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貴重的滿月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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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雲院的動靜很快驚動了整個張府。%D7%cF%D3%c4%B8%F3

    最先撐著傘趕過來的是胡雲喜。她拉住手忙腳亂的琺琅問:“你家夫人怎麽樣了?”

    琺琅還是個黃花大閨女,沒有過經驗,一下子遇到這樣的事情也有些慌了手腳。她道:“四少夫人,產婆已經進去了,我們家夫人現在好像疼得厲害。”

    她的話音剛落下,房中就傳來了阮慕陽一聲大叫,讓她的臉色都有些白了。

    胡雲喜安慰道:“別慌。二哥呢,通知了嗎?”

    琺琅點了點頭。

    “好了,讓屋子裏那麽多下人都出來,婆子跟產婆在裏麵就行了。找個人去盯著燒水的,讓快一點兒,然後準備點參片。”

    “是,四少夫人。”

    有了胡雲喜主持大局之後,穿雲院很快就沒那麽亂了。隻是阮慕陽臨盆碰上下雨,注定是要亂一些、下人們行動不便些的。

    紅釉年紀還小,什麽都幫不了,隻能在外麵候著。聽著阮慕陽一聲聲慘叫傳出來,被嚇得不輕。

    很快。李氏、季氏、王氏、陳氏相繼趕了過來。

    “如何了?”季氏問胡雲喜。

    胡雲喜道:“我方才將大夫叫來問了問,恐怕二嫂這胎會有些驚險。”

    李氏重重歎了口氣,透著幾分焦慮。她這焦慮不似假的,即便她再不喜歡張安夷和阮慕陽夫婦,但是生下來的還是她的孫子或者孫女。“隻盼能生個男孩。”她低聲道。

    “大嫂,你都有三個孫子了。”季氏語氣裏帶著幾分嘲諷。

    張安延和王氏先生了一個女兒張初靜,又生了個兒子,張安朝和陳氏夫婦則一連生了兩個兒子,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李氏確實是有三個孫子了。

    而張安玉和胡雲喜的女兒才剛剛一周歲,季氏隻有個孫女。雖然是個孫女,但是張家張安玉這輩都是男孩,現在先來個孫女也沒什麽不好。可是她聽著李氏的話,心裏就是不舒服。

    季氏的最比李氏要厲害許多,再加上李氏也意識到現在在這兒計較男女不太好,就沒有回嘴。

    她們幾人站在廊下,聽著屋裏阮慕陽的慘叫聲。呼嘯的寒風將雨吹進了廊下,叫人覺得十分的冷。

    王氏冷得一個哆嗦,從下人手裏拿來了手爐抱著,有些不耐煩,更不滿李氏著急的態度,抱怨道:“她離開了那麽久回來就有孩子了,是誰的也不知道——”

    紅釉氣得不行,恨不得撕爛了王氏的嘴。

    “大嫂,積點口德吧。”胡雲喜打斷了她,聲音有些冷。

    原先胡雲喜在張府的時候,王氏就因為掌家的事情跟她不對付,如今被她這麽一說,王氏麵上無光,整個人變得像鬥雞一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說:“還不讓人說嗎?而且這孩子生在這個時候,還風雨交加陰風陣陣的,命不好。”

    “二爺回來了!”看見張安夷從雨中匆匆走了過來,身後撐著傘的人根本跟不上他的腳步,紅釉鬆了口氣。

    王氏一回頭就看見張安夷走到了她身邊,不隻是因為他淋了雨身上帶著寒氣還是因為別的,她隻覺得涼氣從腳底心傳了上來,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張安夷微微停下了腳步看了她一眼。

    王氏腳下一軟,差點摔倒,還好有丫環扶住了她才不至於失態。

    這時,房中又傳來了阮慕陽的叫聲。

    張安夷皺了皺眉,不顧旁人的阻攔,立即推開門走了進去。

    正月寒冬,張安夷從雨中從京郊一路快馬趕回了張府,渾身幾乎被雨淋得濕透。刺骨的冰冷是常人都無法忍受的,他卻像是沒有感覺一樣。

    男人怎麽能進來。尤其還是張安夷這樣的人物!

    產婆看到看到張安夷,下意識地想要讓他出去,可是話到了嘴邊又沒敢說出來。

    阮慕陽一陣陣的腹疼已經持續幾個時辰了,臉色蒼白,頭發都被汗水浸濕。

    “二少夫人,撐住啊,攢點力氣,一會兒我讓您使勁的時候您就使勁。”產婆說道。

    阮慕陽從來都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疼痛,一邊哭著,一邊叫著,產婆的話她也隻能隱隱地聽到,疼得沒辦法作出任何回應。

    “夫人。”

    耳畔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格外的清晰,阮慕陽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微微睜開眼,她看到了穿著一身濕衣服的張安夷站在了床邊。

    疼得不行,她下意識地朝他伸手,想要依賴他,想要他來緩解她的疼痛。

    張安夷的手在觸及她之後又飛快地收了回去。

    “慕陽,我身上涼氣太重,碰到你對你不好,等我換身衣服。”他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

    手相觸之時,阮慕陽確實感覺到了一陣冰涼,涼的她忍不住哆嗦,疼痛卻也在那一刻奇異地減輕了一些。

    張安夷匆匆地到屏風後換了一身幹衣服,頭發都未來得及擦幹,隻是在暖爐旁將衣服烤熱了一些,便在床邊坐下,握住了阮慕陽的手。即便他飽讀詩書,是本朝的鴻儒,在朝堂之上翻雲覆雨,對於女人生孩子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他看著臉色蒼白的阮慕陽,緊緊地皺著眉。

    “二爺,夫、夫人這次恐怕會有危險。”憑借經驗,產婆意識到阮慕陽的情況不太好。

    張安夷眼中閃過痛惜與慌亂,開口的聲音堅定得如同是在下命令:“人必須沒事。”他另一隻手攥得很緊。

    不得不承認,他從來沒有這麽怕過。

    明明他的語氣不算嚴厲。產婆卻被他嚇得不輕,連忙會意地點了點頭。這意思就是若真的情況不好,大人和孩子隻能保一個,那就保大人。

    阮慕陽雖然疼得快要失去了意識,卻聽到了產婆的話。

    她咬住了唇,握著張安夷的手緊了緊。

    不行,她要自己平安無恙,孩子她也要!

    即便她什麽都沒說出來,張安夷像是看出來了一樣。對外麵叫了一聲:“大夫呢?”

    大夫一直守在門外,聽到聲音便走了進來。

    “大人孩子都要保住,沒有萬一。”

    不能有萬一。

    產婆急得摸了摸額上的汗,看差不多了,說道:“二少夫人,用力啊。”

    阮慕陽原先都疼得沒有力氣了,現在努力咬著牙堅持著。她腦中回想著張安夷的聲音。

    沒有萬一。

    終於,在她一聲慘叫之後,孩子生出來了。

    “二少夫人!孩子生出來了!”產婆先是欣喜地笑了笑。隨後發現孩子落地並沒有哭聲,臉色變了變,立即在孩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依舊沒有哭聲。

    房中有一瞬間靜默。

    產婆的臉都白了白,立即又拍了一下。

    終於,嬰兒的哭聲傳來,雖然不夠洪亮。

    產婆鬆了口氣笑道:“二爺,二少夫人!是個男孩。”

    阮慕陽也鬆了口氣,欣慰地摸了摸還皺巴巴的孩子,全身像脫力了一樣。

    “夫人。你可感覺還好?”張安夷伸手替她抹去了臉上的汗,溫和的語氣之中帶著濃濃的關切。

    阮慕陽點了點頭,隨後眼皮越來越重,閉上了眼睛。

    穿雲院終於添了位小主人,母子平安。

    門外,所有人鬆了口氣。

    聽說是個男孩,李氏臉上露出了笑容。

    阮慕陽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這一天的後半夜了。她也算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

    “夫人,您醒了。”看到阮慕陽醒過來,琺琅臉上露出了喜色。

    阮慕陽點了點頭。看到了就躺在她身旁,已經被包好了孩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臉,她的心裏格外柔軟,覺得先前的那些痛都是值得的。

    “慕陽。”

    聽到聲音,阮慕陽才發現張安夷竟然還在。

    “你怎麽還沒走?”怕驚擾到孩子,她輕聲問。即便是丁憂,他已然被許多朝中官員盯著,那些人恨不得找到他的錯處狠狠參他一本,若是知道他留宿,不知道又要怎麽罵他了。

    張安夷那雙淬著燭光的眼睛溫柔極了,伸手撫了撫她的臉說:“始終不放心,想等你醒過來再走。夫人,我從沒有像剛剛那樣怕過。”即便是入仕一來,從翰林院編修一路步步驚險直至坐上內首輔的位置,經曆過那麽多九死一生,他從來沒有像剛剛那樣怕過。

    她的身子會這麽差,懷著身孕經曆這麽多,多半是他的過失。若是真有什麽事,他恐怕會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阮慕陽柔順地笑了笑:“還好母子平安。”

    終於,她跟張安夷有孩子了。雖然現在還什麽都看不出來,但是她覺得他們的孩子一定會是極漂亮的。

    張安夷陪阮慕陽陪了大半夜,直到阮慕陽吃了些東西又睡著了,才趁著天還沒亮,灰蒙蒙的時候離開了張府。

    阮慕陽終於生下了個男孩的消息第二天傳到了阮府。

    趙氏開心不已,立即準備許多東西,來張府看望她。

    將外孫抱在懷中,趙氏又是高興,又是擔憂:“這孩子怎麽這麽輕?往後要仔細注意著他,好好調養才行。”

    雖說是母子平安,可是大夫說孩子不足月,再加上阮慕陽懷有身孕的時候情緒波動大、思慮過重、身子虛弱,所以這孩子的身子也十分不好,生下來的時候就比尋常的孩子輕上許多。

    阮慕陽點了點頭,心中格外憐愛、也對這個孩子格外愧疚。

    趙氏又問:“張安夷可有派人傳來什麽口信?”

    “母親,昨日我生的時候他回來了,一直陪著我。”阮慕陽答道。

    “他陪著你的?”趙氏有幾分意外。女人生孩子男人大多是在外麵等著的。產房是見血的地方,對男子來說非常晦氣,鮮少會有男子要進去的。而且張安夷因為丁憂,住在京郊,趙氏沒想到他回來了。

    “他對你倒是真心。張家的男人都不娶妾,你比你姐姐要有福氣多了。”說到阮暮雲,趙氏歎了口氣。

    前年的時候,宋家給宋新言納了個妾氏。不是他們夫妻不恩愛了,而是男子三妻四妾是免不了了。像張家這樣有家規不得納妾的整個京城找不到第二個。阮暮雲當時沒說什麽,可是回到阮家見了趙氏後就哭了出來。

    阮慕陽垂了垂眼睛,十分心疼自己的姐姐。

    好在張家的男子不得納妾,若是張安夷要納妾,她恐怕沒辦法那麽識大體。她根本連想都不能想象他對旁的女人那樣溫聲疼惜。

    和旁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是許多女人都要經曆的,就連趙氏也是,阮中令有兩方妾氏。像她們這樣的正妻必須要能容忍。這個話題太過沉重,趙氏轉移了話題道:“孩子可取名字了?”

    “還沒呢。”張安夷匆匆而來,又匆匆離開。自然是沒來的給孩子取名字的。

    趙氏的話提醒了阮慕陽。確實該取名字了。

    “這孩子身子不好,大名留給他父親取,小名要取得隨意一些,都說賤名好養活。”

    阮慕陽點了點頭。這跟她想的一樣。孩子的大名自然是要留給張安夷取的,她不是讀書的料,取名恐怕也取不好,也就不在張安夷這樣的人麵前班門弄斧了,小名隨意一些,她可以取。

    趙氏離開後。阮慕陽便開始想孩子的小名了,一想便想了好幾天。

    最後,他決定給孩子的小名取叫廿一。

    他生於正月二十一,便是廿一。

    “夫人,小少爺這個小名好!”紅釉道。

    阮慕陽笑了笑,滿眼溫柔地看著懷中的廿一。恢複了幾日,她的身子已經有些力氣了,下身也不怎麽疼了。

    廿一長開了一些,不再像剛剛生出來的時候一樣皺巴巴的了。白白的一團,十分招人喜歡。

    又恢複了幾日之後,阮慕陽讓琺琅準備了筆墨,準備寫信將給孩子取了小名的事情告訴張安夷。

    當日,京郊老尚書與老夫人墳前的草房內,張安夷拆開信封,看到那一列字的時候,臉上露出了格外溫和的笑容。

    信上雖然隻有一列字,卻能聽出是阮慕陽的口吻——給孩子取了小名廿一。大名等二爺來取。

    草房之中的陳設十分簡單,處處透著樸素之感,張安夷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與生俱來的清俊和歲月磨煉下留下的儒雅變得更清晰。他身處於這樣的草房之中,就連一簞食,一瓢飲都成了內斂的優雅與高貴。

    在簡單的木桌上鋪開筆墨,他提起筆,寫下一段話——由生辰取小名,夫人甚是高明。切記好好調養身子。毋叫我憂心。

    信送出去的當晚,阮慕陽便收到了回信。

    阮慕陽覺得莫聞這樣來回跑有些辛苦。

    打開信,看到上麵的字,她如同聽到了他揶揄的語氣一般,挑了挑眉。

    她實在不會取名,無可奈何之下才跟據生辰取的,竟叫他發現了。

    成親這麽久,簡短的書信往來之前從未有過。阮慕陽卻從中體會到了幾分隱晦的、難掩的樂趣。雖然他沒說,她也知道過去的事情還在他心中。她能夠看出他的愧疚和補償,其實她也一樣。因為同樣存著愧疚,所以他們之間還是有幾分小心翼翼,這樣書信的來往反而將他們之前拉近了許多,前所未有的近。

    就這樣,阮慕陽和張安夷通過書信經常來往,語氣輕鬆。每當看著莫聞從京郊回來,阮慕陽便會十分期盼,同時對莫聞還有幾分愧疚之意。

    廿一不怕生人,十分討人喜歡。

    之前有一次李氏過來,象征性地關心了阮慕陽幾句之後就聊不下去了。阮慕陽跟李氏很生疏,也沒什麽好說的。正好奶娘將廿一抱了過來,李氏便將廿一抱在手裏看了看。誰知廿一忽然朝李氏笑了。

    李氏有幾分意外,先是愣了愣,隨後笑逐顏開。

    倚在床上的阮慕陽看著李氏高興的樣子,心中有幾分感慨。她與李氏這麽多年了,關係都無法緩和,甚至一度鬧僵,這孩子隨隨便便一笑,就將李氏給搞定了。

    實在厲害。

    很快,就到了廿一滿月的日子。廿一長得很快,雖然抱著還是很輕,但是眉眼已經能看出來一些了。他的額頭、鼻子、嘴巴長得都很像阮慕陽,十分精致,那一雙眼睛卻像極了張安夷。

    因為張府還在喪期,廿一的滿月酒並沒有辦,但是依然有許多人送來了滿月禮。

    王氏和陳氏都是象征性地送了一些。胡雲喜送了一把精致的銀鎖,要說最讓阮慕陽意外的就是李氏竟然送了把金鎖。就連她的嫡長孫張青儒滿月的時候,李氏都沒送這麽好的東西。聽說王氏知道了李氏送了把金鎖,氣得不輕,在沾雨院之中罵李氏偏心。

    “夫人,小少爺與您長得真像,真好看。”廿一滿月這日,點翠來了一趟,送來了些做好的衣服。

    廿一現在穿的衣服都是她的一雙巧手做的。

    阮慕陽看著懷裏的廿一,心裏格外的滿足。

    “對了。夫人,尹大人托我給小少爺送來了一份滿月禮物。”點翠拿出了一個有一個手大的木盒。

    去年尹濟回京的時候阮慕陽聽到了一點風聲,現在偶爾也會聽到一些他的消息,得知他現在在朝在野名聲都非常好,也有了些擁護的人。

    阮慕陽打開了盒子,在上麵的是一塊精致的玉佩,金鑲玉的,一看就價值不菲。

    點翠看得驚訝。

    “好漂亮!”紅釉感歎。

    再一摸,這塊玉還是暖的。阮慕陽微微皺了皺眉,這禮物太貴重了一些。

    盒子底下還有還有兩張疊在一起的紙。

    阮慕陽打起來,打開,先看到了上麵一張。

    紙上就一行字——幹爹的小小心意。

    這心意還小?

    這恐怕是廿一收到的最貴重的滿月禮物了。

    阮慕陽失笑,又去看底下一張。

    這一看,她更加驚訝了。這不是一張普通的紙,是一張契約,仔細一看是離張府不遠的慈航藥鋪的契約。

    廿一的身子弱,今天送藥材的也有。但是阮慕陽第一次見到有人直接送藥鋪的。廿一小小年紀就有一間鋪子了。

    “尹大人出手真大方。”紅釉像是被尹濟闊綽的出手給驚訝到了,語氣十分誇張。

    揚州本就是富饒之地,尹家又是揚州數一數二的富商,涉及的生意很廣,藥材隻是一部分。隻是即便真的闊綽,這禮也送的太貴重了一些。

    他的心意阮慕陽是十分感動了。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收下了。反正尹家這麽富有,尹濟這幹爹不能白當。

    晚上,張安夷派人送來了給廿一的滿月禮物,是一個木盒加上一封信。

    盒子裏是一個小木馬。巴掌大,十分精致,每一條邊都被修得很圓潤,不見棱角,看痕跡是他親手雕的。阮慕陽難以想象他那隻拿筆杆子替三代君王批奏折、擬寫聖旨的手拿著刻刀雕東西是幅什麽樣的情景。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手藝。

    阮慕陽勾了勾唇,拿著小木馬逗著廿一玩了幾下,又打開了那封信。

    信上隻有三個字——張青世。

    張安夷那一輩是“安”字輩,下來是“青”字輩。張安延的長子叫張青儒,張安朝的兩個兒子分別叫張青玄和張青至。

    “張青世”這三個字就是張安夷給廿一取的大名。

    阮慕陽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歡。十分滿意這個名字。

    往後廿一的大名就要張青世了。

    張青世滿月是在二月二十一,往後入了春,天就開始漸漸轉暖。到了八月下旬,張安夷、張安朝、張安玉兄弟三人丁憂一年期滿,張安夷和張安玉起複,官複原職。

    這時候,張青世已經七個多月了。

    張青世身體弱,大夫說不能吹風,平日裏阮慕陽十分小心他,鮮少將他帶出去,而張安夷吃住都在郊外,是以除了張青世出生那一晚過後,便再也沒見過他。

    七個多月大的孩子已經會認人了,好在張青世好帶,誰抱都要,不會跟人生分。

    許久沒見,阮慕陽覺得張安夷清瘦了一些,看起來更加儒雅了。將近而立之年,他看起來更加成熟,原先那高深老成的性格沉澱下來後,與他的成熟更加相符,帶著一種特有的魅力。

    對上他那雙能夠包容歲月變遷、滄海桑田的眼睛,阮慕陽的心微微跳了跳。她低頭對懷中的張青世說:“廿一,這是你的父親。”說著,她將張青世抱給了張安夷,想讓他抱一抱他們的兒子。

    可誰知張安夷剛剛將張青世抱在手中,從來不認生的張青世竟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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