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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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老人動粗是不可能的,若她有個三長兩短豈不遂了周家人的心意?老套路,在世人麵前哭可憐博同情,唯一不同的是媒體自個兒來的,而非周家相請。

    他們聞風而來。

    先前傳出村民自發救人,值得歌頌讚揚。

    但是,如果救人英雄的形象能反轉的話,不失為一條熱門新聞不可錯過。

    門口鬧哄哄,休閑居早上照樣開門做生意。隻要有客人在餐廳就一定會開,誰也阻止不了。

    趙嬸跪在門口引外人注意,對裏邊的人影響不大。

    安德、柏少君熟知周家人稟性當看熱鬧,完全沒有華夏人那種被人跪拜的禁忌,隻有不可思議。而陸易受國外教育多年,思想方麵與國人有些差距,他同情弱者,無賴除外。

    所以你有你跪,我有我做,互不幹涉。

    店主泰然自若,客人們也就波瀾不驚了。因為道理在休閑居這邊,大家都知道他們昨天剛幫忙勸服受害者家屬與周家正常協商,今天卻因周家的舉動陷入尷尬的處境。

    落實了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除了被媒體掐頭掐尾的一番報道煽動網上群眾的激憤情緒外,現場無人同情趙嬸。

    蘇杏和婷玉打算當著媒體麵離開休閑居的,免得連累人家做生意。但被阻止了,他們說自有打算,陸易還告訴婷玉別對周家人動手腳,不知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因此,在白姨勸阻無效時,婷玉送她回家順便開一副藥膳給她每天當早餐吃。

    “小蘇的腳怎樣了?”不管蘇杏如何,婷玉在白姨印象中一直挺好。

    “恢複得不錯,原本她想來探望你,大家不肯,怕她碰上其他人起衝突。”婷玉淡然道,“她讓我向您說聲抱歉,頂撞你是她不對。”沒有多餘的解釋。

    以前解釋過,但有些偏見不是解釋就能消除的。

    白姨不介意婷玉的冷淡,歎了下,“怪我沒問清楚,老周一家我認識兩三年了,憨厚老實。玲子性子烈些沒什麽,一個家庭裏必須有個血性人才能成事。哪知道她心眼這麽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當初的不貪是因為沒有那個條件。

    婷玉不發一語,提筆寫藥膳方子。

    見及此,白姨知道她對自己頗有微詞,隻好主動問她,“你們找到地方住沒有?如果有意去京城我倒是可以找人幫忙。”

    “不必了,蘇蘇自有打算。”

    “那你的打算呢?”白姨忍不住問。

    “她的打算就是我的打算。”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再親的人也有分開的一天,亭飛,你該替自己打算打算。”比如嫁人啥的。

    “那是以後的事。”婷玉語氣平淡,將方子交給白姨,“每天早上吃,你的腿雖然好了,天冷的時候還是要注意保暖以免寒氣入體。”

    白姨唯唯諾諾,見她背起背蔞要走,忙叫住她,“你去哪兒?先吃過午飯再走。”

    “吃過了,謝謝。”

    婷玉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難得暫時安穩,她要多進幾趟山采藥。相比人群,她更喜歡寧靜清新的森林……

    處處飄香的金秋季節,休閑居三樓樓頂,秋風微涼,陽光柔和恬靜。

    樓頂有一張庭院式的遮陽傘,傘底下擺著一張圓玻璃桌,旁邊有幾張不失時尚而舒適的藤椅和躺椅。蘇杏就坐在那裏手指輕快地打字,打累了一抬眼,到處是風景。

    樓下的吵鬧對三樓樓頂影響不大,以趙嬸那點力氣哭聲不響,傳不遠。

    而且哭著哭著就沒聲了,剩下記者和人群在竊竊私語。

    蘇杏把那一陣騷動當成背景音樂,聽著聽著便已忘卻一切沉浸在未來的回憶之中。她那手字打得飛快,像極速扇動翅膀的蝴蝶動作輕盈靈活。

    在找房子方麵浪費了太多時間,她得找回來。

    明明要做的事情很多,但寄人籬下不敢輕舉妄動,隻好努力工作為將來做騰時間,更加沒功夫搭理周家那點小心思。

    他強任他強,他橫由他橫,清風依舊拂山崗,明月依然照大江。敵人唱戲她打鼓,隨之舞動豈不是傻?與其為無賴行徑生悶氣,耗費時間做無謂的回應,不如靜下心來做自己的事。

    不知何時遠處傳來一陣低啞的二胡聲,耳邊的嘈雜成了一段戲曲調子,異常的清晰:

    “……官司本是百姓苦,無有狀子告不成……”

    依依呀呀的,有些詞句她聽不清楚,腔調時快時慢。

    她存檔文件,不由自主地起身望一眼四周,憑感覺找到聲音傳來的方向站在欄杆邊緣,靜靜遙望。這一刻,仿佛天地間隻剩下這一種最古老的戲曲腔調,隨著節奏訴說情感。

    這種感覺,有點像她一覺醒來獨自麵對一切的瞬間,幾分恐懼,幾分茫然。

    “你聽得懂?”

    忽聞身後有人過來,對方語氣微訝。蘇杏回過頭,眼裏的一絲迷茫瞬間恢複明朗。

    “不懂,我喜歡那種節奏。”

    柏少華笑了笑,拄著拐杖過來站在她身旁,望望養生館的方向。

    “養生館裏住著一群中老年人,上個月來了一位脾氣古怪的老藝術家,經常在中午時分練曲兒。一開始覺得很刺耳,聽著聽著好像還不錯。”

    “嗯,我民間傳統的獨特唱腔最能表達人心。”仿佛找到了知音,蘇杏麵向田野,閉上眼睛迎風陶醉一笑。再睜開,眸若星辰般明亮,“那種節奏裏邊有歲月流淌的味道。”

    柏少華專注地盯著她看,內心的喜悅似乎令她整個人都亮起來了,在太陽底下顯得格外的耀眼,讓人移不開視線。

    “知音難覓,不如我介紹你們認識?”然後幫忙勸勸讓他改個時段練曲,午休時間吚吚哦哦的太折磨人。

    誰知蘇杏連忙搖頭,“不了,我喜歡聽,懂得不多,讓他失望我那罪過就大了。”

    “哦,原來是葉公好龍。”柏少華恍然大悟狀,笑意流進眼眸。

    嗤,蘇杏蔑視他一眼,脆聲道:“欣賞藝術,不一定擅長藝術,你聽音樂難道每一首都會彈?”切~,送他一記眼白,不自覺地翹起下巴快上天了。

    柏少華目光有趣地看著她,一聲輕笑,“好吧,你說得對。”

    他哄小孩的語氣讓她愣了下,隨即訕然揮揮手,“嗬嗬,不好意思,”她失態了,“對了少華,我有件事跟你說,有空不?”她剛剛決定的。

    “你說呢?”

    他來到一張躺椅前坐下,秋風輕輕吹來,清爽怡人,還是這裏視野好。

    蘇杏跟過來識趣地不繞圈子,直言道:“我想租回那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