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姐姐,你忍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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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素染聞言,渾身徒然一震,又被腳上的疼痛刺的差點站不穩。

    她對上宋懷瑾刀子般的目光,緊了緊手中的匕首,妄圖獲得一點點虛無的安全感。

    這些年來,她終於明白,宋懷瑾為何能走到今日,那種被逼到窮途末路也似乎掌握全局的自信,她始終是沒有。

    天窗縫裏透過來的涼風簌簌的撩起她被汗浸透的衣衫,白素染不自覺打了個寒戰,連帶著發燒的大腦也跟著冷靜下來

    ——她在做什麽?倘若宋懷瑾死了,城破之後誰又能活下去?

    “來啊,動手啊!”她猶豫的空檔,宋懷瑾身上終於恢複了些力氣,她緩緩直起身子抬手攥緊白素染持刀的手腕,生生將刀鋒對準了自己:

    “你不是想殺我嗎?來啊,動手啊!”

    白素染手腕被攥得生疼,持刀的手瘋狂的抖著,匕首“咣當”落地,似乎在她和這個唯一疼她的姐姐之間永遠劃上了一道深淵。

    她忽然有些後怕,努力抽回自己的手,整個身子虛脫的砸在地上,低頭握住宋懷瑾的腳腕,說話間,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姐姐,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對不起”

    一滴滴清淚點點落地,卻比剛剛的血更戳人心,那淚水仿佛化成了無數把刀插在宋懷瑾心口,傷口之深,似乎永遠無法愈合。

    宋懷瑾閉上眼睛,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才勉強開口:“你又想做什麽?”

    “姐姐姐姐,我的腳好痛,我不想做個廢人,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我們好歹姐妹一場,你忍心看著我廢了一條腿嗎?姐姐!”

    宋懷瑾的雙手忽然扣緊——

    她忍心嗎?忍心讓這個自小跟著她同甘共苦的妹妹就此變成廢人嗎?

    她忍心嗎?忍心給自己留下一個自己最不舍得殺的敵人,隨時給自己致命一擊嗎?

    最終,宗懷瑾還是俯下身子,“撕拉”一聲扯開了自己的衣衫,好好的綁在了白素染腳踝上,吩咐道:

    “我這裏什麽藥都沒有,你再出去找個大夫看看吧。”

    “謝謝,謝謝姐姐,謝謝姐姐。”

    白素染慌忙道謝,一縷亂發隨著磕頭脫離了鎏金步搖的掌控,擋在被淚痕澆花的臉上,顯得格外狼狽。

    宋懷瑾別過頭,剛想坐回自己的老鼠洞旁,就聽外麵牢頭的聲音響起:

    “城主,什麽事讓您來這種髒地方?您吩咐小的一聲不就好了嗎?誒,城主”

    果然,下一刻,紀婉月便推門而入,那張精致的臉上滿是倦色,她掃了一眼倒地不起的白素染,大約猜到剛剛發生了什麽,更加頭疼。

    這白素染能不能不在關鍵時候添亂?

    她除了混淆是非還會做什麽?

    紀婉月幾步沒理會她,幾步來到宋懷瑾麵前,直到看見宋懷瑾那雙永遠清明的眼睛,她暴戾的情緒才終於安撫下來。

    她熱絡的執起宋懷瑾的手:

    “懷瑾,你得幫我,三皇子和五皇子他們在兩個方向把揚州城圍住了,斷絕了城裏城外所有供給,這樣下去,城破隻是時間問題。”

    什麽?城破隻是時間問題?!

    牢頭一聽,肥胖的身子當即軟了下去,整個人攤在地上,雙腿不住的打哆嗦。

    他依然希冀的看著紀婉月,發出殺豬般的哀嚎:

    “這這這,咱們揚州城前幾日剛剛獨立,城破了咱們可就全完了!”

    這可怎麽辦?難道就這樣等死嗎?

    對了,宋懷瑾!

    牢頭向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十分慶幸自己剛開始沒動宋懷瑾,不然這個時候還能靠誰?

    他懷著一絲希望向宋懷瑾扣手,迫不及待的詢問:“那個,懷瑾懷瑾先生,您可有幾分把握能保住城池啊?!”

    “保住城池?”宋懷瑾仿佛聽了個天大的笑話:

    “這位牢頭,你天真也要有個底線,我宋懷瑾是人,不是他娘的神,揚州現在就是一座四麵楚歌的孤城,我能怎麽辦?找共工把它憑空抬走嗎?!”

    “那那就隻能等死了?”牢頭萬念俱灰的喃喃出聲,白眼一翻昏了過去。

    紀婉月唇角彎了彎,似乎想扯出一個笑臉,最終還是失敗了,她眼中褪去了光芒,心如死灰的問:

    “那,現在還能怎麽辦?”

    宋懷瑾知道她留自己一命的原因,也不便在這兒矯情,隻道:

    “把白素染抬出去吧,我要沐浴更衣,還想吃頓好的。”

    “好,沒問題。”紀婉月立刻吩咐下去,不一會兒宋懷瑾就被帶離了牢房。

    眾人路過外間時,跟獨眼龍一個牢房的犯人正在打盹,看見宋懷瑾的那一刻驟然精神起來,比一壺烈酒灌下去還要醍醐灌頂。

    他立刻拍醒了身邊的獨眼龍,激動道:

    “誒誒誒,我沒看錯吧,那個是不是你主子?前幾天進去那個,叫什麽宋懷瑾的?”

    獨眼龍一個激靈,當即清醒過來,立刻上前兩步趴住欄杆:“是啊,真的是懷瑾!”

    “我去,她真的又出來了,還是新城主親自迎出來的!”

    獨眼龍挑眉,滿心驕傲的看著他們一臉“你們這群土鱉,我說什麽來著,看我的懷瑾多棒”的表情。

    “那個宋懷瑾!嗯哼懷瑾先生。”一個囚犯率先反應過來,隔著柵欄大喊:

    “你是不是答應過要放我們出去?!”

    聞言,宋懷瑾步子一頓,對紀婉月道:

    “是了,你把他們放出來,然後編入獨眼龍的軍營,我自有妙用。”

    “好。”心力交瘁了半月,紀婉月的腦子完全就是一團漿糊,宋懷瑾說什麽都乖乖照做。

    囚犯們歡欣雀躍,紛紛跪下磕頭謝恩。

    宋懷瑾轉身道:“大家不必激動,接下來的幾日賣力氣些替我幹幾天活就行。”

    “誓死追隨懷瑾先生!誓死追隨懷瑾先生!”

    一聲蓋過一聲的高呼中,紀婉月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微微露出擔憂的神色,輕輕扯了扯宋懷瑾的袖子:

    “懷瑾,這些可都是原來城中的死囚,你確定要放他們出來?”

    “絕處逢生,才有麵對下一個絕境的勇氣。”宋懷瑾輕答了一句,率先邁步出門。

    幾日不見陽光,她還有些微微的不適應,伸手遮了片刻才勉強睜開眼睛:“還是外麵的空氣好啊!”

    “我去讓人給你準備沐浴和飯食。”

    紀婉月宛如熱鍋上的螞蟻,城破的恐懼快壓得她喘不過氣,她一刻也不想等待。

    “再讓人準備好紙筆,我去給他們分別寫兩封書信。”

    宋懷瑾的話,終於讓紀婉月在一片混沌中看到了一絲希望,立刻應下來,手忙腳亂的吩咐下人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