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重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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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卿沉吟道:“日軍關卡重重,我們又怎麽才能成功地通過呢?”
秦時明道:“到時候,看我的。”
這樣說著,他就看向眾人,露出讓眾人放心的眼神來。
計劃簡單商議了之後,隨後便是殿後的人選。
“我來,這種亂戰,我最擅長了。”
白少卿主動舉手道。
秦時明注意到,他的眼神裏有興奮的光芒。
心想這個家夥,估計又是想要趁著這次機會,好好地殺一些小鬼子。但是白少卿打仗太容易上頭了,說不定這一次佯攻,就會被他當成是主攻來打了。
“不行,老白,你不能去。你見了血就開始發瘋,用來當先鋒衝鋒陷陣可以,真要是讓你坑小鬼子的部隊,玩點兒陰謀詭計,你弄不來。”秦時明直接否決道。
白少卿聽了,也知道秦時明說的沒錯,所以他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倒也不去反駁。
這個時候,謝長龍道:“我來吧,我們一連的弟兄們,也很擅長這種亂戰。”
謝長龍倒是很適合的人選,他平日裏看著五大三粗,實際上心思細膩。在這種高強度的戰鬥之中,他的頭腦反倒是能夠保持清醒。
秦時明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讓老謝來執行這次任務吧。你再挑選三十個信得過的弟兄。”
“沒問題。”
謝長龍聽到秦時明答應了,立刻就咧開嘴笑了起來。
確定了每支部隊的任務之後,秦時明並沒有立刻返回北城牆那邊的街區,而是和姚子清,以及謝金元一起,去了在城中央的野戰醫院。
此時裏麵的傷員,已經超過了兩百人。
在經過了白天一天激烈的戰鬥之後,能夠繼續戰鬥的士兵,也隻剩下了四百人。
其中,同時負責南麵還有西麵防禦的姚子青營,原來六百多人的兵力,此時加上傷員,也隻有四百人。
進入了醫院之後,秦時明就和姚子清,以及謝金元找到了陳長青。
來找陳長青,是和他商量撤退事宜的,他們這一次的撤退,兩百多名傷員,實在是無法全部轉移。
尤其是這些傷員裏麵,還有很多是重傷員,根本無法行動。
謝金元大概計算了一下,如果要將所有的重傷員,都帶上的話,他們甚至連抬擔架的人手都不夠。
他將這些情況,告知了陳長青醫生。
“很多重傷員,可能無法帶走,陳醫生,希望您能理解。”謝金元十分抱歉地說道。
陳長青聽完了這話,便用滿是刀痕的手指,扶了扶黑框眼鏡。
他緊緊地泯住嘴唇,半晌才用沙啞的聲音道:“那那這些重傷員,我們我們怎麽辦?”
謝金元看了姚子清一眼,歎息一聲,卻說不出口讓重傷員留在這裏,以死殉國的話來。
姚子清深吸了一口氣道:“陳醫生,我我知道您的難處,我會和弟兄們說,我親自去說。如果將來要上軍事法庭的話,也是我來上。”
這樣說完,他就向放置重傷員的病房走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秦時明卻一把摁住了他的肩膀道:“姚營長,這種事情,還是讓我來說的好。
姚營長您是黃埔生,這一次逃出去了,必然受到委員長的器重和嘉獎。這麽大一口黑鍋背在你的身上,隻怕你的仕途會受影響。”
聽到這話,姚子清立刻道:“秦連長,我姚子清不是貪圖功名利祿之人。如果隻是想著升官發財,我又何必參軍?來這戰場上送死。”
秦時明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國家民族危亡之際,像姚營長這樣一心抗日,不徇私心的軍人,能夠坐到更高的位置上,對抗戰大局百利無一害啊!
試想,如果我們的長官是您,而不是不顧部下生死的長官,那我們還會麵臨此時的窘境嗎?”
這樣說完,姚子清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向秦時明搖搖頭道:“要是上軍事法庭的話,那就一起上吧!”這樣說著,他就重重地拍了拍秦時明的肩膀。
此時謝金元也走上來,然後道:“算我一個,咱們到時候三個人一起上法庭,一起槍斃,一起在黃泉路上喝杯酒。”
說完,三個人相顧無言,便一起走進了重傷員所在的病房。
這裏的重傷員,一共四十多人,絕大部分,即便是跟著部隊,一起撤退了,也都會死在病床上。
因為現在的淞滬戰線,醫療資源吃緊,他們這些士兵,是得不到珍貴的藥物資源的。
看到秦時明和姚子清他們走進來,還醒著的重傷員們,都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時明環顧了一周,這裏的士兵,有腿被炮彈炸斷的,有肚子被日軍炸爛了,隻能用鐵飯盒扣住,不讓腸子流淌出來的。也有被炸掉了半張臉,連進食都無法做到的人
隻是這樣環顧了一周,秦時明和謝金元,還有姚子清的淚水就充盈了眼眶。
“連長,不用說了,我我們都懂得。三連的兵沒有孬種,我們不願意拖隊伍的後退,給我們留下來一些手榴彈吧!我們我們臨死之前說不定還能帶走幾個小鬼子。”
一個渾身上下都包裹了紗布的三連士兵,仿佛用盡了渾身的力氣說道。
他被日軍發射的燃燒彈,燒灼了全身。此時如同是一個木乃伊一樣,躺在床上。
秦時明記得他,因為就是他將這個士兵身上的火焰撲滅,然後抬到野戰醫院裏麵的。
“你們三連不是孬種,我們一連的人就是了?”
一個半張臉被炸爛了的士兵道,“遺書早就寫好了,怕個球啊?”
“就是!!”
其他三連的士兵們,也都盡力地喊著,雖然聲音不大。
病房裏麵的其他士兵們,也都被這種情緒感染著,用了渾身解數地呐喊起來。雖然以為你病痛,他們的呐喊更像是在呻吟。
謝金元和姚子清兩人,看著這些群情激昂,視死如歸的士兵們,淚水就止不住地向下流淌。
他們看著那些願意主動留下來的士兵,不知道說些什麽。
三人幾乎是同時,向眾人深深鞠躬,然後敬了一個無比標準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