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匈奴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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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曼根本沒有想到,李牧會分出一支精銳騎士來直搗黃龍...此刻的匈奴,與後來還是有些不同,後來的匈奴,派出匈奴人道各地來擔任首領,而這些地方上的民眾就未必是匈奴人,遇到戰爭的時候,匈奴人就會調動這些各地民眾來參戰,而匈奴本部人馬的傷亡卻不會太高,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大多如此。

    故而,在後來有年少的將軍選擇直搗黃龍,直接摧毀匈奴本部人馬,減少他對其他地區民眾的控製力,以此瓦解匈奴這個龐大的部落聯盟。現在的情況略微不同,那位帶著匈奴人征服各地,成立龐大匈奴聯盟的梟雄,此刻卻剛剛出生,這個時期的匈奴作戰,大多依靠本部人馬,故而在戰敗之後會經曆很長一段時間的修養期。

    這也是李牧為什麽沒有選擇直接摧毀王庭,卻是想要迎擊單於軍隊的原因,在如今這個時代,重創敵人的主力,比摧毀敵人的本部要更加重要...李牧放心的讓趙康來做誘餌,是因為他知道,雙方都對彼此無可奈何,趙康追不上匈奴的騎兵,可匈奴的騎兵也不敢衝趙康的陣型。

    因此他並不擔心趙康的安危,匈奴如今的軍隊沒有辦法直接衝陣摧毀自己的敵人,他們隻能選擇騷擾的辦法,趙括曾無意說這是放風箏戰術,李牧追問風箏是什麽,趙括就告訴他,是如今的竹鳶。李牧無奈的搖著頭,趙括似乎對孩子的那些玩具非常的感興趣,不過,或許聖賢大多如此。

    據說,第一個做出竹鳶的是墨子,他是用木頭來做的,他足足做了三年,用三年的時間來做成了這麽一件東西,可是也沒有人敢說墨子是不務正業,趙括反而覺得,這位可能是在研究空氣力學之類的東西。到如今,他的主要材質變成了竹子,趙括還嚐試用做出的紙張來代替,可是效果不是很好。

    回到正題,李牧覺得趙括的形容還是非常恰當的,匈奴人每次侵犯邊境的時候,也是如此,迅速衝鋒,卻不與敵人正麵交戰,繞開後用騎射來殺人,因為機動力,往往步兵沒有還手的力量,隻能被動的挨打。李牧如此安排,也是想著要給心高氣傲的趙康上一課,讓他不再像從前那樣的狂傲,他相信司馬尚能應對好這一切。

    可是在如今,李牧驚訝的發現,匈奴人似乎是敗了,在李牧帶著自己的騎士們發動了進攻的時候,匈奴人顯得格外無力,沒有辦法還手,在騎士們的交戰中,匈奴人並不畏懼敵人,他們長期以來的敵人還是趙國,趙國的騎士從盔甲,武器等方麵是要比他們更先進的,同時也懂得騎射。

    可是匈奴人在馬背上的技術,是非常高超的,他們非常的靈活,射術又精準,故而匈奴人遭遇趙國騎兵的時候,並不會處於劣勢,可是在如今,精疲力竭的匈奴人很難再發揮出在馬背上的優勢,而當這個時候,就是李牧展現自己的機會了,李牧所帶出的騎士,是秦國的騎士。

    秦國的騎士比起趙國騎士要更加的凶悍,他們長期與西戎交戰,甚至本身就有很多的西戎,秦國會在全國各地征召士卒,而在秦國的蠻夷,也不能說是蠻夷,因為他們也是老秦人,他們也可以通過軍功來改變命運,過去跟隨蒙驁作戰的羌,以及他的兒子羌瘣,都是如此,他們也是長在馬背上,是一群選擇放牧的老秦人,故而論騎馬射箭,就未必不如匈奴人。

    一說起中原王朝與塞外的戰爭,很多人的腦海裏會浮現出這是先進技術與精湛騎射的對抗,實際上也並不都是如此,秦漢這兩個大一統王朝的定義,是最早的統一的多民族國家。如今的大一統多民族國家的誕生是在秦漢,也就是說,在這兩個國家內,包含著農耕,遊牧兩種文明,秦所統治的草原地區,漢所統治的西北地區,都是存在遊牧文明的。實際上,後來的大一統王朝甚至還含有漁獵文明。

    在每次出邊塞作戰的時候,或者在邊境作戰的時候,就會有形形色色的遊牧軍隊加入中原王朝的軍隊,在漢朝尤為如此,故而,這不隻是先進的技術與騎射的技術的比拚。李牧所率領的這些騎士裏,有不少的牧民,整日與駿馬打交道...同時,他們還披上了在這個時代最實用的甲,拿著最鋒利的武器...

    故而這場戰爭很快就變成了一場屠殺,如果李牧冒然出擊,即使兵強馬壯,他也未必是匈奴人的對手,因為在數量上是存在著巨大差距的,匈奴的駿馬和騎兵數量遠超李牧所帶領的騎兵,可是如今匈奴人處於最虛弱的時候,他們所能做的隻是逃跑,可是他們胯下的駿馬,在經曆了來回的奔波之後,也是累到了極限,想要縱馬逃離,也並非是簡單的事情。

    李牧覺得,這不太像是騎兵的對決,反而像是騎兵在追擊崩潰的步兵,一邊倒的戰爭,總是讓人十分享受,當匈奴人選擇逃離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戰敗了,將後背露給敵人,這是很不明智的選擇。養精蓄銳多時的秦國騎士們,肆意的追殺自己的獵物,這軍功來的實在是太過容易了。

    一時間,局麵變得有些混亂,匈奴人四處逃竄,雙方的騎士們混在一處,有些時候,也無法分辨,雙方大戰,或者說,你追我跑,隻可惜,李牧帶出去的騎士還是太少,匈奴人朝著四麵八方逃離,李牧根本沒有辦法將他們全部留下,在麵對沒有陣型,或者說四處逃散沒有組織的軍隊的時候,李牧也沒有再選擇繼續指揮,隻是下令全力追擊。

    草原上的馬蹄聲響徹不決,這一場戰爭,足足持續了一整天,直到即將天黑的時候,前往追擊的騎士們滿載而歸,李牧下達的命令是天黑之前必須完成追擊,不可在夜裏進行追擊,而那些超過時間回來,沒有能完成李牧命令的人,李牧則是選擇重罰,沒有人多說什麽,秦軍向來就是如此。

    李牧頭一次體會到了秦人的戰鬥力,從各方麵來說,這支軍隊都比自己在趙國時所統帥的軍隊要強大無數倍,武器裝備悍勇這些倒是在其次,最重要的是,秦軍的組織力,執行力非常的強大,他們能按著李牧的要求來打仗,而且能完美的執行他的命令,沒有將軍不愛這樣的軍隊。

    李牧在王庭外擊潰了頭曼的主力軍隊,一舉殲滅了頭曼近六萬人的軍隊....這已經是非常驚人的戰績了,此刻的匈奴,可沒有能征善戰的二十萬精銳,匈奴想要出兵,就得聯合各部,甚至要與一些有矛盾的敵人結盟,才能形成十萬以上的規模,李牧這個戰績,幾乎是摧毀了匈奴的核心力量。

    看著漫山遍野的馬匹物資,李牧笑嗬嗬的接受了頭曼送來的禮物,隨即轉身進攻王庭,王庭早就知道了頭曼遇襲的事情,在這裏的大多都是老弱婦孺,他們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內選擇離開這裏,李牧來到王庭,所看到的就是漫山遍野的牛羊,還有那些來不及被釋放的奴隸。

    這些都是李牧的收獲,李牧很快就讓士卒們帶上這些被匈奴所抓來的奴隸,驅趕這些牛羊,朝著趙康大概的方向趕去,頭曼雖然被擊敗了,可是頭曼身邊還有左右賢王,他們的軍隊不如頭曼多,可是如今的秦國騎士是疲憊不堪的,若是匈奴人也趁機發動進攻,隻怕會造成太大的傷亡。

    在趙國窮慣了的李牧,即使是在富裕的秦國也不敢鋪張浪費,小心翼翼的做出了決定。

    趙康在擊退了匈奴人之後,很快就恢複了本性,行軍之類的事情又落在了司馬尚的手裏,可是司馬尚不再抱怨,甚至看向趙康的眼裏都多了幾分凝重..不再敢將趙康當作一個年少得誌的孩子,就這樣,當秦國的步弩集團軍緩緩前進的時候,終於再次遭遇到了“敵人”,一望無際的騎兵。

    好在李牧派出的斥候及時來到了司馬尚身邊,趙康才沒有擺出陣型來狠狠的射上一輪...得知李牧帶兵前來的消息,趙康非常的生氣,他斬釘截鐵的說道:“這是襲擊匈奴主力,或者摧毀王庭最好的時機啊,他為什麽又回來了?父親還常說我不如他!等到見麵了,我一定要往他臉上吐口水。”

    交戰的時候李牧沒有出現,而此刻姍姍來遲的李牧,成功的激怒了趙康。可是當李牧的騎士們牽著五六匹駿馬,驅趕著數不清的牛羊來到大軍麵前的時候,趙康卻又愣住了,李牧怎麽會多出這麽多的馬匹,還有這些牲畜...難道,他已經摧毀了王庭?而司馬尚在看到這些之後,也是安心了,李牧果然還是那個李牧。

    永遠都值得信任。

    與得勝之後就露出小人嘴臉的趙康不同,李牧非常的平靜,哪怕是摧毀了匈奴的主力,立下了不世的功勞,他看起來卻依舊平靜,在他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的歡喜,他還是在沉思著,驚訝的人不隻是趙康,李牧同樣如此,當他看到麵前這支幾乎沒有傷亡的主力軍隊時,心裏也是格外的驚訝。

    雙方剛剛見麵,司馬尚就迫不及待的問起了戰況。

    李牧淡然的說道:“頭曼跑了,殺了幾萬,抓了幾萬...他留在家裏的這些,我也都帶回來了...”,司馬尚不由得大笑了起來,他看著趙康,說道:“哈哈哈,五十年內匈奴都不敢再看向長城的方向了!這樣的功勞,實在是值得慶祝啊!”,趙康怒了努嘴,他說道:“他隻是運氣好,碰到了敵人的疲憊之師,若是我,我能將頭曼的頭給砍下來。”

    李牧認真的說道:“的確是這樣,可是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擊敗匈奴人的...你麾下隻有步兵...若隻是堅守,根本不可能給與如此重創...”,趙康咧嘴一笑,方才問道:“您覺得呢?”,李牧眯著雙眼,思索了片刻,有些不確定的問道:“變陣?”,趙康的笑容頓時就凝固了。

    “是啊,就是變陣,您說的對,康弄出了一個空心陣,我從前從未見過...隨後,他將步兵,弓弩手,乃至騎兵都配合了起來,重創了匈奴人...匈奴人完全不敢靠近,靠近之後就是死...”,司馬尚激動的說起了自己所見到的那一幕,隻是,趙康此刻卻沒有那麽開心。

    李牧認真的聽著司馬尚講述趙康的驚人指揮,他又忍不住的多看了趙康幾眼,若這真的是趙康自己所忽然想到的,那隻能說,就因為這個陣型,趙康就能留名青史,成為一代名將。這陣型不算太難,可趙康是第一個創造出來的人,這就有著不一樣的意義了。

    “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你父親...”

    “父親教的,都是父親教的,我還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父親就預料到我會出征匈奴,就給我說了...”,趙康揮著手,不悅的說著,轉身離開,司馬尚苦笑著,看著遠去的趙康,說道:“這是個帥才,可惜太過高傲...”,李牧搖著頭,說道:“平日裏他張狂桀驁,可是作戰的時候非常冷靜,這倒是有些白起的影子...”

    司馬尚如夢驚醒,他叫道:“對,對,我說怎麽看著如此眼熟,他像白起...”

    李牧笑了笑,又看著趙康的方向,感慨道:“可惜啊,他的父親太強大,這對他而言,或許並不是一件好事。”

    “為什麽您要這麽說呢?”,司馬尚還是有些無法理解,李牧搖著頭,沒有再多說,他看著身邊的軍隊,認真的說道:“現在,不能再進攻匈奴...”

    “現在是匈奴最虛弱的時候!難道要放棄這個機會嗎?”

    “若是我們繼續追擊,匈奴人就會團結起來應對我們...可若是我們停下來,就能看到一處好戲...我聽聞,匈奴人並沒有君臣的禮儀,如今頭曼的力量受到這樣的打擊,他身邊的左右賢王,實力已經超過了他,難道他們會任由頭曼繼續擔任他們的單於嗎?”

    “再加上周邊那些虎視眈眈的部落....嗬嗬,先穩固被我們所攻占的城池,等著吧,匈奴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