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欲擒故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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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錯,她不是別人,正是曾在鳳府承陽廳裏做過灑掃、因被公輸魚捉弄而打翻了茶盞、又因要帶路去倚月廬而嚇得直哭的蠢笨丫頭荷兒!!

    公輸魚微歎了口氣,說“能讓二姨娘放心留於姑丈身邊伺候的丫頭,必是她自己的人,這一點我也猜到了,隻是沒想到,你我會是以這種方式再見。可,既然你是二姨娘的人,她又為何會將你送去與那大鰩坊坊首作小妾?”

    “因為、因為奴婢那日奉家主令,為表少爺帶路去倚月廬……奴婢知楣夫人機關厲害,不敢前往,便擅自與您說了鬼魅謠傳,還有梨兒之事……”

    “二姨娘覺得,我掀出拂雲閣大缸裏梨兒骸骨、破除了倚月廬的鬼魅謠傳,是因了你於我麵前失言所致,故而遷怒將你遣出?”

    “嗯。”荷兒抹著眼淚,一臉委屈地點了點頭。

    “如此說來,倒是我連累了你。不過,既是二姨娘已將你摒棄遣出,你又為何還要繼續為她做事,將那夜得見我以雨針殺人之事告知與她?”

    荷兒一凜,慌忙磕頭,“請表少爺莫怨奴婢!奴婢實在是受不了那坊首的夜夜欺辱摧殘,以為將此事稟告當家姨娘,證明自己忠心,當家姨娘就能恩允奴婢再回到鳳府……奴婢萬沒有要害表少爺的意思,更是不知當家姨娘竟會以此設計於您……適才奴婢於街上聽聞您被京兆府抓了去,也是心中不安,方才跟過去觀瞧,萬幸表少爺無恙……奴婢句句屬實,不敢欺瞞,表少爺一定要相信奴婢呀……”

    瞧著眼前的荷兒哭得悲慟感人,再回想著那夜坊首房中堪稱慘烈的香豔春宮畫麵,公輸魚不由地又歎了口氣在坊首的獸性之下,被那般“夜夜欺負摧殘”,確非人道,荷兒為求解脫做出些不義之舉,也是情有可原,何況,她遭二姨娘遣出,也是被我連累呢……

    “算了。你受我所累,再告舉於我,就當是扯平了,無需再行計較。如今,那坊首已死,二姨娘也再無法控製於你,你隻需將這些事爛於腹中,亦不會再有人與你為難。以後,去留從屬,但憑你自己做主。若你還想回鳳府,便去尋三姑娘,她自會與你安排;若你欲另去他處,這些銀錢,且拿去。好自為之吧。”說著,公輸魚將跪地的荷兒拉起,並從袖中掏出一袋銀鍰子,放在了她手裏。

    荷兒低頭看著手裏的銀錢荷包,神色呆呆的。

    公輸魚則已轉身抬步,朝著立於巷口把風的班九走去。

    散碎的風,吹起散碎的塵,曝於午後的陽光下,便是這整條巷子的浮華,閃瞬間,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公輸魚不由地眯了眯眼,

    卻見班九微微凝目,

    遂,公輸魚不疑不頓,跟起就是一個伶俐的擰身旋轉,揮臂合指,以拈花之勢,徒手捏住了一枚從後麵飛來、直衝她後頸的暗匕!

    緊接著,她點地騰空後翻,落腳的同時,一手抓住荷兒的肩膀,另一手滿弓回旋,直將那指尖暗匕反刺向荷兒的眼睛!

    ——哼,我剛放了你生路,轉身你便於我背後捅刀。這便是不堪一試的人心?!

    公輸魚神色慍怒、動作狠厲。這番回擊,出手快而絕,莫說是抵擋,看清楚都難。在背後出陰招的荷兒,自是無法招架,隻能是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雞地盯著那刺到眼前的匕尖。

    鋒利的匕尖之於脆弱的眼球,極硬與極軟之間,似觸非觸!那清澈的瞳孔,驟然一縮,縮成一點極黑,對上了那一刺極目之芒!

    公輸魚執匕的手,終究還是停住了。

    “你以為我不知你在撒謊嗎?那晚你中了我的木珠而未真暈厥,便是因了你的經脈中正在運行著易容術。天璣門的易容術,神秘高絕,豈是一般人能夠得用?若你真是一枚可以隨意遣棄的廢棋,二姨娘何須為你易容再送與坊首?隻有一個解釋,二姨娘並非遣你,而是要你以媚術去執行任務,促成她與京兆尹的合作,因為,那坊首就是京兆尹的妻弟。碰巧,我因其他事趕在這個當口殺了坊首,令你們始料未及,卻也剛好是以他的死促成了你們與京兆尹的合作,更是給你們送去了可以用來誣陷我的雨針。如此,你們定是以為占盡了天時地利、勝局在握,可沒想到,胡婆子竟會留有一封遺書,也沒想到,那京兆尹妻弟的死仇亦無法改變京兆尹不扛事怕擔責的秉性,未能與你們一起堅持與我對抗到底。所以,二姨娘敗了,你,便於第一時間想逃……”

    被公輸魚握於掌心裏的荷兒,麵對著無可辯白的層層揭穿,麵對著抵在眼前的森森匕尖,竟已不再是慣常有的哭泣賣慘樣子,而是換作了一臉的平靜與淡然,“表少爺不愧是表少爺呀,何事也瞞您不過。沒錯,‘被人利用欺負、被逼無奈、可歎可憐的蠢笨丫頭’隻是我的假麵偽裝,真實的我,便是天璣門諜者、二姨娘的同黨。既然表少爺早已洞悉了一切,隻管殺了我便是,為何要停下呢?”

    “剛才,我已給了你機會,說了放你走,為何你還要再行出殺手?”

    荷兒冷冷一哼,“表少爺不如問問自己,就算我不出手,您當真會放過我嗎?”

    公輸魚執匕的手,微微抖了抖——不錯,她早已洞悉一切,剛剛的“放過”隻不過是一個欲擒故縱的試探,她不是真的要放過荷兒。可是,她又真的會殺荷兒嗎?曾經,這蠢笨丫頭被她捉弄,還對著她感激地笑;曾經,這蠢笨丫頭不敢去倚月廬,便帶著她於花園裏繞圈子;曾經,這蠢笨丫頭抱著她的腿,哭得涕淚橫流、稀裏嘩啦;即便一切都是假的,卻是真真實實地觸動過她。

    公輸魚狠狠地將手裏的暗匕一丟,“你走吧。”

    荷兒一怔,抬眼看著公輸魚,看著看著,忽地就笑了,笑著笑著,忽地又哭了。

    公輸魚不解,微微蹙眉,就見荷兒笑著流下的這兩顆眼淚,與以往裝傻賣蠢時大把大把的涕淚全然不同,倒是教人不由地有些心動。

    荷兒繼續笑著哭,哭著哭著,嘴角邊的血竟然也跟著流了下來!隨即暈厥,摔坐於地。

    哎,什麽情況?“荷兒!”公輸魚一詫,忙俯身扶了荷兒,就勢捏其腕脈一把,赫然把得,荷兒已然是氣血逆行、腑髒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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