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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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歇就好”不過是一種自我安慰,裏邊蘊含著對現實的無奈與妥協。
蘇杏見白姨不斷地按搓腳腕,又時不時地揉揉膝蓋的關節,“你的腿不是被亭飛治過嗎?不行?”對方穿著七分褲看不出什麽來,隻是婷玉曾跟她提起過,說已經沒問題了。
提到這個,白姨有點心虛,“我是腳崴了,跟腿沒關係。”如大夫的醫術不容置疑。
既然她不想說,蘇杏也沒戳穿她,“你先忍忍,我喊人來幫忙。”
做晨運的時候她不帶手機,嫌累贅,如今隻能放聲喊。雲嶺村的居民注重養生,大多數人是早睡早起,每天清早四五點村裏的各個角落都有人在做晨運。
她這麽一喊,必能一呼百應。
可是,白姨被她的架勢嚇了一跳,忙扯住她,“哎哎,別喊,別喊!天這麽早,你大喊大叫吵著別人睡覺怎麽辦?人家餐廳裏還住著外國友人,影響多不好。”
萬一被有心人揪住又要說沒素質沒道德了,不能給華夏人抹黑。
蘇杏頓感無力,“你都受傷了還管那些虛的幹嘛?要不你忍忍,我背你下山。”速度快一些,相信自己撐得住,以前她救婷玉時就靠一鼓作氣的衝勁。
“哎呀,不用不用,真的,我沒事,歇歇就可以自己走了。你先走吧!”白姨看都不看她一眼,用力揮揮手,腿腳的疼痛讓她煩悶,連帶著對這姑娘的態度不咋滴好。
人和人之間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至於能否相處得來,得講究緣分。
同住一個屋簷下,白姨覺得那個叫亭飛的姑娘和自己挺投緣的,卻對蘇杏很不耐煩。平日裏對她的友善是給亭飛麵子,而非個人魅力,如今四下無人她自己又撞上來,隻能說大家都倒黴。
對方身上強烈的排斥感,死人也能感覺到。
蘇杏蹲在她身邊一時說不出話來。
白姨見她不聲不響也不離開,心裏更加煩躁,耐著性子催她,“走吧走吧,我沒事。”
“那你等著,我下山叫亭飛上來。”
“去吧去吧。”白姨態度敷衍,心裏暗忖道:等她一走,自己爬也要從另一條路爬下山,免得被人看見這副狼狽樣。她有家有兒,獨住他鄉是為了貪圖清靜與農趣,用不著別人的可憐和同情。
蘇杏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看一眼,那個穿著休閑唐裝的婦人神情鬱鬱地坐在那裏長噓短歎。這種天氣扔下她一個會不會出事?若從霧裏衝出一頭野獸啥的,畢竟村那邊有一座深山老林。
又或者,霧裏出現一個麵目猙獰的殘缺人,不,可能是兩個
呼地一陣風刮到白姨身邊,矮下身子利落地將她的手往肩膀上一搭,在她一臉懵逼的情況下已趴在某人的背上,“忍著點兒,很快的。”牢牢抓住她的雙手迅速衝進濃霧裏。
隨著她的動作,雲嶺村的晨霧裏響起一陣慘叫聲
“我說了腿疼不用她背,她瘦嘰嘰的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人怎麽可能背得動我?她倒好,偏要充英雄。是,她是好心,可凡事要看情況。我說了不用她非要逞能。這回好了,原先隻是腳崴了一下,如今連腿都腫了,她這不是好心辦壞事嗎?”
一向安靜的蘇宅,被白姨一路的慘叫招來了村裏的居民。
蘇杏把人帶到自家院門口就放下了,等門開了,婷玉出來接手後,她自己便上了二樓,對白姨的埋怨聲充耳不聞。回房洗了個澡,然後去書房打開電腦。
放了幾隻貓進書房,然後把門關上,戴上耳機,將音樂的音量盡量開得響一些蓋過樓下響亮的雜音。
白姨中氣足,說話響亮,她就算解釋別人也聽不見。而且這事是她的錯,她應該扔下白姨自己下山找人幫忙的,而不是粗魯地將人背著跑加重傷勢。
隻是,唉,一言難盡,氣就氣吧。反正白姨對她印象並不好,說再多也沒用。
有婷玉在,她不會有事的。
而院裏的涼亭裏,村裏幾個婦人坐在白姨身邊不停安慰。知道蘇宅不輕易讓外男進屋,村裏的男人們不好過去湊熱鬧,全部在鄰居的庭院坐等最新消息。
婷玉有條不紊地幫白姨熏艾與針炙,腳踝隻是扭傷無大礙,剛才在門口就處理了。
蘇杏說明原因後,她沒吭過聲,隻在朱嬸和其他嬸子們好奇問話時才回一句。眾人漸漸察覺她的異樣不敢再出聲,而白姨心情複雜要靠說話分散情緒,一直在喋喋不休。
待給白姨做完針灸,敷好藥之後,婷玉方語氣冰冷地說:“白姨,夠了。”
白姨見她神色不愉,立時悻悻地閉了嘴。
“你可曾記得我叮囑過的話?”
“什、什麽話?”一時緊張,忘了。
“讓你在家多休養,你平時幹什麽了?”婷玉的表情波瀾不興,既不嚴厲也不喝斥,隻是尊稱沒了,“你最好實話實說,這腿如果再出問題,一年之內保證你連屋都出不了。”
不聽醫囑的病人最討厭。
“也、也沒幹什麽,偶爾幫周家跑跑腿。”白姨自知理虧不敢隱瞞,也因為這腿最近確實很難受。
“偶然也好,經常也好,原因是勞碌過度導致傷口複發,再有下次請直接去別處醫治。”婷玉眸色清冷,“另外,這腫傷不是蘇蘇造成的。白姨,在我和蘇蘇眼裏,您是個待人熱心又有愛心的長輩,請別讓我後悔幫您治過腿。”
此番清冷的話語一出,白姨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捂著嘴巴不說話。
“麻煩幾位嬸子扶白姨回去休息,我家多有不便,請見諒。”婷玉向她們行了一個晚輩禮,態度謙和懇切。
“呃,她能走動?”眾人對她的禮儀很不習慣,但又覺得很順眼,這種矛盾的心理十分奇妙。
婷玉微微點頭,“可以,不過要慢些走。”
“那行。”
朱嬸爽朗應下,和諸位大嬸大姨寬慰著白姨,慢慢離去。關上門,婷玉收拾好涼亭裏的雜物,打掃院子,吩咐四隻汪看好院門,這才上了二樓。
見她進來,蘇杏取下耳機。
“她們走了?”
婷玉點點頭,在桌前的椅子坐下。“雖說白姨的傷跟你沒關係,此番也太魯莽了些,難怪她生氣埋怨。”有時候,疼痛能令人失去理智或栽贓嫁禍,或破口大罵,誰攤上誰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