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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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月第三十次?

    今天正好四月三十!

    宋懷瑾一瞬間如遭雷擊,又覺得有些諷刺喜劇的效果。

    合著挖心賊專挑丞相府的人,一天殺一個嗎?

    可是,當她看見躺在正廳,驚恐表情已經僵硬在臉上,胸口真真實實被霍開了一個大口子的小丫鬟時,剛剛的些許喜意登時蕩然無存。

    趁著人活的時候,將人心生生挖穿…這是怎樣冷漠和狠心才能做到?

    惡臭合著血腥味不斷鑽入鼻息,無孔不入的羅織著陰森的恐懼。

    周圍好幾個小丫頭已經吐的癱軟在地,好幾個也抱團哭了起來:

    “小桃紅又死了,每次都是死我們這個年紀的女子,這可怎麽是好?”

    “說不定下一次就會輪到我們了。”

    “這挖心賊是瘋了嗎?為什麽專挑我們丞相府的人下手?”

    專挑丞相府?宋懷瑾越聽越覺得不對,靠在宋詢耳邊低語道:“你最近得罪了什麽人?”

    “小兔崽子,你怎麽不想想自己得罪了什麽人?”宋詢不悅的拂開她。

    宋懷瑾配合著笑了兩聲,便低下頭檢查那死去的丫鬟小桃紅的屍體。

    胸口處下刀極其整齊,而且完全避開了所有堅硬的骨骼隻取出了柔軟的心髒。

    看來這挖心賊還很清楚人體骨骼的構造,大約是個大夫。

    再仔細檢查,宋懷瑾忽然發現那黑洞洞的血流幹了的心口處,似乎還懸著一根紅繩?

    宋懷瑾伸手取下,那繩子下麵竟然連著一個心形的木牌,木牌早已被血染得深紅,上麵的字跡卻是格外清晰:

    第一千九百八十五天,我很想你。

    宋懷瑾身軀一震,心髒狠狠“咯噔”的一下,差點把她砸的雙腿一軟直接倒地,這是篆刻的字跡,但是還保留了原主人行文的一點痕跡。

    這是宋懷瑜的筆記!

    明明隔著千山萬水,明明越著無數日夜,但是宋懷瑾的思緒忽然被拉回了萬毒閣那一場暗無天日的浩劫。

    她霍然起身受驚的看著宋詢,出口的聲音有些顫抖:“別的死者身上有木牌嗎?這種木牌?”

    “有。”宋詢一伸手,示意老管家把其他木牌拿上來,宋懷瑾瘋狂翻了幾下,日期排列清晰:

    第一千九百五十天,我很想你。

    第一千九百七十三天,我很想你。

    一直到第一千九百八十五天,也就是今天這個,排列整齊,一天也不曾落下。

    “比對過字跡嗎?陸錦皇上查過嗎?別的地方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嗎?”

    宋懷瑾握著那一遝木牌的手控製不住的顫抖,若真是宋懷瑜在譴責她的離開,那這些不同天數死去的女子全都是因她而死。

    這罪責,讓她怎麽背的起?

    “查過,不是京城中的官員。”老管家弓著腰應著:“不過其他地方倒是也發生過類似的事,這些年安陵一直在死人,沒死一個人身上都有這種牌子,隻是他們的時間相對比較早,都是第幾百天的時候。

    除卻安陵,其他地方也都小規模的死過人,也有這種牌子。”

    “而且,更讓人驚訝的是,這些牌子連在一起,竟然能從第一天一直到第一千九百多天嗎?”宋懷瑾的眼眶控製不住的紅了,說不上是愧疚還是恐懼。

    她離開的這五年,每一天都有一個女子替她赴死!

    宋懷瑜真是瘋了瘋了!

    “周太醫呢?沒有人對比過他的字跡嗎?”宋懷瑾嘶吼出聲,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的聲音尾調都變了。

    “周太醫?”老管家撓了撓腦袋,努力搜羅腦海中為數不多的關於周太醫的信息:

    “不對啊,周太醫這些年寫字一直用的是小楷,這上麵刻下的字跡是小篆,當年皇上徹查太醫院以及其他會醫術的官員時,已經將他排除在外了。”

    排除在外!

    為什麽要最先將一個殺人凶手排除在外!

    罷了,不排除在外又能怎麽樣呢?

    宋懷瑾深深歎了口氣,脫力的想:宋懷瑜手上有那些隻聽他命令的食人蠱蟲,陸錦傲這個傀儡皇帝還不得受他控製,又怎麽敢說他是殺人凶手?

    “我知道了。”宋懷瑾終於放棄了所有掙紮神色恍惚的走向宋詢:“我去見他。”

    宋詢神色一頓,向來雲淡風輕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擔憂,輕聲道:

    “他這些年來性情大變,較之以前更加我府裏的人暫時還死不完,你可以先躲一陣子。”

    “可是我總不能讓別人替我送命啊!”宋懷瑾打斷他,起身道:“給我準備輛馬車吧,我去見他。”

    出了門,宋懷瑾的心就一直懸著,暖春時節本已用不著披風,她卻還是披了件出來,希望這東西能給自己一點安全感。

    她不是怕事的性子,甚至在陸錦宸犯病對自己撕咬拔劍的時候,也沒有過絲毫懼意,甚至是很可是她卻單單怕見宋懷瑜。

    有時候閑下來,她不禁會對比這兩個人,琢磨的多了,就琢磨出了一點自己的道理。

    無論如何,陸錦宸都是善良的,可是宋懷瑜卻能毫不手軟的一天殺一個人。

    到達太醫院的時候,主屋裏的燈還沒有熄,宋懷瑾鼓了鼓氣,還是抬步推開了那虛掩著的房門。

    房裏的燭光有些昏暗,映著燈下看書的少年有些虛無,五年了,宋懷瑜的個子已經長開,不似年少時那般弱小。

    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還是可愛的直戳人心,可是若有人能看透那雙眼睛背後的陰暗,大概也會敬而遠之。

    宋懷瑾還未開口,就見宋懷瑜忽然抬頭,眸子在她身上停了片刻,喜悅才如狂風驟雨而至,他霍然起身,激動的看著宋懷瑾:

    “姐姐,你來啦!我就知道你不會不來見我的。”

    宋懷瑾立刻一躲,閃開他的懷抱,一伸手將那一串鮮血染紅的木牌直接摔在了地上,發出幾聲“劈裏啪啦”的脆響,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振奮人心。

    “你讓我怎麽不來?我就算死了,用得著你用這種方法紀念我?!”宋懷瑾的聲音壓抑,帶著難以掩蓋的怒氣。

    “你真死了,我就殺了陸錦傲那個廢物,然後去找你。”宋懷瑜關上門,溫柔的轉身撿起地上的小木牌:

    “可是,五年前我跟著陸錦宸一路追查,我發現,安陵根本就沒有你的屍體,我覺得你沒死。

    也是,當年巫師親測的天選之人,那個注定帶著天澈再次走到曆史台上的人,怎麽會死?

    可是,我怕你不來見我,如果我不殺人,不讓你覺得自己有負罪感,你就一輩子都不會主動來見我!”

    說到最後,宋懷瑜聲音哽咽起來,帶足了隱忍和委屈,怎麽看怎麽可憐。

    宋懷瑾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宋懷瑜!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我想你不要離開我,我想你的心裏眼裏隻有我,隻有我!!!”

    宋懷瑜淒厲的吼出來,這一聲,似乎吼幹了他所有的力氣,吼完了他多年的夙願。

    “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宋懷瑾一字一頓,隻覺得今日來尋他就是個錯誤,轉身開門,還沒邁開步子就聽宋懷瑜的聲音從背後冷冷傳來。

    “你若是走了,我今後還是會不停地殺人,直到你回心轉意的那天。”

    宋懷瑾的步子頓了頓,握著門把手的手漸漸收緊,良久,緩緩開口:“你盡管殺你的,與我有什麽關係?”

    “等等,你剛剛回來,難道就不想知道趙一恒在哪兒嗎?”宋懷瑜忽然出口的話,最終還是讓宋懷瑾收回了腳步。

    她轉身一把揪住宋懷瑜的領子:“你敢動他,我一定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