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山令冷聲道：“如何迎敵？死戰便是！我肖山令作為南京市長，願與這座城市共存亡。”

    他語氣慷慨悲壯，仿佛下一刻便要赴死一般。

    在一旁的孫原良卻冷笑道：“肖總司令，好啦，不必在此做戲了，委座不在這裏，聽不到的。”

    聽到孫原良的話，肖山令一拍桌子，就要發作。

    唐生智看兩人又要爭吵，便轉移話題道：“對了，孫師長，我聽說你手下有一個將領，名叫秦時明，打仗似乎很有一手。”

    聽到秦時明的名字，孫原良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奇怪。

    他坐正了身體道：“怎麽？總司令您想要他？”

    唐生智點頭道：“前幾日我去重慶開會，委員長說，此人在江陰保衛戰之中，表現的非常不錯。

    希望孫師長你能委以重任。”

    孫原良聽到了這話，將眼前的紫砂杯端起來，品嚐一口杯中的西湖龍井，悠悠道：“說這些還太遲，他能不能活著到南京城還不一定呢。

    想一想啊，日本第十軍數萬兵力組成的包圍圈，還有騎兵，戰車部隊，他那點兒人啊。

    我看，除非是長了翅膀，否則終歸是要全軍覆沒的。”

    秦淮河畔這場無關緊要的軍事會議召開時，距離南京城中華門十公裏的一處檢查站，秦時明正在和檢查站的指揮官交涉著。

    “我們確確實實是從江陰突圍過來的，就是八十八師524團三營的。

    你們可以發電報向上峰詢問。”

    謝金元苦口婆心地解釋著。

    可站在他對麵的少尉連長，卻仍舊一臉懷疑。

    “我看你們十有八九是潰逃的部隊吧！說什麽突圍？

    像你們這種部隊，我這幾天見得可不少。

    都說是突圍出來的部隊，可實際上呢？都是見到日軍，就望風而逃的逃潰兵。”

    那個國軍南京憲兵大隊的少尉連長，站在他們麵前，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冷聲道。

    秦時明走上前去，好聲好氣道：“這位兄弟，我看你不如打個電話，詢問一下。

    這件事情不就清楚了嗎？”

    “詢問什麽？”

    那個國軍連長將手中的瓜子皮，一把灑在地上，不屑地看著秦時明道：“騙誰呢？從江陰到這裏，三百裏路得有吧！

    你們一天一夜就跑過來？你們是長了四隻腳？”

    聽到這話，秦時明也知道，這事兒確實不好解釋。

    畢竟他們這一天一夜，行軍的路程確實超過了人類的極限。

    “要不給旅座發個電報，讓他來作證吧！”

    秦時明說道。

    謝金元點頭道：“也隻能這樣了。”

    說完，他就打算給旅長朱赤發送電報，讓他過來領人。

    可就在這時，一隊騎兵卻突然過來。

    他們人數不多，隻有十七八個人，看到了被攔截下來的秦時明等人，就在檢查站前麵停了下來。

    檢查站的國軍連長看到馬上的騎士，立刻堆滿笑臉，招呼道：“呦，孫隊長，您這是剛剛巡查完前沿陣地？”

    那個騎士翻身下馬，手中的馬鞭往旁邊的士兵手中一扔，解開軍官服最上麵的一個紐扣道：“是啊！我們88師現在人手不足，這事兒原本應該是督戰隊去辦。

    可督戰隊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就落到我們警衛大隊頭上。

    他娘的，要不是因為這苦差事，今天晚上我應該和孫師長一起，在秦淮河畔聽小曲兒呢。”

    他罵罵咧咧地說著，就突然在秦時明他們旁邊停下來。

    “孫隊長，好久不見啊！”

    秦時明臉上帶著冷笑，看向孫長明道。

    孫長明算是孫原良的狗腿子，之前韓憲元韓團長要救援他們的時候，孫長明還帶人阻撓。秦時明和他自然不太對付。

    聽到秦時明的聲音，孫長明就轉過身來。

    方才他就覺得秦時明和他身邊的幾個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隻是他沒有想到，眼前的幾個人就是秦時明一行人。

    現在秦時明開口說話，孫長明便轉過身來，怪笑道：“哎呦，這不是秦營長嗎？你不是在江陰幹小鬼子嗎？怎麽跑南京來了?”

    “奉委座的命令突圍，剛剛到。”

    秦時明道。

    孫長明又看了謝金元和白少卿他們幾人一眼，便走到那個檢查站的少尉連長旁邊道：“喂，怎麽回事？為什麽攔著他們啊？”

    那個少尉連長一看他們認識，便急忙道：“哎呀，真是三營的弟兄們，我我實在是有眼無珠啊。我現在就給他們放行。”

    孫長明用手掌敲了一下他的軍帽帽簷，冷冷道：“秦營長他們的部隊要進入南京城固防，你竟然把他們攔在這裏。

    若是小鬼子打過來，你和你手下的這些酒囊飯袋，能頂多久？”

    說完，他便轉過身去，向秦時明他們敬禮道：“秦營長，請吧！”

    秦時明上下打量著孫長明，心想這家夥哪根筋錯了？竟然主動幫他們？

    “謝啦。”

    他答謝道，隨後便向身後的士兵們揮了揮手，向遠處的南京城走去。

    “隊長，咱們這一次，為什麽幫秦時明他們啊？”

    看著秦時明他們的隊伍，漸漸消失在前方的黑夜中，孫長明的警衛員二狗子便湊過來問道。

    孫長明用火柴點燃一根香煙，抽了一口說道：“上海丟了，沒有秦營長他們在江陰頂了一個星期，隻怕現在南京也丟了啊！

    我和他是不太對付，可這人打鬼子厲害，我老孫也服氣。

    讓他們守南京城，最起碼還能多殺一些鬼子。”

    說著，他便彈彈煙灰。

    “隊長，你說南京城能守住嗎？”

    二狗子問道。

    孫長明看著遠處南京城城牆的輪廓，在月光之下，它靜謐的像是沉睡的女子。

    “多好的南京城，要是落到小鬼子手裏，就像是一個黃花閨女落到土匪手裏。

    不要知道要被糟蹋成什麽樣子啊。”

    他說著，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

    原本眼神之中的油滑和精明，開始雪花般消融，變得感傷起來。

    在旁邊的士兵不懂，隻是和他一樣，看著遠處月光下的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