忙走上前,嬴政還沒有開口,卻先落淚,他閉著雙眼,任由淚水洗刷著他的臉。
&esp;“您怎麽了?”
&esp;“大母走了。”
&esp;“我要去馬服。”
&esp;茗看著麵前這極度悲傷的男人,心裏陣陣劇痛,她當然知道嬴政多麽的在意大母,他幾乎就是在大母的懷抱裏長大的,嬴政總是告訴他,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大母要更愛自己。他還會說起自己年幼時的諸多趣事,而每一件事,都與大母有關。與趙括一樣,嬴政同樣無法接受。
&esp;他再次丟下了手裏的事情,坐進馬車,隻是將自己離開的事情告訴了呂不韋,就急著離開了鹹陽。
&esp;跟著他一同離開的還有康,康此刻也沉默了下來,再也沒有往日裏的樂觀態度。
&esp;坐在內室裏,趙括簡直就是變了個模樣,頭發雜亂,精神萎靡,麵色蒼白,眼眶通紅,幾乎都看不出他就是原先那個英俊瀟灑的翩翩君子了...母親逝世對趙括的打擊巨大,幾乎摧毀了他。趙括已經沉默了很久,他一言不發,隻是坐在內室裏,許久都無法從那悲傷之中走出來。
&esp;藝勸說了很久,可這也不能撫平趙括內心的傷痕。
&esp;時間迅速流逝,嬴政帶著康來到了馬服,看到母親的時候,兩人都忍不住的大哭了起來,他們沒有辦法見到大母的最後一麵,藝帶著他們來到馬服的墳頭,來祭拜趙母。嬴政從不曾如此狼狽過,自從他當上君王之後,他就沒有如此失態過,因為他是君王,所以他就不能表現出太多平常人所擁有的。
&esp;而趙康,也是伸出手擦拭著淚水,大母總是說想等到他的孩子出生,他的孩子要出生了,可是大母卻再也看不到了。馬服這個地方,對於趙括和嬴政頗有殺傷力,因為在這裏的每個地方,他們都能找到趙母的身影,這裏還是跟當初一樣,可是牽著自己的手走過這裏的人,卻已經找不到了。
&esp;藝勸慰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她已經碰不到兩個兒子的頭頂了,可是她的手臂還是那麽的有力,可以抱的住自己的兩個兒子..趙康最先問起了趙括,“父親呢?”,藝長歎了一聲,說道:“他...”,她也無法形容此刻的趙括,她隻能是帶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去見他。
&esp;他們的到來,也沒有能改變什麽,趙括還是那樣的悲痛,可是在兒子的麵前,他無法再落淚,尤其是當趙康抱著他哭泣的時候,趙括隻是麻木的拍打著趙康的後背,勸慰他要堅強起來。一家人再次團聚,此刻卻沒有過去那樣的開心與幸福了。麵對趙括表現出的黯然,藝找不到什麽辦法。
&esp;嬴政強忍著心裏的痛苦,在吃飯的時候,他開口說起了韓非所設立的三種律法。
&esp;果然,趙括被引開了一些主意,他聽著嬴政講述韓非做出來的那些事,也有些驚訝,他點著頭,說道:“他做的很對,隻是,還是不夠完善,經濟法,政治法這些....其實要進行細化的時候,是有很多東西可以做到極致的,不過,他的方向算是走對了,這一點就很好,看來不久之後,他就能出台一部大秦憲法了...”
&esp;“您說什麽法?”
&esp;“沒什麽。”
&esp;“他給我舉薦李斯,想要讓李斯來擔任國相...”,嬴政忽然說起國事來,這讓趙康有些生氣,因為在他看來,現在不是說國家大事的時候,父親那麽的傷心,難道就不能給他一點休息的時日,讓他好好平靜一下嗎?他正要開口訓斥兄長,一旁的藝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最了解兒子的還是母親。
&esp;藝仿佛知道趙康想要說什麽,藝示意了一下趙括的方向,趙康也看向了父親。
&esp;瀕臨崩潰的趙括,此刻變得認真了起來,他看著嬴政,聽著嬴政說起了韓非和李斯的事情,還有各地的春耕,對地方的安排,父親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趙康沒有再說話了,當嬴政說起了李斯所完成的驚人壯舉的時候,趙括點著頭,感慨道:“李斯是個有能力的人,他的執行能力,幾乎沒有人可以媲美。”
&esp;“不過,創造字體這個事情,還是有改進的地步,字體是為了方便記載,文字越是簡單,就越是有利與推廣,可以為秦國培養出更多的官吏...我就知道一種非常簡單的字體,或許我可以幫助他...”
&esp;“他說,他要用新字體來書寫一篇文章,作為啟蒙讀物。”
&esp;“啟蒙讀物啊...那我也能幫到他。”
&esp;“春耕的事情,我已經交給李斯來做了...我還特意吩咐了各地的官吏,誰的境內要是出現百姓餓死的情況,就要接受嚴厲的處罰,對地方的情況,您可以放心了...李斯想要在八年內,在三晉的土地上開墾出一千萬頃耕地,這樣一來,三晉就會成為秦子最大的產糧地,甚至能超過關中和巴蜀地區...”
&esp;“同時,他能養活數千萬的百姓...”
&esp;“好啊,這是再好不過的...”,趙括點著頭,若是李斯真的能完成他的目標,秦國大概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不會缺少糧食,甚至能抵禦一些大型的自然災害。兩人就聊起了國事,嬴政又抱怨起了鄭國,當初為了節省人力,他答應鄭國在鄭國渠的南部設立六條小渠道。
&esp;可是在鄭國這個建設狂人的手裏,這六條小渠漸漸變成了八條,後來變成了十條,如今他在挖掘第十一條小渠,他的野心非常大,他想要灌溉整個關中南部高地的耕地...趙括認真的說道:“這件事,你還是要製止的,修建水渠是好事,可是這樣連年的修建,就會將好事變成壞事。”
&esp;“要給與百姓休息的時日。”
&esp;嬴政忽然說道:“可是這樣一來,成效巨大啊,寡人準備在完成六小渠後,就召集人手在河水連岸修建遠超鄭國渠的水利工程,讓三川,河內,河東,邯鄲,東郡,巨鹿等郡縣都能受到水渠影響...”,趙括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說道:“這怎麽能行呢?三晉剛剛平定,你要挖掘這樣的水渠,那得要動用多少百姓啊?!”
&esp;“您說的對...短期內,的確是不該召集人手,因為寡人還要攻打楚國,楚國的負芻弑君,公然的詆毀秦國,寡人要以全國之力來討伐他,滅亡楚國!”
&esp;“愚蠢!楚國是大國,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怎麽能輕易的發動戰爭??若是戰敗了,三晉都要出大問題!”
&esp;趙括被嬴政激怒了,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痛罵。
&esp;嬴政擺出恭敬的態度,說道:“您說的對,要是您不提醒我,我險些就要做出錯誤的決定了...看來我以後還是要多向您請教這些事情,然後再做出決定來。”
&esp;趙括正要說些什麽,忽然,他愣住了,他看著麵前的嬴政,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
&esp;趙括長歎了一聲,說道:“好吧,我知道了。”
&esp;“你們啊,一天都不讓我省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