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四章 鳴鍾驅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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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雪鷹如是說,公輸魚微微蹙眉,道“你早已知曉?莫不是與他合謀一起誣陷與我?”
“表少爺明察!雪鷹隻是不敢反抗黃隼!雪鷹絕沒有做半點害表少爺之事,更無害表少爺之心啊!”
“既無害我之心,何故你方才咄咄逼人,幾番與我刁難?”
“表少爺恕罪,雪鷹方才幾番言語為難表少爺,也都是黃隼吩咐要我這樣做的。這正是我剛剛所說的,黃隼人前人後兩張麵孔。他故意要我在人前刁難表少爺,而他卻扮演耿直無心機的角色。若我不照他的吩咐做,必是又會被他淩辱。”說著,雪鷹不禁以絲巾擦了擦眼角,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畫麵。
美人拭淚,怯怯委屈,實實是看得人心軟。
哎呀……公輸魚麵露疼惜之色,不由地往雪鷹跟前靠了靠,剛要開口說些溫軟之言,忽地從餘光裏瞥見了一抹冷冰冰的淡藍之色,緊跟著就感覺到有一團寒氣幽幽襲來,就如之前她稍一與熱情的鳳拂親近必會有的感覺一樣。她當然知道,這是“貓兄的嚴重警告”,因為她靠雪鷹太近了。
於是,公輸魚趕緊收了那些疼惜與溫軟,稍稍後撤半步,與雪鷹拉開一點距離,免得還得有勞貓兄動手將她拉開(估計姿勢一定不會好看)。
“藍色警報”解除了,公輸魚安然站定,幹咳了兩聲,正經道“呃,雪鷹,我還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冒昧問你一句呀?”
“表少爺但問。”
“哦,就是,剛才你為何要謊稱自己懷了黃隼的孩兒呀?你與他……”
聽到這個問題,眾人紛紛挑眉翹首,支楞起了耳朵。看來,這是一個大家都想問的問題。
一個帶點兒、曖昧味道的問題。
當眾問詢女子這樣的問題,確實有點冒昧,不過,雪鷹似乎並不在意。
“回表少爺。我與黃隼並無半點真感情,隻不過被他所強迫,不得不委身與他。”說到傷心處,雪鷹又擦了擦眼淚,“表少爺不了解黃隼的為人有多陰狠。他說過,即便是死,也一定會拉我一起下黃泉,要我生生死死都逃不出他的魔掌。方才鷯哥山鴉懸崖勒馬、及時回頭,將真相說了出來,大家更是於此處找到了被囚的鷯哥母親,令黃隼的真麵目曝於人前,證實了他擄人要挾構陷的下作所為。他無言辯駁,一定會狗急跳牆,要麽全都推在我身上,要麽就是拉我墊背。到時候,我一定百口莫辯。故而,我才會出此下策,謊稱自己懷了身孕。黃隼一直想要一個兒子,得知我所懷是子,他必會有所顧忌。情急之下,雪鷹此舉實屬無奈,還情表少爺諒解……”
嗯嗯。公輸魚一臉同情地連連點頭“原來是這樣。真真是想不到,一直備受姑母器重、備受眾人尊敬的東城區消息集散中心掌事人黃隼,居然是個這樣的衣冠禽獸!”
眾人喳喳,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尋找著過往與黃隼接觸中的蛛絲馬跡,盡量往“衣冠禽獸”這個詞上靠
對了,他曾誇我侄女長得俊,莫不是起了歹心?呃,不對,我侄女還包著尿布呢……
對了,去歲一起吃酒,他還欠我二百鍰沒清呢!呃,不對,好像是我欠他二百鍰……
對了,多年前他曾在楣夫人麵前把我的功勞都搶了去!呃,不對,那次好像是挨罰,結果他自己被杖責了,我沒事……
對了……不對……
眾人思來想去,卻是收效甚微。不禁擰眉這是怎麽回事呢?許是,許是黃隼隱藏得好吧。嗯,一定是。
公輸魚也跟著擰起了眉頭。
見大家麵似有疑,雪鷹馬上補充道“我知曉表少爺心慈,無意取黃隼性命,然,剛剛雨隹即便是及時收了銀針,仍舊有一根被黃隼自己衣襟上的絛扣絆住了,終落得個在劫難逃的下場,這才真是天不藏奸!作惡者,連天都要收他呢!”
天不藏奸,這倒是沒錯。公輸魚點點頭,似乎是被說服了。
可依舊還是有聰明人發現了問題“不對呀。不是說那銀針隻有在被紮者所言不實的情況下才會自行斷開的嗎?若黃掌事人本就是個無惡不作的衣冠禽獸,擄人要挾、栽贓誣陷這些都是他所為,那麽,他剛剛承認了罪行便是沒有撒謊,即使那根銀針受阻拔晚了,也不該於他體內自行斷開呀?”
咚。仿佛悠悠遠山上的一記黃鍾嘶鳴,空而遼,隨著山風飄然而至,拂去了繞在凡人眼前的一層迷離薄霧,自帶醍醐灌頂、清鬱明目的仙韻奇效。
雪鷹冷冷側目,看著那個“敲鍾驅霧”的聰明人——山鴉。
剛剛是誰指證黃隼擄人要挾構陷的?不就是你嗎?現在如何又開始為黃隼說話?你究竟是哪邊兒的?!
雪鷹的眼神陰狠勢威。
然,山鴉一臉單純,根本看不懂雪鷹眼神裏的複雜信息,唯見公輸魚和其他眾人都因他提出的這個關鍵問題而陷入了沉思,便全無顧忌、毫不保留地繼續倒出自己心中所想所慮“黃掌事人承認了罪行,銀針卻斷開了。難道是,黃掌事人說了謊,擄了鷯哥母親逼迫我二人誣陷表少爺的幕後之人,並不是他?!”
這回不像是遠山鍾鳴了,而是鍾聲就在眾人耳畔被敲響了。
其實,這個疑問,大家也並不是全都沒發現,隻是,黃隼突然暴斃太過驚人,緊跟著雪鷹就爆出懷孕是假並斥責黃隼人麵獸心,這番操作更是驚人,以至於這個最初的疑問還沒有被看清楚便直接被一浪高過一浪的衝擊給掩蓋了下去。
此刻,山鴉這麽一喊,沒於眾人心底的這個疑問,便突兀地破水分浪,徹底顯露了出來,頓時便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暢快感覺。
雪鷹可絲毫也不覺得暢快,惡狠狠地瞪著山鴉,隻恨剛才自己突然出殺招被公輸魚阻了,沒能得手將這兩個嘍囉除去,真真是多嘴礙事得很呢!
“山鴉,你二人整個晚上反反複複、跳來跳去,言不由衷、心無定向,怎麽還敢在這裏大放厥詞?難道你以為眾頭領們都是癡傻兒,這麽容易被你戲耍蒙騙,還會再相信你這等無恥宵小、還會再繼續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嗎?!”
雪鷹這一句“癡傻兒”說出口,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即便是心中有疑,也都不說話了。畢竟,誰願意承認自己是癡傻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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