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被逼吞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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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檠哥哥定要嚐嚐這水晶蒸蝦仁,可是拂兒親手為你剝的呢。要趁熱才好,涼了便會失了味道,不好吃了。”鳳拂將一顆蝦仁兒放進公輸檠的碗中,眨著大眼睛,一臉期待地等著看她的檠哥哥吃。

    “哦,好好。”公輸檠不忍拂她的意,便執箸夾起了那顆蝦仁,往嘴巴裏送。

    就見旁邊的班槊微微抬了一下手。

    “嘎嘣。”公輸檠放進嘴裏的那顆原本還冒著熱氣的水晶蝦仁,即時變成了冰凍蝦仁,一口咬下去,差點沒把她的牙硌掉。嗯?嗯!她慌忙捂住了嘴巴。

    “何事呀檠哥哥?可是燙到了?你且張開嘴巴,拂兒與你吹一吹……”

    鳳拂這關切地一嚷,主位上的鳳修也將問詢的目光投了過來,周遭侍奉朝食的仆婢們亦是全都看向公輸檠。

    “嗯,沒事、沒事。”公輸檠趕忙推說沒事,在眾人的注視下,生生地將那個凍蝦仁整吞了下去。時事表演了一把何為打落牙齒和血吞。

    “咕咚”,那冰疙瘩落進了肚子裏,滾到哪個位置,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直冰得公輸檠整個身子一顫。

    “呀,檠哥哥的臉都紅了呢!原來檠哥哥不能吃熱呀,真真是被燙到了呢,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真真是“燙”死我了……公輸檠忍著後槽牙冒出的陣陣寒意,斜眼剜向班槊,卻見人家安然端坐,細細飲茶,一臉的靜默無辜……這隻死貓……

    她還沒氣完,回眸驚見,鳳拂竟是又夾了菜過來!

    “檠哥哥,既你不能食熱,那便吃塊酥糕吧,這個不燙。”

    酥糕?這麽一大塊,凍上了豈不就是冰磚頭!我可吞不下去……嗬嗬。公輸檠滿臉的黑線,斷是不敢再舉箸,隻是扯著嘴角傻笑,笑得比食盞裏的蘿卜雕花還要僵硬。

    她揩了揩額頭上的那一半熱汗一半冷汗,不由地後悔,剛才斷是不該帶著鳳拂那般放肆了一回自己是不是釋放錯了什麽不該釋放的信號?二姨娘不在,這小姑娘,當真是不守規矩,造次得很哪。還有這隻死貓,今日也不知是哪根筋又搭錯了,平白地與鳳拂不對付起來,卻是苦了我……

    鳳修對於階下小兒女們之間的這番小情趣、小官司,全都看在了眼裏,卻也隻是一笑泯然,並不責怪鳳拂折了儀,失了大家閨秀的體麵。

    畢竟,楣夫人將倚月廬關閉的時候,這個女兒剛滿五歲;雖有教養婆子和一眾丫頭們的照拂,生活上沒有缺失什麽,但終究是少了娘親的關愛。二姨娘治家嚴謹,平日裏對這個女兒,明裏暗裏,甚多苛責;他雖有耳聞,無奈終日忙於朝中之事,也無暇關照。遂,他心裏對這個女兒,是有著幾分虧欠的。

    當然,這隻是一方麵。

    另一方麵,公輸檠身上藏著太多他亟待挖掘的秘密,卻是幾番辛苦試探都不得其法;而適才楣夫人關閉了十年的倚月廬之門竟是為公輸檠打開了片刻,亦是一個異常的重要信號。一籌莫展之際,發現自己的女兒竟能與公輸檠走得如此近,如何說,都是於他有利的。說不定,便是一個可以開啟新局麵的契機,也未可知呢。

    思畢,鳳修眯眯地端起青瓷碗來,飲了一口清漿,相應的,心情較剛剛下早朝時有了些許舒展。

    平日裏,鳳修不常於家中吃飯,二姨娘和兒女們也多是在各自的園子裏分別用餐,眼前這場朝食上的“嘰嘰喳喳”,含著小輩的造次,含著長輩的寬慈,倒是平添了熱絡,讓慣常規整森嚴的府邸竟也有了些許尋常人家裏方才有的溫馨。

    此刻,承陽廳裏的氣氛不錯;而府中另一個地方,光景便完全不同了。

    那便是二姨娘的擷露軒。

    “染了風寒閉門不見人”的二姨娘,於廂房中的紅頂象牙床上輾轉反側,趴也不是,躺也不是。

    膝側三個血洞赫然,連帶著整條右腿都腫了起來,那持續的痛麻,猶如數百隻螞蟻在不停地噬咬,難受得她死去活來。

    婆子送來朝食,她看也未看,直接一把就給扔了出去,嚇得侍婢們都不敢再靠近,隻留了她自己一人在廂房裏繼續煎熬。

    昨夜一探拂雲閣,真真是失了算計——

    公輸家的人擅機關,她早已從楣夫人那裏領教過。

    若不是那倚月廬內外的機關太過凶猛,以她的手段,又怎能讓楣夫人如此安生地活到現在?奈何,派去倚月廬的殺手一波接著一波,卻不是死就是傷,連她自己都險些折了進去。

    這些年來,楣夫人於倚月廬內閉門,不問園外之事;她在外麵,雖無正室之名,卻是有實權的當家姨娘;再加上她刻意製造的那些鬼魅謠言,令闔府上下早已無人再提楣夫人,都拿她當夫人看待。如此,做起事來也算順遂。

    這是能讓她心裏舒服一些,但是,“正室夫人”的名份一天拿不到,她又怎能真的安心?

    如今膝下的二公子成年,正是好時機,讓她可以找到借口,哄得家主將楣夫人廢去,另立她為正室夫人。沒想到,偏偏這個時候,公輸檠來了。

    那個公輸檠,謙恭有禮,一口一個“當家姨娘”地叫著,親切得很,卻是以殺人不見血的淩厲之姿,一把便除去了她身邊最得力的幫手胡婆子;還有掛在其臉上的那笑意盈盈,帶著無盡的譏諷與挑釁,就是要時刻提醒她,別忘了自己隻是一個卑賤的侍妾,並非正室夫人;最最要命的是,偌大的鳳府,多少好園子,那豎子都不選,偏偏選擇住進了拂雲閣!

    公輸檠是不是知道什麽?若那拂雲閣裏的秘密被公輸檠知曉,她在鳳府可就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故而,她本想著趁公輸檠剛進門,還來不及做下防備,兵貴神速,當夜就將其解決了,再將拂雲閣裏藏的東西徹底清理掉;可萬萬沒想到,現在的拂雲閣,儼然已是府裏的第二個倚月廬,機關遍地、接近不得了!

    她派遣去拂雲閣的四個丫頭,雖然句句向著公輸檠說話,但可以看得出她們並沒有隱瞞什麽,所以,她們並不知曉公輸檠布下了機關之事;那麽,公輸檠又是哪裏來的時間和機會,竟能瞞過四個丫頭的耳目,於入園當晚便設下了那般厲害的機關?!

    真是輕敵了。如今這般,怎生是好?

    看著仍在滲血的右腿膝側傷口,二姨娘痛得驚心,恨得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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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幾日,

    公輸檠何事也沒做,就隻是將自己鑲在床榻上,惡補睡眠,睡得四仰八叉、昏天暗地。丫頭們都在笑,說“表少爺真真是戀上了拂雲閣的高床軟枕呢!”

    鳳拂過來尋了公輸檠幾次,卻都被告知表少爺正在睡覺,即便再想見,她也是不好擅入表兄臥房的,便也隻得作罷,怏怏而去。

    至於班槊,則是一直呆在房頂上,至於他在做些什麽,誰也不知。畢竟房頂那麽高,丫頭們怎能看得見呢。

    如此,表麵看上去,拂雲閣裏的一切好似都處在了“暫停”狀態。

    而另一邊,承陽廳裏的鳳修,也是同樣地開啟了“暫停”模式。

    他一直將自己關於書房裏靜思,思自己手中的那件棘手案子。作為城門樓一案的主審官員,他始終糾結於不知道該如何處置湘王。關鍵是皇帝一邊將湘王禁閉於府中,一邊又不明令三法司將湘王一同查辦;這曖昧的態度,實在是令人難以揣度。

    書案前,鳳修提筆蘸墨,懸臂於紙上,想寫些什麽,卻是又於落筆前卡頓住了。

    筆頓,墨未停。那濃稠的一滴純黑之色,自粗獷狼毫筆尖下滑、凝聚,終不堪自重,墜落於紙。瞬間洇開,宛如一朵素丹墨桃,次第延展,層層綻放。

    正在走神的鳳修,不假思索,下意識地伸手去拂,便是沾染了滿掌的墨汁。

    “哎呀,真真是愚鈍,愚鈍,愚……”

    愚鈍?愚鈍!

    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有一扇隱形的門驀地就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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